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伊丽莎白·毕晓普是美国著名的现代女诗人,曾囊括美国国内重要的诗歌奖项,被誉为“诗人中的诗人”。她的诗歌修辞手法极具个性化,呈现出鲜明的后现代特征。本文试图从意识流的理论角度出发,从毕晓普的诗歌中呈现的象征、自由联想、蒙太奇等意识流手法来对其作品《诗集》进行新的阐释。
关键词:诗歌 意识流 象征 自由联想 蒙太奇
一 引言
伊丽莎白·毕晓普(Elizabeth Bishop,1911-1979)是美国现代女诗人。她童年时期缺少父母关爱,生活不幸。大学毕业后便开始了欧洲、北非和美洲的游历。1946年发表的第一部诗集《北与南》使其一举成名。1955年诗集《北与南》与其新诗集《一个寒冷的春天》合称为《诗集》,共收录四十六首诗歌。诗人在这些诗歌中描写了旅行经历以及对人生的思索。她出版的诗歌荣获了美国国内的重要诗歌奖项(包括普利策奖、古根海姆奖和全美图书奖),和外国图书奖等重要的国际奖项。1976年她出版的诗集《地理Ⅲ》确立其在美国现代文学中的主导地位。毕晓普被誉为“诗人中的诗人”(丁丽英,2006),其创作立足美国诗歌传统,修辞方面个性鲜明,更推崇运用现代的意识流手法来展示人物错综复杂的内心世界,并抒发人生感悟。本文试图从其《诗集》运用的意识流手法进行解读。
二 意识流手法的运用
关于意识流,这一手法的直接开创人威廉·詹姆斯说,意识流是指原始的、混沌的感觉流和主观的思想流。他强调思想和意识更像一条延绵不断、不可分割的河流(朱立元,2005:82)。象征、自由联想和蒙太奇等艺术手法是意识流作家常用的手法。毕晓普的诗歌技法多变,呈现出鲜明的意识流特征。以下主要从其诗歌中隐含的象征、自由联想和蒙太奇等意识流手法,探寻诗人的心路历程。
1 象征
象征手法的运用是意识流作家的主要创作技巧之一,指借助于某一具体事物的外在特征,寄寓艺术家某种深邃的思想,或表达某种富有特殊意义的事理的艺术手法。通过艺术家对本体事物特征的突出描绘,会使艺术欣赏者产生由此及彼的联想,从而领悟到艺术家所要表达的含义。象征是以艺术家对外界事物特有的感受形式出现的。它们如同艺术家的内心密码,要破译这些象征的意义,读者必须考虑到艺术家成长的环境,明白艺术家的创作心境(郑曦临,2010)。品读毕晓普的诗歌,发现其中许多象征的意义,如诗歌《矶鹞》:
“它奔跑着,跑向南方,在有序的混乱中/审慎而苛
刻……它盯着缓缓流动的沙子/世界隐藏在雾中。因而它/渺小……它寻找着 寻找着 寻找着/满怀困惑……”
矶鹞奔跑、寻找、微笑的旅程,象征着诗人一生的旅程,不断在寻找,寻找自我。纵观诗人的成长环境,自小就失去父母关爱的她,寄居在多个亲戚家里。寄人篱下的她开始寻求身份认同,独自奔跑的矶鹞象征着诗人的寻找人生之旅,充满困惑,但是仍不断前进。如诗歌《莠草》:
“一株微弱的幼草/……一片叶子从它旁边射出/然后两片叶子像打旗语似地晃动/茎变粗。不安的根/到达各自的一边……”
小草顽强生长、不屈不挠的精神也象征着卑微的普通人不屈不挠的向上成长精神与决心。由于诗人刚出生不久,其父亲病故、母亲罹患精神病,因此她被辗转在亲戚家中抚养。长大后的诗人开始游历欧洲、南美洲,不断寻找自我。在旅行途中,自然界的景物一草一木都牵动着她的思绪,让她感受到大自然的美好。诗人内心充满对生命和大自然的热爱。月亮、海岸、路标、矶鹞、蓬勃向上的小草以及自然界的一切意象对她而言都蕴含有特殊的象征意义。如果把这些意象串联起来,通过这些象征意象,读者就会发现,这些都是指引诗人前行的明灯。同时也昭示了诗人生活哲理的顿悟: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不管艰辛或者顺利,都要学会坦然勇敢地笑着面对,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2 自由联想
关于自由联想,在西方文论里有这样的陈述:“自由联想,是指不受任何限制地由一事物想到另一事物的联想方法。意识流作为一种叙事手法,致力于再现人物似水流淌不息的意识过程,具有以感知觉交和意识、潜意识、思想、期待、情绪,以及忽东忽西自由联想等特征(朱立元,2005:89)。”自由联想是意识流作家常用的最基本、也是最主要的文学创作模式。这一手法着重表现意识流动的随意性,读者能从中探寻到作者心理活动的原初轨迹。但是,由于这一手法只注重描摹意识表象本身而不阐明其成因,故显得扑朔迷离、令人费解。毕晓普的诗歌不乏自由联想的例子,如诗歌《在威尔弗里特河中涉水》中,描写了诗人过河时聯想起发生在北海的古代亚述战争、成千上万的士兵在战车上的景象。在诗中说:战争在海浪中停下,轮子还想转起来,但它们垮了,承受不了负重。诗人对此地古时发生的战争联想,脑海中出现当时两军士兵因互相厮杀而伤亡的情景,显示出诗人反对战争,呼唤世界和平安宁。在诗歌《异教徒》里也充满诗人的联想,阅读后发现,睡在桅杆顶端的“他”,双眼紧闭。在梦中“他”说,“我不能倒,地下的大海要我摔倒,它想毁了我们大伙。”联想起耶稣受难时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情景,诗人内心寻求一个苦难生活的救赎者,自由联想让读者深挖其中的意味。在诗歌《纪念碑》里,诗人从看到一个木质的纪念碑联想到古王朝的某个艺术家王子,他也在建造纪念碑,也许作为坟墓或者地界,或者是为忧郁而浪漫的场景留个纪念。一个纪念碑连着古与今,诗人毕晓普的丰富联想纵横驰骋。在诗歌《佛罗里达》里,看到山丘,诗人联想到山丘的形成是投弹手随手扔出的炸弹,或者是古代炮弹抽出的新芽。在沙滩上的褪色贝壳还有佛罗里达州特有的海螺,排列在灰色的沙滩上,像腐烂的印花布做的灰色抹布,就像印度公主的裙子,把绵延不断的海岸线精美地装饰着。在旅行途中,诗人从纷繁的世事中解脱出来,沉浸在随意的自由联想之中,突破了时空的界限而无拘无束地纵横驰骋。这些自由联想的起因都是具体的,比如某件事、某个人、某个情景等等。诗人的梦幻内心世界与主观感受通过自由联想充分展示出来。同时,她内心深处的渴望也揭示出来:爱情和健康。在诗歌《铁轨》里,隐士说的“爱情必须付诸行动!”的回声引导诗人试了又试想把它证实。自由联想让诗人暂时远离繁琐苦难的现实生活,从大自然中得到愉悦和启发,从而舍弃了凡人身上的弱点,灵魂得到了净化。自由联想反映出诗人当时思绪万千、敏感多思的意识状态。自由联想的跨越性与随意性极大,造成文本的陌生,给读者阅读和理解造成困难,增强了审美时延。
3 蒙太奇
“蒙太奇原为建筑学术语,在20世纪初被运用于现代电影艺术。它通常是指把不同时间或地点的各种镜头进行剪辑、组合、穿插、并置或叠化,以表达主题的流动性和混杂性。蒙太奇手法常被运用到意识流文学作品当中,用于表现人物的梦境、回忆、闪念、幻觉、遐想等精神活动(郑曦临,2010)。”比如说,在诗歌《有色水手之歌》里,黑色的种子长成花朵或果实?不,它长成一张脸,每一粒种子都长成一张脸,那脸就像梦中的一支军队,诗歌的画面从种子切换到人的脸再到军队,这一切像梦而又真实得不是梦。在《鱼》里,诗歌提供的是一次慢动作的回溯过程,一个镜头接着一个镜头,鱼在此过程中被认作是霍浦金斯所言的“上帝的荣光”的先兆,被认作是原初的精灵,是诗歌中被称为“彩虹、彩虹、彩虹”的所有的一切。在诗歌《铁轨》里,作者将镜头一个个地叠加,从独自走的铁轨到周围有着松树林和橡树的小水池,到隐士的茅屋和咯咯叫的受宠的母鸡,从原初到近处回到现实。在诗歌《奥尔良码头》里,情景从每艘驳船拖出的巨大尾迹,到灰色的像树叶在灰色的夜空中发亮,叶子飘着冲下大海,夜空中一闪而逝的流星,镜头切换到作者“我们”如石头般肃立,看着树叶和波浪,这一个个景象,看似零散,容易使人忘记,也是为了最后了主题“要不是为了生命,我们将摆脱不了叶子的化石”。时空的转换,目的在于描写诗人的意识流动:在生活中,每个目标的达成都必须付出行动。在诗歌《邀请玛丽安·摩尔小姐》里,镜头从布鲁克林桥切换到空中,从港湾大看台,再切换到曼哈顿的摩天大楼,转换到熙攘的街上再到国立图书馆阅览室,一个个镜头叠加,在每一节末句都重复着“请飞过来”,富于音乐节奏的跳跃的语言显示出诗人怀着愉悦的心情对好友的盛情之邀。诗人采用蒙太奇手法,打破了传统的线性叙述结构,将彼此独立的画面加以剪辑组合,故事情节万花筒般呈现。通过镜头的切换和前后的画面对比,将诗人由开始的充满困惑、飘忽迷乱的心理状态到后来热爱生活的坚定信念表现得淋漓尽致。说明诗人已经走出童年不幸生活的阴影,成长后的她随着人生阅历丰富,对名利场不感兴趣。她已经从纷繁的现实中成长为纯粹的浪漫抒情诗人。
三 结语
意识流作为一种叙事手法,它致力于再现人物似水流淌不息的意识过程,以感知交和意识、潜意识、思想、回忆、期待、情绪,以及忽东忽西自由联想等特征。这一创作手法,把意识看作变化无常,难以预测、理解,而且错乱杂放的东西(朱立元,2005:89)。毕晓普的诗歌富于想象力和节奏感,文笔细致清晰,有时甚至是琐碎的。毕晓普在诗歌中采用象征、自由联想和蒙太奇等意识流手法,无疑会增加读者阅读的难度,因为她的诗歌跳跃性随意性很强,时空关系错置,甚至没有连续的故事情节。文本的陌生化给读者增加审美时延,增强回味思考的余地,延长关注的时间和感受的难度。细细品味毕晓普的诗歌,解读象征意义、自由联想和蒙太奇的画面,可见诗人的内在心理真实。诗人通过向读者展示了其日臻成熟的写作技巧,引领读者探索人生的意义。除了象征、自由联想和蒙太奇,毕晓普的诗歌还赋予了个性化的修辞手段,这有待读者去进一步探索。
注:本文系贺州学院校级项目“瑶族《盘王大歌》与土著美国人诗歌之文化生态比较研究”的阶段成果,项目编号:2014ZC14,项目主持人:何云英;贺州学院校级项目“画意诗情黄姚:文化视域下的黄姚古镇风景线描写生研究”的阶段成果,项目编号:2014ZC19,项目主持人:黄兆权;广西教育厅立项项目“生态视角下的边缘化少数民族文学之比较研究——以瑶族文学与北美印第安文学为个案”的阶段成果,项目编号:200911LX448,项目主持人:何云英。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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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云英,广西贺州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