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系统
这段时间,我一直心不在焉,尤其是在家里,对着早已审美疲劳的丈夫,心烦得很。原因很简单,我上学时的梦中情人王立调到我们单位当处长了。
多年不见,王立不但功成名就,而且比以前更加潇洒迷人了。他来没多久,就和我暧昧上了,要不是他有老婆、我有丈夫,我早就投怀送抱了。为了一些叫道德和理性的东西,我们还在克制着,关键是没有充足的独处机会,但是彼此心照不宣。
我对还在当小科员、木讷的丈夫越来越提不起兴趣,早已身在曹营心在汉,不过丈夫丝毫没有察觉出我的异样,还和以前一样按时上班、按时下班。
王立经常出差,他不在的时候总是不忘和我发短信联系,说一些叫人想入非非的话。我们乐得用这种方式满足相思之情,既安全又浪漫。我身边还有丈夫,所以把王立发来的短信看了之后就删除,丈夫也没有发现什么。
这天,外地的表姐、表姐夫来看望我们,我和丈夫请他们吃饭,吃过饭又去一品坊歌厅开了个包间,一同唱卡拉OK。我和表姐、表姐夫全是豪爽之人,都喝得晕头转向。平时不怎么喝酒的丈夫也喝了七八杯,面红耳赤。
第二天,我就发现新买不到一个月的手机不见了。我首先想到的是给自己手机拨个号,结果回应是关机。我赶紧把皮包、衣服口袋、家里大柜小柜翻了个遍,也没有手机的踪影。我清楚地记得我在KTV包厢里还收到过王立的短信,他说他去广州出差了,我还给他回过短信。手机一定是在KTV包厢里丢失的,这手机价值5千多块,相当于我一个半月的工资呢。
丈夫说:“赶紧去KTV包厢里看看,没准是他们捡着了。”
我们急急忙忙跑到KTV查问,经理倒是很负责任,把所有的服务员集中起来训话,尤其把昨晚给我们包间服务的服务员狠狠地盘问了一通。这个还不到20岁的小姑娘吓得哭了起来,一个劲地发誓根本没有看到手机。
看到她的模样,我的心也软了,不能冤枉好人啊,这孩子怕也是从农村出来的,找个工作不容易。我突然想到:会不会是昨天来推销洗涤用品的女人偷的?除了表姐、表姐夫、这个服务员,就只有她进来过包间。
昨晚在我们都喝高了的时候,有个年轻女人来推销洗涤用品。本来我对这种不经允许就闯进来的推销员十分反感,但是当着表姐两口子的面我又不好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勉强地听完了这个推销员的胡侃。她的话我一句都没听进去,只记得她的眼睛挺大,人长得秀秀气气。倒是丈夫十分客气地买了一瓶洗衣液。
我们去问KTV经理那个推销员的情况,令人气恼的是,他居然也不知道这女人是哪来的,本来这KTV就是声色犬马的地方,谁能知道谁的身份。
手机看来是找不回来了,人海茫茫哪去找那女人啊,就是找到了她,她不承认还不是白搭。我心里急得上了火,好几天没有和王立联系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担心我出事?我心中突然有了想吊吊王立胃口、让他相思泛滥的打算,干脆不急着买新手机了。
丈夫看出我这几天不高兴,关心地对我说:“你那手机丢了心疼不?”
我不耐烦地说:“废话,那可是我血汗钱买的。要是你能像我表姐夫那样会挣钱,我丢了手机也不会这么挂记了。”
丈夫显然有点不高兴,但还是耐着性子,给我出了一条能找回手机的妙招。他在我耳边一阵嘀咕,我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谁说丈夫是个榆木疙瘩,他这主意可是鬼精鬼精的,不过能不能成功还得试试再说。
当晚,我就依计用丈夫的手机给我的手机发了条短信:表姐,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怎么这几天总是关机啊?我借你的5000元钱现在凑齐了,什么时候还给你?
第二天,丈夫的手机收到回复了,回复短信的就是我的手机号。我欣喜若狂,赶紧按开一看:我的手机正在维修,所以没有开机,你借我的钱什么时候还都可以,我把银行卡号给你吧,你打过来就可以了。
这家伙可真够狡猾的,不肯露面。丈夫又出主意,又给我的手机发短信:好久没见了,请你吃个饭吧,叙叙姐妹之情嘛。
我的手机很快回复了:我很忙,实在没时间,吃饭的事免了,还是打卡吧。
这家伙死活不上套。
我和丈夫当然不甘心,丈夫又给我手机继续发短信:马上是你生日了,我给你买了条纯金项链做礼物,你要是实在没时间,就派个亲信来,我把借你的钱和项链让他交给你。
对方好一阵子没有回话,似乎在盘算着什么。我和丈夫一直紧张地看着他的手机。过了一会儿,对方回话了:好的,那我叫一个女下属去拿。
猎物终于往网里钻了,我和丈夫高兴极了。我飞快地回复:到时候得让她拿着你的手机来才行,以便我和她联系。我不认识她,说一下她的相貌。
对方又在短信上说了一下“女下属”的大概模样,居然和在KTV里遇到的那个推销员一模一样。我们又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发完最后一条短信,我长长地吁了口气,转身看看丈夫坐在一边也是一脸开心。我突然感觉他还是蛮可爱、挺有智慧的,忍不住给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第二天,根据我和那个女人约定的时间地点,我早早来到了一个叫“马大姐”的餐馆。这地方是我定的,这里人声鼎沸,不怕她带来同伙跟我来蛮的,最重要的是,派出所就在旁边。
我满心期待地在门口等候,没一会儿,果然看到了一个穿红衣的女人向我张望。那个“她”和我在约定中,就是让一个穿红衣服、30多岁的女人来接收钱和项链。凭着记忆,这女人应该就是我在KTV里遇到的推销员。
我用丈夫的手机拨通了我的手机,那穿红衣的女人立刻接了。就是她了,我笑着迎了上去,眼睛却不时地瞟着她手里握着的我失踪好多天的手机,激动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红衣女人和我终于“认”出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她神情不定地对我说:“是你表姐叫我来的,有什么东西快交给我吧,我还有急事呢。”
我一个箭步上前抢过她手上的手机,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哎呀,这是我早想买的手机呢,可惜到处没见卖,怎么样,给我玩几天?”
红衣女人慌张起来,想扑过来夺回去。我哪里肯依,敏捷地转过了身,把手机往皮包里一放,冷冷地说:“你还想要么?我们到那边走一趟吧。”我冲旁边的派出所给她使了个眼色。
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还有事,马上要走,手机不能给你。”
她拽着我的衣袖不放,我知道要是不说明真相,她是不会放我走的。我把脸一板:“这手机真是你的吗?你去过一品坊歌厅推销东西吧,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红衣女人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O型,满脸的不可思议。看着她那副样子,想着计谋成功,我得意极了,把她的胳膊一扭:“走,到派出所说话去。”
哪知女人一使劲,把我挣脱了,不慌反笑:“走也可以,不过我得先说明一件事,你和一个叫王立的人在背地里搞什么名堂,我可全知道。”
这话把我给吓呆了,百分之百是王立不知道我的手机丢了,继续给我发短信,叫这女人看到了,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我虽然喜欢王立,但也没想过和丈夫离婚,再说,王立的老婆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看我变得惊慌了,红衣女人反客为主,张狂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单位地址,还有你丈夫的名字,我有一个亲戚是移动公司的负责人,给我帮个忙就能查出来。需要我把这件事捅出去,来个满城风雨吗?”
一时间我不知如何是好。红衣女人神气十足地转身走了,我也不敢去追,现在是她拿挟着我了。走了几步,女人回头说道:“你的老情人,我已经和他通过话了,现在他只怕比你还要慌张。”
手机是完好无损地拿回来了,可是却被人抓住了小辫子,幸好她不是我认识人圈子里的,我不知道应该是喜还是愁。我立刻给还没出差回来的王立拨了电话,王立一听是我的声音,语气也很吃惊:“你的号码找回来了吗?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手机都看管不好!”
我激动极了,向他述说着手机被盗又失而复得的经过。以往王立一定会跟我东拉西扯好半天,现在他口气很不耐烦地说:“我们都叫人家抓住把柄了,哪一天会来要挟还说不定。我可是个领导干部,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的心情跌入了谷底,原来我在王立心中的地位不过是一粒尘,是他生活的调味品,一旦调味品影响了主菜的味道,他就会立刻毫不犹豫地扔了。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菜香,丈夫在厨房烧鸡呢!我无力地坐到沙发上,回想起王立出现这几个月我的变化。其实丈夫是个很不错的男人,虽然上进心不大,但一直对我呵护有加,家务活大包大揽。我居然还会生二心,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真是太对不起他了。我越想越内疚,赶紧跑到卫生间,想把昨天积在洗衣机里的一大堆衣服洗了,也尽一点人妻之道。可是,洗衣机里空空如也,衣服早让丈夫洗了。
几天之后,王立回来了,他见到我像陌生人似的,只是点点头,连个微笑也没有,当然短信电话更是没有了。我是他的定时炸弹,他可不想引爆它。我和丈夫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
没过多久,我敏感地发觉丈夫的短信接收频繁,有时很晚要睡觉时也会来短信。他看到短信神情就有些不自然,后来干脆把短信声音调成振动,让我疑心重重。偷看对方的手机是我以前最不齿的事,但是为了维护爱情和家庭,没素质又算得了什么呢?
瞅了个机会,趁着丈夫在厨房炒菜,我偷偷看了他的手机短信记录,结果什么也没发现,看来该删除的全删除了,就像我处理王立的短信一样。我正拿着手机犹豫,丈夫的手机又来短信了,是一个被丈夫备注叫“叶蓉蓉”的女人发来的:想你,是一种温馨的感觉;见你,是一种痛苦的等待;爱你,是我一生的追求;梦你,是我永久的情怀;其实拥有你,才是我心中快乐之所在!
我的心咯登一下,这短信太暧昧了,可说是一般性的祝福短信,也可以想成是暗示性的爱慕短信,跟我和王立以前发的短信是一个味,原来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丈夫也会有情况。我的心七上八下的,难受极了。前段时间自己一直冷落丈夫,丈夫一定能感受得到,心里绝对不好受,也许是在这样的心境下才会叫人有机可乘。
我正胡思乱想间,一转头看到床头柜露出一角,里面有一个不曾见过的信封,是丈夫从前的照片。我出于好奇,一张一张地仔细看着。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了我的眼帘:是那个偷我手机的推销员,她居然和丈夫早就认识。我的手颤抖起来,把照片翻过来一看,只见背面写着:叶蓉蓉赠亲密的同学洪。丈夫就姓洪。
天!这一下我似乎全明白了,又似乎更糊涂了,丈夫竟然伙同同学设下圈套骗我,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想叫我及早回头?丈夫是个老实人,早看出我的异样,但又不愿意撕破脸,所以用这种方式来劝我回头,也让我认清王立的真面目!
我飞快地跑进厨房,一把抱住正忙得不亦乐乎的丈夫,什么也没有说。丈夫笑着抱住了我……
晚上,我隐隐听到丈夫躲到洗手间里对一个人打电话:“我很珍惜我现在的家,谢谢你的帮助。不过为了大家的幸福,你以后不要再给我发短信了……”
(摘自《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