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蔚蓝
我从小就是个叛逆的男生,19岁的我曾试着写电影剧本大纲,有人看中了我的大纲要买版权,不给署名,被我一口回绝了。2005年,眼看写东西维持不了生计,我进入一家工厂,一直萎靡不振的,有一天发了半天呆,起来就辞职了。
2006年我来到了横店。出发时身上只有300块钱,一路上除了车费、吃喝,还为自己置办了一件衣服,到了横店就剩下四五十块钱了。
我随便挑了个景区下车,可进景区需要门票,我连门票都买不起,只好在门口徘徊。
有个群众演员的群头,看见我在那儿傻站着就问:“你哪个组的?”
我说:“我没有组啊!”
聊了一会儿,群头说:“我这儿正好有个活儿,人手不够,你要不要顶替下?”
我心里大喜:“没问题呀!”我到横店的第一天,做上了群众演员,第一次吃到了剧组的盒饭。我住在一间只有床和一张破桌子的房子里,开始了“横漂”群演生涯。
那些日子有点儿悲催,经常只能啃凉馒头。有一次舅舅来看我。我们在餐馆点了一桌子菜,他一眼看出了我的窘迫,直接问我:“你有钱结账吗?”我老实回答说没有。他结了账,叹口气说:“你跑到横店来干吗呢?”我自己也没有答案。
那段时间我什么活儿都干,做群演、群头、各种助理,还去当替身替明星跳河……但即使如此,我最后还是撑不下去了,有了撤退的打算。
当时所有的朋友都劝我留下,说你回去就回不来了,即使你回去了,也回不到原来的生活了。这句话是真的。
《斗鱼》里面有句话,大体意思是,你一旦踏进黑社会,就出不来了。我感觉这个行当也一样。
我一直以接散活、拍东西为生,电视栏目、广告、影视剧都干过。2008年年底,我参加横店一个短片比赛拿了奖,要去横店随便采景拍摄,碰到一个从前的群演哥们儿,他以为我又回来了。我说带了个小团队来拍短片,还有几个小时就回去,住在哪,你有空就来坐会儿。
如预想中那样,他没有来。他一定以为我飞黄腾达了。我们那些人,有着本能的防备和抵触心理,一旦有人飞上枝头变凤凰,距离就会拉开,我们不想成为别人成功的参照物,别人也不愿看到我们想起尘埃过往。
似乎是哪部电视剧里有这么个桥段,两个穷人当年共患难,分一个饼吃,说是将来发达了凭着半块饼去找他。后来那个人真的升官发财,但另一个人拿着饼去找他,却只能挨一顿板子。因为,“怎么能被你揭了老爷的老底儿呢!”
这个圈子在别人眼里光鲜无比,但他们不知道,有时候录制节目前开会,能从下午2点开到次日早晨5点。
有人问我:“你这30年,有没有后悔的事情?”
我说:“有一件。那一年,我去了横店。”
对方问:“还有吗?”
我说:“还有一件。那一年,我离开了横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