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和母亲

2015-05-30 10:48缪开寿
杭州·党政B 2015年6期
关键词:批斗做人母亲

缪开寿

编者按:作者朴实无华地回忆了父母与其的舐犊之情,及对其影响一生的教诲之恩。从为人处事的点滴中,令人切身体会到做人要做老实人、说老实话、干老实事,凡事莫忘“严”与“实”。

临安境内,杭徽古道西段有一建制2000多年的古县城於潜镇,在它南面20里处,有一依山傍水、环境优美的美丽村庄,因位于天目溪堰之口,故名堰口。

1933年10月,我就出生在这个美丽的山村里。

如今,离开家乡参加工作已经65年的我,虽已是耄耋老人,但每年仍要二至三次回到那个山村探望。故人已逝,田园依旧。老屋屋檐下的父母酽酽的舐犊之情,伴随我成长的教诲之恩,随着岁月的流逝,却更加浓烈地在我心中流淌……

舐犊情深,谆谆教诲

我的父母是典型的中国传统的老实巴交的农民。勤奋、朴实、善良、厚道的优良品质贯穿他们的一言一行,影响我们子孙后代的一世一生。父亲身材中等颀长疲削,是农业上的“全把式”。“三早抵一工,不能睡懒觉”,他总是一大早就出门劳作,一直到傍晚才回家。左邻右舍有个急事,也是倾力相帮,因此口碑很好。母亲是家庭的“总管家”,面慈心善。她操持家务样样在行,家里大小事务全由她一人操劳,从无怨言。

父母一共生了五个子女,我是家中最小的。尽管父母起早贪黑,但家境收支依旧难以为继。万般无奈下,决定送出一个孩子。结果是将我聪明伶俐的二姐送了出去,而将我又聋又哑的二哥留了下来。这一举动,当时很多亲戚不解。可父母心中自有做人的准则,就是“多为别人想想,少为自己盘算”。

我的父母,没有进过一天学堂念过一天书。但两老懂得知识的重要性。他从村里的老师那学来许多书上说的为人之道用来教育我们。诸如“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脚正不怕鞋歪”“心宽不怕房子小”等;母亲也经常对我们讲, “对长辈一定要尊重、孝顺”“要老老实实做人,不能投机取巧”“一个人一定要勤劳节约”等。这些教诲日后就成了我们一辈子做人的座右铭。就在我七岁那年,父母作出了一个影响我一生的重要决定:全家节衣缩食,一定要让我这个最小的“尾巴”不再做睁眼瞎。就这样,我背上书包,进入学堂,成为家族中第一个读书人。我还算争气,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以较好的成绩在於潜县国立紫水完全小学毕业。后遇设在於潜镇上当时的观山师范招生,读师范有个好处,伙食、书籍、学杂费可以全免。这是农家子弟梦寐以求的大好事,但要想考上的难度也是可想而知。我深知双肩承载的希望,既忐忑不安,又立志一搏,参加了那场永远铭刻在我个人历史上的考试。当师范录取的通知书传递到家里时,我难以用语言来表达自己和父母当时的心情。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父亲送我上学,在山路上边走边嘱咐的身影,母亲深夜在油灯下为我纳鞋、补衣、翻棉被,和她那在屋里屋外忙碌弯弓着的身躯,似一幅永不消逝的影像,始终留在我记忆深处。

命舛数奇,共度难关

1950年6月,我师范毕业了。就在这一年,在父母的鼓励下,我于7月份参加了工作。时年18虚岁。

在党的辛勤培养和教育下,1965年底,我担任临安县副县长,1966年夏“文革”开始了。

1966年的夏秋天期间,我刚从蹲点的河桥公社曹家大队回县城,就被造反派第一个揪出,并在千人大会上对我进行批斗。造反派给我戴了很多“帽子”,不仅白天黑夜遭受无休止地批斗,还对我进行抄家。直到毛主席视察大江南北的讲话发表后,才将我于1968年春节前解放出来。谁知好景不长,只过了几个月,我又第二次被造反派揪出。在600多人的大会上,我被押上了批斗台,“上台喷气式,跪倒踢一脚”。接着,宣布对我进行隔离审查,挂牌子,冻结工资。同时还与其他的“走资派”一起在全县先后游斗了50多场。就在我精神最為煎熬的时刻,负责监管我的人告诉我:“你的母亲来看望你了。”

当时我心情非常激动,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我的老母亲了。很多夜晚,我只有梦见母亲在为我的事哭泣。

母亲为了省钱,是搭别人的货车来的。她担心我挨冻,给我捎来木炭,还有一只取暖的火桶,还给了我10元钱、1条香烟。见到我,母亲显得很平静,当着监管人员的面,对我说:“开寿,你要想得开,你没有大错,事情一定会搞清的。你三个孩子都已读小学,有菊花(我的妻子)在,你一切放心好了。”听了母亲的话,更坚定了我对未来的信心。我对她说:“妈,你也放心,我无原则性的大错误,最后我还是会解放的,工资也是会解冻的,只是这些日子不能尽孝,苦了全家。”母亲听了点点头,说:“我相信你的话。这样我就放心了。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家里的日子也过得去的。”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我难以自已,在我最困难的时刻,母亲的到来给了我极大的支持和鼓励。这是我终生难忘的一次见面。

1969年的10月,我终于第二次获得解放。从第二次被打倒,在无休止的审查、交代、批斗中捱过了整整一年半的时间。

言传身教,刻骨铭心

由于长期的辛劳,父亲早在1953年底就疾病缠身,卧病在床。为了省钱,他咬牙硬撑,只到於潜县人民医院看过几次病。挨到1956年,病情加重,我决心带他到杭州诊治。在大家的力劝下,父亲同意我和大哥一起陪同,到杭州浙一医院治病。但仍是配了一点药就回家。他已经离不开生他养他的那片土地和家乡。即使这样,父亲仍很开心,觉得孩子们很有孝心,病情曾一度好转。但终因痼疾难治,于1957年的4月平静地离开了我们。

父亲走后,家中的一切担子落到了母亲的身上,母亲特别坚强。在我文革复出后,她曾特别关照我,说:“开寿,你气量要大,过去批斗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去计较,把工作做好顶重要。”母亲的一生就是设身处地为我们、为别人考虑的一生。当她年过八旬,患有严重的肺气肿毛病后,她老人家怕影响我们的工作,只能到乡卫生院,请那里的一位技术较好的周医生上门给母亲治疗。1986年11月中下旬,我正在杭州参加省委扩大会议,处在弥留之际的母亲,还叮嘱身边的亲友,让他们不要告诉我,说会议重要,工作重要……25日晚上,我那可敬的母亲永远闭上了那双慈祥而又疲惫的眼睛,终年83岁。

我感谢我的父母亲,是他们教会我做人的道理,又鼓励我走上革命道路。这是父母留给我的最宝贵的财产。他们的教诲,指引我一生。在先后共六十多年的革命生涯中,没有因为成绩而居功,没有因为困难而泄气,更没有因为挫折而颓废。

我的父母只是普通劳动人民中的一员。正是这千千万万的普通劳动者树立了道德的标杆,创造了历史。我将永远尽忠于党和人民的事业,永远怀念我的父母,愿他们的美德代代相传。

人生在世,作为儿女,完全理解父母的心是不容易的。其实,不论儿女年纪多大,在父母眼里仍是孩子。我和母亲晚年的这段生活,深深领悟到:作为儿女,听党话、跟党走,为人民服务殚精竭虑,用尽心思想干事、会干事、干好事、不出事,再加上常回家看看,与父母亲多谈心、多沟通,是对父母最大的孝顺;作为父母,身体健康精神好,是对子女最大的支持。为人子女者,善顺父母正道之心,谓之大孝;为人父母者,善传子女正道,谓之大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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