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
雕刻家从鸡笼里把鸡蛋捡了起来:“我一定隆重而仔细地吃掉你这颗鸡蛋。”说着,他把鸡蛋放入冰箱。
冰箱门关上后,鸡蛋它屏息静气地打量着周围的伙伴——碧绿的芦笋,紧紧抱成一束;淡黄色的百页,亲热地贴成一叠。鸡蛋第一次体会到,活着不仅仅需要一个容身之处,还得有自己的亲人。
鸡蛋曾经试图和鸡蛋果攀上亲戚。鸡蛋果说:“我们和你八杆子打不着!我们是树上结的,你是母鸡生的,怎么能一样呢?”
鸡蛋难过得说不出话。
于是,鸡蛋做了一个决定:离开冰箱,去和一只或一堆鸡蛋相遇。
一天,冰箱门被拉开了,雕刻家把鸡蛋拿了出来:“近来太虚弱了,吃个鸡蛋补补吧。”然后,躺在电热杯底的鸡蛋感到温暖的舒适,随着温度的增加,它的内心变得坚实起来。
“煮好了。”雕刻家说。这时候有人敲门,原来是邻居家的男孩。
“叔叔,奶奶不在家,我饿了,您可以给我一点食物吗?”男孩说道。“呃……”雕刻家犹豫了几秒钟,把鸡蛋给了男孩。
男孩兜着滚热的鸡蛋,没走出两步,他的奶奶——胖婶回来了。胖婶把鸡蛋和几十个圆圆的小家伙放进了锅里,做成茶叶蛋。
“你们都是我的兄弟吧?”鸡蛋控制着激动的心情,开了口。“噢,我们不是你的兄弟,我们是鹌鹑蛋!”鸡蛋一阵失望。它仔细瞧了瞧,果然,它们的个头比它小得多,而且斑点密布。
茶叶蛋煮好了。胖婶把那颗鸡蛋从锅里捞出来,送给隔壁要回老家的小阿姨:“我这里有刚煮好的茶叶蛋,带点路上吃!”
但小阿姨没有吃,她把茶叶蛋带回了她家的小镇,做成了她的爸爸最爱吃的卤味——她替鸡蛋剥掉外衣,把它投进沸腾的卤锅里。
没了衣服的羁绊,鸡蛋觉得自己更灵活了。
小阿姨的手艺真是没话说!爸爸慢慢地吃着,这时,他想起了老伴:“对了,应该省点卤味给她尝尝,她嘴挑,猪肉牛杂从来不上口,只能吃点鸡蛋。”
小阿姨的爸爸把鸡蛋用小碟装起,放在透风的窗台上。
夜深了,小阿姨一家都睡着了。鸡蛋激动地东瞅瞅,西望望,觉得一生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鸡蛋把小院张望了很久。后来,它跳了下去,像一颗心跳回胸膛里。它一跳一跳地走着,忽然他看见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尾巴的主人狐狸对着小棚里的干草窝里的一只鸡蛋流着口水说道:“我要吃了你……”
卤蛋跳过去,对鸡蛋说:“嘿,你真的是一只鸡蛋吗?”
“当然,我是鸡蛋。”窝里的蛋虚弱地回答。卤蛋心里立刻涨满了柔情,它说:“你好,兄弟!”
“别耽误我进餐!”狐狸不耐烦了。
卤蛋横在小兄弟和狐狸之间:“不要吃它,吃了我好吗?我是一只走了千里路的卤蛋,很美味,你吃了我,准保这辈子再也不想吃生鸡蛋了!”
卤蛋最后的感觉是一缕穿透身体的凉风。吃过世间最美味的卤蛋,狐狸离开了。至于这只卤蛋来自哪里,经历过些什么,都不在狐狸关心的范围内。
(菊之雅摘自《少年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