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微笑

Jona Arams

穆奇·诺里斯认出了那张脸。皮球跃动在球场之上，宛若精灵，球鞋与地板的摩擦声尖锐刺耳，而诺里斯的注意力瞬间就集中在了那个少年身上。他怎么会认识这个孩子？诺里斯在NBA里给自己挣到了一份名声，顶着爆炸头在火箭的那段时光更是成为了他最美好的记忆。

已经40岁的诺里斯目前正在休斯敦一所学校担任助教，他看着这个羞涩而灵巧的少年，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是不是认识你？”诺里斯说，“我在别的地方听说过你？”

那个男孩也认识诺里斯，而他轻声的回应却几乎让诺里斯落泪。“埃迪·格里芬是我叔叔。”男孩称自己为马文·鲍威尔。

格里芬曾是诺里斯在火箭的伙伴，最好的朋友。每当诺里斯突破时，防守格里芬的大家伙都不能轻易补防，因为格里芬不仅是身体灵活的空间型四号位，也是位神射手。

在听到那个名字后，诺里斯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他的影子。“当他告诉我他是谁时，我的世界被点亮了。”诺里斯说，“时不时的，我还会把那份有着他照片的报纸拿出来看看。”

那份报纸上，格里芬正飞身盖帽——一个时机选择完美，残暴程度能击碎对手得分欲望的盖帽。

2007年8月17日，格里芬驾驶的尼桑SUV被一辆正运送塑料的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的火车碾过，他的生命从此结束，享年25岁。他的死，如同他生命中其他的许多事情一样，留下的不是答案，而是更多的疑问。

小马文·鲍威尔的父亲马文·鲍威尔是格里芬同母异父的哥哥，正是他帮助了格里芬成长，激发了他对于篮球的热情。2001年，34岁的鲍威尔死于心脏病，那时正是格里芬考虑是否离开学校进入NBA的时候，家人担心鲍威尔的悲剧会影响到格里芬。“如果马文还活着，埃迪现在也应该会在这里。”马文·鲍威尔的妻子说，“一切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雅克·格里芬比埃迪早出生一年，他时常会梦见自己的弟弟。

有时候，雅克会梦到他和埃迪置于人群中看着马文·鲍威尔打球。1984-1988年，鲍威尔在哈特福德大学司职中锋，他的身材不高大，但却精神饱满。1986年，鲍威尔作为队长，率领球队49比48击败过康涅狄格。鲍威尔以1.95米的身高守护住了球队的禁区，而他的对手包括2.08米的中锋克里弗德·罗宾逊，后者在NBA中有过一段悠久的职业生涯。而鲍威尔则选择了电脑绘图作为自己的职业。

埃迪是在13岁时去到费城，回到母亲身边的，在那马文教会了小埃迪勤奋与崇尚胜利。他们会在自家后院的简易篮架下较量，他们经常在那里练习。雅克自认为自己还挺有天赋的，但他知道，埃迪才是那个能真正成为球员的。埃迪能在每一个位置跳投——底角、45度、弧顶——不投进100球他就不会停下，而雅克很难坚持到投进50球。

在格里芬高中篮球生涯开始时，他已经是全美的顶级高中生。在对阵其他高中的精英新秀时，格里芬更是打出了一些精彩的比赛。比如，在对阵拥有泰森·钱德勒的多民格斯高中时，格里芬交出了33分18板7盖帽。

几周后，罗马天主教高中迎来了新泽西卡姆登高中的挑战，以及他们的当家球星达胡安·瓦格纳。这两所高中的对决众人已期待数月，尽管是冬季，但比赛开始前数小时，门前买票的长龙就已经绕着体育馆围了好几圈。这场比赛，格里芬一共完成了8次扣篮，17投12中拿下29分6篮板5盖帽，助罗马天主教高中以72比47羞辱了对手。

自那后，铺天盖地的报道一直纠缠着格里芬，这个未来的NBA前五顺位球员。整个赛季，人们都在猜测他会不会直接从高中进入NBA。每次面对媒体的提问，格里芬都坚定而沉着地回答，他会兑现加入西东大学的承诺，马文也希望埃迪能体验大学生活。

西东大学主教练汤米·阿梅克才在上赛季率领球队杀入了甜蜜16强，他很欢迎格里芬加入，他的未来似乎一片光明。事实上，格里芬在去到西东大学后便立刻脱颖而出了。在西东大学将近百年的历史上，从未有人打出过三双，而格里芬在自己的第五场比赛中，就拿下了21分12篮板10盖帽。

在接下来的赛季中，格里芬场均得到了17.8分10.8篮板4.4盖帽，但他的球队却磕磕绊绊。那个赛季，西东大学抱着励志成为冠军的雄心启程，最终只收获了5胜1 1负的分区战绩，甚至连NCAA锦标赛都没有进入。

在被阿拉巴马大学淘汰的一周后，格里芬跟巴雷特正待在他们二楼的宿舍里。这时，格里芬接到了电话，听完电话那头的声音，格里芬的眼泪夺眶而出，痛哭了将近20分钟。

“是马文，他因心脏病去世了。”格里芬对巴雷特说。

与此同时，西东大学也在发生着变化。格里芬的密友，约翰·阿伦将在下赛季加入球队，但主教阿梅克却已接受了密歇根大学的执教邀请。格里芬希望留在学校，与朋友们一起打球，但他也希望去到更高的平台，在失去马文后，他希望能有人帮他作出决定。于是，他找到了巴雷特。

“你一定会在高顺位被选中，”巴雷特说，“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问的？”

于是乎，格里芬毅然选择了参选。选秀大会上，新泽西篮网在第七顺位选择了格里芬，之后，火箭用三个首轮签（第13，18，23号签）交易到了格里芬。

休斯敦欣喜若狂，格里芬却有些失望。“当贾森·理查德森被勇士选走后，我心一沉，”格里芬说，“因为我认为被选中的该是我，我没想过自己会跌出前五顺位。”

12月末，格里芬在对阵拥有科比的湖人时得到25分13篮板。“你可以通过这种比赛了解到格里芬是怎样的球员，以及他能带给比赛怎样的影响。”火箭的时任总经理乔治·波斯托洛斯说。但那一晚对火箭而言却是令人失望的，他们遭遇了16连败。尽管如此，在过去的13场比赛中，格里芬交出的数据是场均16.4分9.1篮板3.2盖帽。

但火箭当时的主教鲁迪·汤姆贾诺维奇知道，格里芬是球队的建队基石。2001-02赛季，火箭的战绩只有28胜54负，但他们幸运地在2002年获得了状元签并相中了近年来最优秀的大个子——姚明。汤姆贾诺维奇一次次地让姚明跟格里芬在肘区附近跑战术：姚明往篮下走，格里芬挡拆后跑到弧顶。汤姆贾诺维奇希望这对组合能重现当年哈基姆·奥拉朱旺与罗伯特·霍里的雄风。

格里芬确实也有过闪光表现，但在他的第二个赛季，格里芬大多数时间里却很挣扎。2003年4月初，警方发现格里芬在马路上驾车狂奔，随即以携带大麻的罪名将他逮捕。

火箭在2003年12月特赦了格里芬。“职业体育不是那种能够让问题保留，并试着慢慢解决它们的疗养院。”火箭当时的主教练杰夫·范甘迪说，“你得向前看！但在某种意义上你也会好奇，是不是这个联盟让他失望了？”

2004年，森林狼给了格里芬重振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次机会，他们甚至将格里芬的更衣柜安排在了凯文·加内特旁边，希望这位全明星常客的成熟与决心能让格里芬洗心革面。“埃迪一直有成为非一般球员的潜力，”加内特说，“唯一能够阻止他的人就是他自己。”

2005年夏，森林狼给格里芬一份三年810万美元的合同。“我们对格里芬上赛季的进步十分满意。”时任森林狼主教练凯文·麦克海尔说，“他是天赋与潜力并存的球员。我们相信他会继续进步，并成为对球队至关重要的球员。他能重返赛场，我们十分兴奋。”

但因丑闻不断，2006-07赛季，格里芬在仅为森林狼打了13场比赛后就被扫地出门。之后，他回到了休斯敦，但他面临的法律问题依旧滔滔不绝。

2007年4月7日，格里芬被指控在家中与人争吵时涉嫌攻击他人。两个月后，他又因在与哥哥雅克的争斗中涉嫌伤人被逮捕，这两项指控最终都被取消。但接下来……

这是休斯敦官方对于发生在2007年8月17日凌晨1点25分的车祸的报道：

一人驱车向西，无视铁道警示标志，穿过铁道护栏，与一辆正在向南行驶的火车发生了相撞。火车采取了紧急制动，汽车在被撞后起火并爆炸。爆炸的火焰吞噬了这辆尼桑SUV，驾驶员当场身亡。

车祸那晚稍早时候，格里芬与哥哥雅克一起。“整个周末，他的女友杰西卡都在打电话给我，”雅克说，“说她一直联系不上埃迪。当时我只是想，埃迪经常做这种事，有时候他就是懒得接电话。所以我安慰她说，‘埃迪没事。”

然而，周末过去了，家人仍未收到来自埃迪的消息。车祸后的第四天，格里芬律师的合伙人德里克·霍林斯沃思接到了经纪人打来的电话，“我觉得埃迪出事了。”

如今，八年过去了。八年间关于格里芬之死的种种讨论或证据，对于他的亲友们而言已经毫无意义。“我不想去谈论他的去世，”雅克说，“这会让太多太多的回忆涌现。事情已经过去八年了，我却仍在受着煎熬。”

埃迪被埋葬在了费城，长眠在马文旁边。“我们想让他们一起，他们是如此亲近。”鲍威尔的遗孀伊芙琳·鲍威尔说。

如今，格里芬的一位表弟在新泽西打高中篮球，另一个则在费城打球。“埃迪完成了他的梦想，”埃迪的表弟迈克·丹尼尔说，“很不幸，他没能在NBA待更久。上帝过早的将他从我们身边带走，但他的梦想却实现了。我们鼓励所有的孩子坚持他们的梦想，我们也发掘到了一些前途似锦的篮球好手，我相信他们会有机会追随埃迪的脚步。”

这些孩子中就包括了小马文·鲍威尔，他现在正在接受穆奇·诺里斯的调教。这个进步飞快的小鲍威尔，身高长到了2米，而且他还会继续长高。他与曾经的埃迪·格里芬一样，勤奋刻苦，而且投起篮来充满自信。

格里芬的死对于很多人来说仍是未解之谜，但是他的精神却一直逗留在了这个人间，不会随风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