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
行旅的艰辛自不必多言,行旅图中有孤客的伤时之痛,有文人的逃离之意,也有画家的乐观之态,它们构成了中国古代行旅图中不可忽视的审美观。
不同于一般的山水画,行旅图妙在能因“行旅”而让静止的画面显示出一种动感,让原本描绘空间的绘画富有时间的律动。画家假丹青摹万物,借水墨表达他们对无奈现实的表态,以及对有限生命的感悟。行旅图中文人独特的情感与审美,耐人寻味。
中国古人对“时间”的理解是感性的,孔子的川上之叹,庄子的过隙之嘘,还有众多诗词歌赋里的感叹,无不表达了对时间流逝的伤感。加上面对山峦高耸,流水无尽,在自然的浩瀚面前,个人的渺小之感不可避免地一开始就给“行旅”这一题材笼罩上一层伤感色彩。但古人行旅,不仅“伤”在自然,也“伤”在现实。行旅中,有因人生短暂而产生的感时伤怀,也有因仕途坎坷而表的归隐之心,这在山河破碎的动乱时代尤显更甚。
不过,即便大多数行旅图都在在渲染旅途的艰辛、生命有限以及对现实的逃离,让文人的审美大有“悲天悯人”之势,但也有画家在面对自然以及生活时选择了顺应的态度——不为天地浩大人类渺小而悲怆,也不浓墨重彩表现时间流逝的无奈,这也正是古人强调的“乐知天命”。
行旅的艰辛自不必多言,行旅图中有孤客的伤时之痛,有文人的逃离之意,也有画家的乐观之态,它们构成了中国古代行旅图中不可忽视的审美观。
伤时之痛
人生在世,如草木一秋,看似漫长,实则短暂,不可避免地为行旅增添一抹伤感。北宋李成的《寒林骑驴图》,参天古松直插如云,溪岸残雪萧瑟,一人一驴行迹于苍茫天地间,正所谓“人烟一径少,山雪独行深。”苍凉乾坤下,短窄的小路,瘦弱的驴子,行旅者伤感的眼神,真切地表现出在永恒的时间和博大的宇宙间,人类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匆匆过客。这是个人旅途的伤感。此外,宋代佚名的《山店风帘图》,远山隐隐,绿树残翠,孤零零的一家旅店兀立于巨山山脚,虽然山路宽广,但却曲折异常,通向茫茫远方。亦如人生——即便有短暂的落脚之地,都还是得无奈地踏上艰辛的征途,这是人生在世所都要面对的感伤。
乐观之态
虽然行旅图中表现出的旅途艰辛、生命有限以及对现实的逃离让文人的审美大有“悲天悯人”之势,但也有作品呈现出不同的态度。其中尤以北宋范宽的《溪山行旅图》最为典型,画家没有将图中人物塑造成胸怀大志企图征服自然或者因谪迁而踏上旅途等让人心生悲悯的形象,他们只是为了生计奔波的普通劳动人民。一人戴着斗笠肩挑扁担,另外两人赶着驴子自树荫中走来,不紧不慢。在高不可攀的巨山和隐喻时间无情流逝的瀑布之下,他们的力量微乎其微。与其说范宽在表现“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的行路难,倒不如说画家描绘的是古人为生活辛勤奔波的日常图景,表现了“乐知天命”的人生态度。
逃离之意
行旅伤感,所以往往会让人产生逃离之意,会有文人表现出隐逸之情。如五代荆浩的《匡庐图》、明代唐寅的《关山行旅图》等。其中的典型代表是南宋画家马远,他放弃了北宋的全景式构图而采用以局部出发的构图方法,弦外之音抒发了对宋朝江山破碎、人生苦短的感叹。他的《山径春行图》、《晓雪山行图》等隐约传达出一些逃离情绪。其中《晓雪山行图》里,一位衣着单薄、哈腰弓背的山民,在雪后清晨驱赶着身驮木炭的毛驴,行走在白雪皑皑的山道间。作为出身绘画世家生活于都市的马远来说,将画笔伸向这遥远僻静的山乡,将思绪飘远至行旅途中,无不表现出一种画家对于都市的一种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