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玺 拎“菜篮子”的人

李雪

北京新发地，记录着张玉玺的人生轨迹，也浓缩着中国农产品交易、流通的发展史。

小时候，作为出身于新发地村普通农民家庭的张玉玺，在这里种过西瓜，栽过大葱，累了就直起腰，数数半小时过一辆的53路公交车“上几个人，下几个人”；

1985年，农村“分田到户”，农产品交易“打开城门、放开价格”，村里慢慢自发形成了一个“脏乱差”的自由市场，当时还不懂市场经济的村干部张玉玺，带着联防队天天“轰人”；

1988年5月16日，为了解决农民卖菜难问题，在一个四外圈着铁丝网的15亩地上，张玉玺带人把冬天烧的炉渣子往地上一铺，一压，成立了最早的北京新发地市场；

发展到今天，占地1600亩，新发地市场已经成了首都农产品安全稳定供应的“护城河”，中国农产品大流通的超级大航母，作为董事长，张玉玺又提出农产品供应进入流通阶段，呼吁全社会关注“丰产不丰收”、“买贵卖贱”现象，始终心系着农民利益……

“天天轰”不如“请进来”

“我小时候这条路两边都是菜田，现在变成了市场，不过路还是那么宽。原来这儿是石子路，不是油漆路，以前两边载着柳树，现在是杨树。”坐在新发地村党总支书记办公室，张玉玺指着窗外，很平常的话里浓缩了新发地的巨大变化。

尽管如今身兼市人大代表、董事长、行业协会会长、专家等多重角色，然而，可能跟一辈子从事农业有关，张玉玺的面容仍然透着亲切，说起话来像唠家常，不时还穿插个笑话，流露出特有的幽默感。

“我放电影就是架两根儿杆，一根绳儿拴上砖头一扔，把幕拉起来，我人缘最好了，那会儿没有电视，银幕背面都满人，大家都反着看。”这说的就是他当兵复员之后，回到新发地村里当电影放映员的情形。

“新发地当时还有4400亩菜田呢！”除了放电影，在那段日子里，张玉玺还是村里的统计员，因此，到现在他对当时村里有几亩地、跟城里哪个菜站对接都记得一清二楚：“那会儿农民种了菜，都交给北京市二商局的右安门菜站。”

在那个年代，北京的农产品市场还是计划经济，供应以“近郊为主，远郊为辅，外阜调剂”。在1985年之后，北京分田到户，才开始实行“打开城门，放开价格”的新政策——也就是说，全国的农产品都可以进入北京市场，农民手里有菜可以到市场上卖，价格也随行就市。

在这种情况下，农产品批发市场应运而生。最早的第一个市场出现在北太平庄，慢慢地，左安门、水碓子、大钟寺、岳各庄等地也都后来跟上。

此时的新发地，也自发形成了农产品买卖，张玉玺回忆说：“每天早上4点钟天不亮，在一个十字路口，城里的贩子来买，当地的农民蹬着三轮车就来卖，后来菜摊越来越多，把路都堵死了。”

面对这个早晨八、九点钟“闭市”，留下的一地狼藉的市场，当时已经在大学进修完毕，回到村里当村干部的张玉玺只好每次都清扫残留，外加带着联防队“轰人”。

到了1988年，这种情况发展成“天天轰，天天来”的时候，村书记拍板，建立新发地市场，给了张玉玺三个“15”：圈了15亩地，投入15万元、加上他一共15个人，“在那片地围出铁丝网，把冬天烧的炉渣子往地上一铺，一压，就成了！”

一买一卖得门道

起初，市场不收费。但是很快出现了一个问题：15亩地是新发地村为解决当地农民卖菜难而划拨的，结果邻村的人也都“闻风而动”跑来卖菜。

张玉玺心里有点不高兴，不过碍于“农村亲戚套亲戚，面子上也不好说什么”，也就没多加管制。15亩地很快没有了，马上变成了20亩地，到了第二年，市场自然而然开始了收费。

1990年的年终，经过查帐，张玉玺发现市场的年收入已经达到了220万，顿时有种“发财了的感觉”。

于是，他决定好好研究研究，怎么做市场。

出于换位思考，张玉玺决定体验当一回客户：一个人拉着两车西红柿，下午四点出发，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到达内蒙古乌兰察布的集宁区，计划把北京批发价5分一斤的西红柿，在当地的市场按两毛五卖出去。

结果不曾想，晚上市场上来了一群光头，按他的话说“雕着龙画着凤”，非要5分钱买他的货。“把我吓得够呛，后来过来一个管理员，把人都轰走了，还嘱咐我有问题就找他。”当时眼泪都快下来的张玉玺，明白了搞市场，必须先要搞好治安，否则客户不敢来。

在“内蒙之旅”之后，他又跑到河南驻马店，倒腾大蒜、黄瓜拉到新发地来卖，在这一买一卖之间，张玉玺写出了关于新发地市场管理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规范和“让客户发财，求市场发展”、“客户请不来，叫不来，赚钱准来；轰不走，赶不走，赔钱准走”的宗旨。

除此之外，他还提出了为客户“标准化服务、感情服务和惊喜服务”。

完善市场硬件设施，每到大年三十给所有商户煮饺子，甚至于客户出了车祸让工作人员帮忙跑保险，张玉玺总结，搞市场的关键就是客户的竞争，要通过这些方式，把商户变成新发地市场的“死忠”客户。

自1988到现在，从15亩、20亩，到40亩、100亩，新发地市场的发展就是被他称之为“滚动发展”的过程，每当他心里觉得“面积再翻一番，差不多了”的时候，再过半年，地方又不够了。

乃至于到现在，占地1600亩，新发地市场成了亚洲交易规模最大的专业农产品批发市场，张玉玺仍然觉得“满满当当”。还在不断的“内升”——提高市场农产品检测、交易、结算、配送的科技化水平，开展信息、金融、会展高智力服务业，探索现代农业升级新模式，以及“外扩”——建立农产品基地直营、产销对接、转移分化市场、优化流通渠道等一系列规划布局中，不断完善自身，让新发地市场成为和首都定位一致的“高端、高效、高辐射”的大“菜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