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跷”的低价药涨价风波

2015-05-30 10:48
新传奇 2015年26期
关键词:药价零售价格低价

国家取消低价药最高零售价格后,部门药品纷纷涨价,其中最主要的是成本价格倒挂造成市场供给短缺,以至中间商囤积居奇,与药价改革无因果关系。但却折射出公众对药价虚高“顽症”的惯性解读。

“地高辛涨价不稀奇,蹊跷的是引发关注的会是它。”对心脏病用药地高辛“暴涨10倍”的现象,北京鼎臣医药咨询中心负责人史立臣如是说。

“从6.7元涨至68元,0.25mg×100片规格的地高辛片,在药价放开后涨价10倍。”6月6日,继《华商报》报道该消息后,舆论剑指6月1日起国家取消低价药最高零售价格改革。紧接着,反映当地地高辛“涨价10倍”的新闻频见诸各地报端,除了郑州暂无涨价,在北京、上海、成都、西安、太原、枣庄等地都有媒体跟进报道。

“药价放开便暴涨”系误读

药价放开导致地高辛片“暴涨10倍”,这让有着近20年医药从业经历的史立臣连称“地高辛受关注真是蹊跷”。

在他看来,地高辛涨价肇始于2014年11月,与6月1日起国家取消低价药最高零售价格改革无因果关系;与地高辛相比,同属低价药范畴的感冒胶囊、黄连上清片的涨价与否更应受到关注,因为前者销量太少,“属于冷药”。

“整体销量不大,却是常用、必用、离不开的药。”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心脏中心主任医师张海澄表示,地高辛片的主要作用机制是增加心肌收缩和减慢心率,适用于患有心衰及心功能不全的患者。“对于这两种患者,目前没有替代药可用。”他说。

不过,张海澄说即便是“涨价10倍”,仍然属于低价药。

以市场上售卖的地高辛片为例,100片售价不到7元钱,平均每片约7分钱,按照目前国家关于低价药品日均费用标准:西药不超过3元,中成药不超过5元,它属于真正意义上的低价药。

地高辛片销量少,价格低,为保障供应,国家发改委将其纳入低价药清单目录,从2014年4月开始,对列入清单的533种低价药取消政府制定的最高零售价格,在日均费用标准——化学药品3元、中成药5元的范围内,由药品生产经营者根据情况制定具体价格。

记者在若干家医药电商检索发现,上述规格的地高辛片在电商上的售价在68元至99元之间。以最高价99元(100片/瓶)计算,按照张海澄给出0.5片/日-2片/日的处方用量,每天的最高花费约为2元,仍符合日均费用西药不超过3元的低价药国家规定,属于真正的低价药。

事实上,地高辛片涨价与国家取消药品最高零售价改革毫无关系,这是一种误读。

然而,一位常年服用地高辛片的患者在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心内科就诊时说,涨价后仍可承受,但一种低价药涨幅近10倍,应该有人对消费者做出明确说明。

对此次涨价,地高辛的主要生产厂家,上海信谊药厂有限公司回应称,6月以来公司并未调整地高辛的价格,0.25mgx100片规格的地高辛片已停产半年,目前市场销售的是经营企业的库存产品。

涨价的背后

从厂商给出的回应来看,0.25mgx100片规格的地高辛片价格大涨,是流通环节所致。这一观点得到史立臣的认同。

“去年9月,地高辛原料价格上涨,11月中间商问我意见,在试探性提價后,市场反应不大。”随后,上海信谊停止生产,其他厂家也未加入生产,中间商开始囤积居奇,造成市场价大幅上涨。

近年来,不少廉价药频现“缺货”现象。2011年,用于心脏手术的必备药品“硫酸鱼精蛋白注射液”缺货;2012年救治心力衰竭的注射液“西地兰”缺货……

据报道,在“西地兰”短缺的2012年,虽拥有这种注射液生产批文的企业有6家,但彼时维持生产的只有1家。

记者在国家食药监总局的网站上查询,国内有“地高辛”生产批准文号的企业11家,但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真正生产并供货的只有两家——上海信谊和赛诺菲(杭州)制药有限公司。

低价药,为何厂家没有动力生产?

史立臣将主要原因归咎于历届各省份招标中,“为做业绩”使价格“奇低”造成的成本价格倒挂。

据华润双鹤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葛智勇介绍,他们生产的黄连素0.1克x100片制造成本约5.9元,国家最高零售限价为9.5元,去年7个省份中标,平均中标价为5.89元,最低中标价只有1.4元。

“成本比出厂价格还高,就是成本倒挂。”史立臣认为,随着原材料成本、人工成本和企业运营成本等大幅上涨,最高零售价格却没有跟进调整,成本的压力全部压在了生产企业身上,于是绝大部分企业放弃了生产。

一位长期从事低价药代理的中间商称,与低价药价格的有限上涨相比,他更担心没有厂商生产低价药,这导致的结果就是“不得不提供高价药”。

“误读”短期内仍会出现

从厂家声明和业内人士分析显示,地高辛片的涨价由多种原因导致,与国家放开自主定价权无关。

将此现象与国家取消药品最高零售价“搭车”解读,认为国家放开自主定价权造成药品价格无序上涨,是公众对药价虚高“顽症”的惯性解读。

那么,放开药价是否会导致药价失控?

据上述中间商透露,一个品类的药品,从厂家到患者手里需要经过3-4个环节,每走一个环节,成本增加一层。药价虚高的成本在于流通成本过高。药品最高零售价的存在并不能从根本上扭转虚高现象。

短期内,类似地高辛等低价药或长期被“畸形”压低的药品价格会合理回归,这样的“误读”仍会出现。史立臣认为,加快药品流通环节改革,挤出药价虚高“水分”是铲除“误读”土壤的当务之急。

“目前,90%以上普通的药品和仿制药,产能都严重过剩,药价放开后,药厂单方面提价的可能性很小。”中国医药企业管理协会会长于明德曾表示,价格允许有不同,高低涨降都有可能,这样能给买家、病人、医院、医疗基金提供更多的选择。

而对于如何提高厂商生产低价药的积极性,以确保老百姓有低价药可用,史立臣表示,政府主管部门应立即组织生产商批量生产,进行真正的带量采购。他举例,政府可以初次在承诺合理采购价格基础上,进行定量采购(50万瓶、60万瓶)并与医疗机构和医保支付部门协商好合理零售价格。

“只要货源充足,就不存在囤积居奇现象,低价药价格自然回归合理水平。”史立臣说。

(《民生周刊》 2015年第12期 王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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