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前世

2015-05-30 10:48赵雪峰
颂雅风·艺术月刊 2015年6期
关键词:北京画院洪亮李可染

赵雪峰

“我觉得这几年,我从那些先生们那学到了特别多,艺术是一方面,做人这方面可能更多一些。”

——吴洪亮

吴洪亮

北京画院美术馆馆长

采访时间:5月20日

采访形式:电话采访

“松窗采薇”、“临风听蝉”、“人生若寄”、“水云氤梦”……这一连串古风诗句般的展览标题串联起来的,是北京画院美术馆与那些20世纪中国美术大家的碰撞发声。配合周思聪“留得枯荷听雨声”意境的荷花,烘托齐白石手札情思的湖石与竹影等颇有心思的展览现场细节,在这个成立十年、可能是最小的国家级美术馆中推杯换盏,独孕芬芳。

而不管是展览的雅致标题还是荷花的品相,都是身为馆长和主力研究人员的吴洪亮纠结、奔走的结果。吴洪亮说他这10年充满了幸福感,他每天都会接触中国书画大师的作品,深入了解一代大家们的人生际遇。中国书画的古典美,好像也沁入到了他日常的生活中:某个秋日的清晨,上班途中的吴洪亮望着随风而落的叶子,突然想到了四个字,“一叶知秋”。

一叶知秋,也是吴洪亮带领下的北京画院美术馆逐渐形成的工作方式。“从细节入手,可观全局,这就是对我们的工作方式的概括。然而,如何能从对‘一叶的认知中了解一个时代艺术的发展、文化的演进乃至社会的变迁呢?这恐怕除了对这‘一叶的生成来源、组成结构研究之外,还要探讨这‘一叶与树枝、与树干甚至整棵树的关系,进而扩充到对植物生态的关照,这的确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吴洪亮眼中的“一叶”,即北京画院美术馆得天独厚的齐白石作品的陈列——齐白石曾是北京画院首任院长。10年来,美术馆以草虫、人物、山水、梅兰竹菊、水族、花卉、书法、蔬果、石印、手札10个专题,完成了齐白石的第一轮陈列展览。期间为了更好理解齐白石如何“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吴洪亮曾耗时良久终于在上海东台路以10块钱淘到了一个画着虾的脸盆——当年齐白石的画在脸盆、暖壶上随处可见,“当把水倒进盆里以后,你看着盆里的虾似乎在游动,尤其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样一种政治环境之下,那一刻你会感到它真的与你同在,因为它是生动的,具有人性”。

齐白石诞辰150周年的陈列展,吴洪亮假设齐白石还活在世上,通过特定的互动环节设定,观众可在齐白石的苍老声音的带领下,了解这位大师的人生。

从齐白石放射到20世纪北京的画家群体,再放射到全国的系统中,我们便得出了一片广阔的纵横地理、打破时间维度的金秋:“比如我们研究李可染的牛,会想到齐白石的牛,想到《五牛图》,想到中国画中的牛作为一个题材是怎么生成的,甚至李可染的牛还做过动画片,这就变成出来一片东西,你可能就把整个的牛的系列都思考到了。还比如齐白石和李可染的人物画进行比较,从八大一直到李可染画《搔背图》,最开始不知道八大怎么画人物画,因为没有特别准确的存世的东西,但是从齐白石临八大的画中看到,从齐白石到李可染,画下来一路是有变化的,就能一下把三代人串出来。”

北京画院美术馆的另一个重要项目“20世纪中国美术大家系列展”,便是秋天结出的另一个果实。李斛、李苦禅、李可染、吴作人、蒋兆和、董希文、庞薰琹、周思聪、黄胄等大家作品纷纷亮相,配合出版学术丛书以及举办学术研讨会,反响巨大。为了梳理20世纪中国美术大家,平时吴洪亮还需要和那些美术大家的亲属、收藏者打交道。

“这些老先生经过了这么多时世变迁,他看一个人,他其实一眼就看得懂你想看什么。所以你的真诚和诚实是第一位的,然后他会看你是不是真心想帮他完成一个工作,他太懂了。我觉得这几年,我从那些先生们那学到了特别多,艺术是一方面,做人这方面可能更多一些。”

在做庞薰琹的展览时,吴洪亮和两名同事花了7个月时间,重新整理了庞先生生前创作的《中国历代装饰画研究》一书,并加入了当年没有的配图。这本书开启了北京画院美术馆的再版书系列,也打动了庞先生的后人,后者很配合的提供了诸多珍贵的水彩画作品——这些作品每展出一次都可能会受到损伤。

北京画院美术馆需要深色的背景以突显画作,如今据说吴洪亮已在各种场合以深色的衣服示人。潜移默化不言而喻。

在吴洪亮眼中,北京画院美术馆对于20世纪美术大家的探索,本身也带有一定时代的焦虑。“现在很多博物馆中国画展览只到清初就结束了,很多清末的作品都很少出现,这好像在告诉人们中国的艺术只到这个时候就结束了。这让我们意识到现在我们所面临的问题,我们必须用我们的研究实力和展览的方式来说明,20世纪如齐白石、黄宾虹,他们到底为人类的艺术做了什么留下了什么,如果他们的创作和留下的作品有价值的话,我们这代人是不是有可能把它说清楚?”

“这个问题解决以后,我们才可以说解决了20世纪的艺术问题,因为20世纪其实就是我们今天艺术界的一个前世,只有这些问题搞清楚了,我们才可以很踏实地和全世界的艺术进行对话。”

听说您从小就一直画画,现在还在画么?

写写字,以前可能还比现在轻松一点。画也画,但是后来大学毕业以后就没那么多时间了。

那您想过展下自己的作品吗?毕竟央美毕业,多少也有点艺术家情结吧。

我觉得是这样,学美术史的人放弃成为艺术家,我算是里边下决定比较早的人。很久以前我就想明白一件事,能坚守做艺术家的人,内心都坚信自己能成为伟大的艺术家。但我个人觉得我不具备成为一个伟大艺术家的素质。但我又很想跟艺术发生关系,我从小爱画画,又对艺术感兴趣,所以后来就一直做给艺术做服务的工作。

感觉您很务实。

金牛座吧。

现在您在北京画院美术馆的工作都围绕着传统书画,那平时您对于当代艺术是否也有所关照?

我觉得今人在传统和当代之间建造了一个壁垒。但我不会因为这个画或是这个装置、这个影像是属于当代艺术范畴的,那我就不关注了。我也不会说这个是当代的就先锋了,这个是传统的就老套了。对我来说,对于一件作品,我的评价方式、思维方式和策展逻辑都是一视同仁的,做一个当代的展览和做一个传统的展览,是没有思想方法上的区别的。但可能很多人是割裂来看的。我们评判一个艺术家,无论是过去时的艺术家,还是现在或未来时艺术家,那么我们观照的应该是他的创作本身对艺术是不是有价值。当然我现在利用了很多业余时间去帮助80后,甚至现在的90后艺术家,因为他们最需要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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