病房里的仙人球

徐依霞

这是一间放有五张床位的大病房，我去探望姨妈的时候，旁边那张病床上躺着一个40岁左右的女人正在输液。陪护的是她的丈夫，一个个头不高，微微发福的男人。

大病房人多嘈杂，来上两拨探视的人，病房里就没了站脚的地方。时令已是春夏交替之际，病房里的空气越来越污浊。中午邻床的家属出去买饭，回来的时候，一手提着饭盒，一手抱着一盆仙人球。那女人的眼睛一亮：“从哪儿买的？”“路边正好有位卖花的老人，我就选了一盆，这是你最喜欢的仙人球。”那男人一脸的兴奋。

男人把那盆仙人球放到窗台上，房间里顿时增添了一缕生气。闲谈中，我了解到这对夫妻在县城工作，为了给女人治病，男人卖掉了房子，两个人结婚十年了，还没有自己的孩子。病中的女人一天输好几瓶子盐水，胳膊肿了换到腿上输，身上满是密密麻麻的针眼，可一看到先生回来，她立刻笑脸相迎。那男人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地给女人买吃的，女人吃不下，男人就买回山楂片给女人泡茶喝，病房里的人从没见那男人厌烦过。

女人爱干净，晚上那男人总是打一盆热水，耐心地给女人擦洗，洗完了脸再洗手，洗完了手再洗脚。每天都是这套程序，看得周围的人羡慕得不得了。

女人爱漂亮，动手术之前护士让家属给病号换开衫的睡衣，男人中午从超市里买回一套蓝花的睡衣，女人穿在身上，一下午脸上都洋溢着不一样的表情。男人见了，傍晚又买回一套红花的睡衣。真是个贴心贴肺的人！

他们和其他的病号不同，尽管知道得这种病进医院容易出医院难，可他们从没有像别的病友一样哭哭涕涕，愁眉苦脸。女的躺在床上，不管输液还是手术，她一直那么安静，不管疼痛还是折磨，她总是一脸安详;男的陪床连个囫囵觉都睡不成，累了在妻子的床边趴一下，乏了坐在板凳上打个盹，第二天又是精神抖擞，里里外外地忙活。

手术一周后，那女人开始做化疗，头发大把大把地掉，那男人见状，买饭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假发和一个红色的帽子。女人戴上帽子，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生气，变得红润起来。

在他们的眼里，住院仿佛是一场外地旅行，那相濡以沫的深情里藏着生命的力量，那盆仙人球仿佛懂得他们的心思，在他们的精心侍奉下，长势喜人。

（令忠荐自《新民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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