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川轶事

针对安监员老梁的清算

这是安监员老梁在宝川煤矿的最后一班岗啦。18岁参加工作，从事安监员岗位30年，老梁在矿上结下的梁子可不少，被老梁处理过的三违人员可用车载斗量来形容，其中有很多都已经走上了领导岗位。工友们常笑话他，问他怕不怕报复，老梁总是哈哈一笑，怕报复就不当安监员啦。

这最后一班岗，本来安监处长王铁是不要老梁去下井的，但架不住固执的老梁坚持要到井下去跟几十年朝夕相处的设备、巷道、工友道个别，于是欣然作陪，与老梁一起去下井。

乘车到了井下，他们依次走了宝川煤矿东翼4135下分层岩巷掘进工作面、4136半煤巷掘进工作面、5134机巷贯穿段、5133综采工作面。老梁边走边满含深情地这里看看，那里摸摸。这里的一切，他都是那么的熟悉，这里，他曾因棚距过大，支护不到位和掘进一队队长在现场争了个不可开交;这里，他曾因倾斜巷道无迎山角，现场督促作业工人进行整改完成后才离开;这里，全国劳模文志军因为工作疏忽打眼前未进行敲帮问顶处理伞檐，被他处罚过500元，并记了一次三违;这里，刮板输送机司机黄友刚在缺防护罩的情况下启动刮板输送机被他逮了个现行……看着、走着，老梁的眼里渐渐盈满了泪水。亦步亦趋的王铁默默地看着老梁，心里百感交集，想开导两句，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转眼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老梁靠在大巷泵站前，端起随身带的班中餐。满含歉意的看着王铁，“没想到会这么久吧，你没带，怎么办？我们一人一半？”

“不啦，你也别忙吃。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到了你再吃也不迟。”王铁神秘地看着老梁。

“怎么，还跟我打哑谜？”老梁看着王铁，然后跟着他的脚步一起朝前走去。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东翼人车场候车室，老梁打眼一看，候车室里此刻已经摆上了饭桌，热腾腾的菜肴透着诱人的香味，矿长、书记、掘进一队队长、文志军等等，包括曾经违章被他“修理”过现在担任了领导职务的很多人都在，满满的坐了一桌人在等他，最打眼的是墙上扯了一条横幅“安全员梁本安清算会”。

“嗬，这阵势！”老梁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他身旁的王铁架着坐上了座位。

“怎么，今天是打算突击清算我了，清算我的什么？难道……”老梁拿眼看着矿长张志远。

“哼哼，我早就想清算你啦。你说，这么些年你黑着脸把我们从上到下都收拾过了。今天，难不成还不容许我们清算一下你！你们说，哪个先来？”张志远黑着脸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老梁心里一沉，这个张志远，一直对他都是毕恭毕敬，当了矿长后更是对他敬重有加，以前别说打断他的话，连急赤白脸的大声呵斥都从没有过，今天看来真的是要被清算啦。他反复思忖，检点自己这几年的工作，“我没做错什么呀，他们清算啥呢？”他心里打着小鼓，愣愣的看着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一桌人，一时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我先来！”今天一直跟随他的安监处长王铁一口接过来，“老梁，你说，我第一天到安监处上班，好心拜你为师，你是怎么教训我的。三条‘滚蛋规矩，好不近人情哟，我现在还刻骨铭心的记得清清楚楚，一不要怕得罪人，怕得罪人就给我滚蛋;二要辛苦在嘴上，跑在腿上，勤在手上，想偷奸耍滑给我滚蛋;三要时刻牢记隐患不除，事故难免这句教训，记不住趁早给我滚蛋。我这么些年在安监工作上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受的折磨你必须用一杯酒赔我。现在因为是在井下，不能饮酒就先用茶水代替，晚上再补上。”说着，王铁一扬脖子将身前的一杯水一饮而尽，老梁一听，一双眼立即湿润了，他可记得王铁，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正是在他的管束下一步一步挑起矿井安监工作的大梁，最后才成长为安监处长的。他理解清算者王铁此刻的心情，于是，毫不犹豫地一扬脖子将身前的一杯水饮干了。

“还有我，我一个才到矿上做技术员的煤校学生，你倒好，揪着问题就不放了。”矿长张志远往老梁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接着说，“我满实习期后上第一个班，你例行检查走到我跟班的迎头，我正和工友老孟热火朝天地打炮眼。我当时还不认识你，你走拢就要我们停下来，仔细查了一圈，然后不近人情地放下一句话‘你们打的炮眼距离大了20mm，违反了技术规程要求，放炮容易出现大矸石，而且眼痕率达不到质量要求，等于给生产留下了隐患，必须返工。老孟急了和你争辩一句， ‘我打的炮眼咋了？虽然比规程要求距离大了20mm，但也不影响生产，再说现在已经打了800mm，这返工多费事儿！ 你倒好，一下子就毛了，‘不行！如果不按要求打眼，就有可能出现不合格品，给生产埋下隐患，万一出了事谁担得起这份责任？我再跟你们说一遍，如果不返工，每人罚款250元。 这个二百五我一直记着，就等着今天来好给你清算。”

“好好好，清算清算！”老梁一看这阵势，一下子明白了这“清算会”是怎么一回事儿啦，于是赶紧举起面前已经续满的水杯与张志远碰了一下，然后一口闷了下去。

“我来清算……”

“我来清算……”

“还有我……”

看着眼前这些争先恐后抢着清算他，故作严肃的面孔，老梁含着热泪频频举杯，酣畅淋漓地频频把血浓于水的幸福和真情一饮而尽。

憨队长

憨队长名叫赵敏，宝川煤矿采煤一队队长。因为平时在工作中太过较真，以至于经常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和连队出卖了，人送雅号“憨队长”。

“憨队长可不憨，要说明白，矿上十一个队长，没有哪一个比他更明白。”矿长张志远是憨队长为数不多的知音之一。

不过，宝川煤盛传的几则憨队长的“憨”故事，确实经典而耐人寻味。

先说憨队长与他的一生至爱，老婆淑芬的爱情曲折。他俩是在读高中时，憨队长还叫赵敏时偷偷爱上的，淑芬高挑秀丽，赵敏五大三粗，一段从一开始就不被人看好的爱情，因为淑芬看起了赵敏的实诚而在他俩高中一毕业就迫不及待的公开了。双方父母因为是知根知底的工友，也没持反对意见，眼看一段顺风顺水的爱情就将修成正果了，却因赵敏的一次“不理智”行为差点夭折。

本世纪初，随着煤炭市场的回暖，宝川煤矿为了充分调动职工的积极性，在基层连队之间实行生产激励机制，充分发挥杠杆的作用，将生产任务分解到每个连队，在完成基本任务之外，对超产部分执行在原有单价的基础上上调10%进行工资结算，连队再将任务分解到班组，对班组执行超产奖励。一时之间一线连队职工的生产积极性空前高涨，班班比着干、抢着干，在赵敏参加工作三年后就因为他工作任务完成漂亮，连年获得连队最高工资，被连队任命为生产二班的班长。本世纪初，赵敏每月领着上万元白花花的票子一时成了宝川煤矿众口相传的一个传奇，当然这是题外话，姑且不表。单说，井下因为班组之间比产量、比工分，于是不同程度出现了重生产、轻工程质量、轻安全的歪风。尤其是2002年年初，连续几个月，采煤一队的工作面布置短，搬家频繁，有的工人说就这小面，撒泡尿的功夫，一排就干完了，要出产量你就得赶着打第二排眼子，哪个还有闲心有闲情搞文明生产、搞工程质量。对此，赵明的意见很明确：“该找的钱要使劲找，但不能以牺牲工程质量、牺牲安全为代价，不能闷着头干没把握的活”。为此他常常搞突击，提前入井检查上个班的工程质量问题。话说2002年5月的一天，赵明又故伎重演，提前深入井下工作面私访上个班的工作情况，在检查质量时，他发现上个班只顾抢进度，现场有6对棚子不合格，于是就毫不留情地开了罚款单。恰好上个班的班长是他未来的岳父胡成，胡成一看赶紧上来讨价还价，“你罚我们款，你能得到么？你也得不到，太较真了惹人烦，遭人骂，你咋那么不开窍，十几年书白读啦！”胡成就差没把他闺女淑芬抬出来了，不开窍的赵敏却理直气壮地与胡成争辩：“工程质量不搞好，棚子塌了就不是罚款的问题啦，它可能会害到你或其他工友，你知道么？为了不让一人受伤落伍，为了你和家庭，任你怎么说，这个罚款我开定了。而且，我上班的时候随时欢迎你们暗访、突查，有问题你们罚我的款，揭我的短，我屁都不会放一个。”一句话堵得胡成心里慌。于是下班回家后严令闺女与他断绝来往，“这个两眼人不认的东西，谁嫁给他谁倒霉！”胡成恨恨的对闺女说，然后意犹未尽的用脚踹了淑芬的书桌几脚。

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的淑芬当然没怪罪于赵敏，但她知道赵敏与父亲的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而要他们任何一方主动认错，现在在气头上看来几乎都是不可能的，那么要解开这个节就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了。于是，他下足功夫对赵敏恩威并施威逼利诱，对父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终于使父亲认识到错误的同时，也把赵敏诓到家里以给父亲道歉的方式给了父亲一个体面的台阶下，才总算挽回了这段爱情。但赵敏不认老丈人，“憨”的名声却从此在矿内传开了。

憨人有“憨”福，因为赵敏的憨， 2004年他双喜临门，把挚爱淑芬接进了门，同时升任宝川煤矿采煤一队队长，24岁成为宝川矿业公司最年轻的采煤队长。当了队长，他的“憨”更发挥得淋漓尽致。

当了领导，别人都是护短，平时发现连队职工有个违章、有个隐患未整改或者是工程质量问题都是生怕“家丑外扬”，内部来个轻描淡写的处理了事，他倒好，胳膊肘往外拐，生怕别人不知道，生怕工人没罚上款。上台没到俩月，即弄得民怨沸腾，工人们对他腹诽甚多，人前人后，把他“憨队长”的名声越叫越响了。

久走夜路必撞鬼。2004年9月28日，传统节日中秋节，憨队长终于撞到“尖角石”上啦，全队职工都憋足气，准备看他的笑话。

话说这一天下午12时30分，憨队长就到井下带班巡查，因为他知道，节假日职工因为急于下班出井和家人团聚，是最容易在安全上疏忽的时候，也是他们在工程质量上最容易急于求成、偷工减料的时候。来到机巷，他看到皮带已严重跑偏，而且很多托辊已经失效，而早班维护人员早已不见了踪影。经过一询问，他得知早班皮带维护人员是辅助班电钳工张铭。这个张铭不是别人，正是矿长张志远的亲侄子，平时就仗着他叔叔的身份在班里飞扬跋扈，根本没把班里工友和班队管理人员放在眼里，大家虽然平时心里窝着一肚子火却都是敢怒不敢言，这次一看憨队长理骂起来，怀着看笑话的心理赶紧纷纷前来数落告状来了。

对于张铭的所作所为憨队长早有耳闻，眼下众人的心里怎么想的他也跟明镜似的。憨队长就是“憨”，当着所有人的面，当即安排机巷皮带机尾开机人员到工作面找来了了安监处带班人员，请求安监处按照未完成工作任务早下班给张铭开出了罚单：节假日加班不算，处罚金200元，另记“三违”一次。

“我看你硬是憨咯，你晓不晓得你捅了马蜂窝了，张铭带着人在楼下等着你呢，扬言要放你的血呢。看你啷个办，这下总要吃不了总得兜着走。”傍晚，刚一出井，老婆淑芬就心急火燎的来到井口给他报信。

“啷个办，凉拌！他违了章，就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买单，我不相信他还敢飞起吃人啦。”憨队长伸出自己满是煤尘的手亲昵的拍拍淑芬的手大大咧咧的说。

洗了澡后，憨队长正好遇到矿长张志远到调度室查看当天的生产情况，于是上前将对张铭的处理作了请示汇报，并美其名曰征求矿长的“意见”。张志远一听，这处理是对的呀，不能因为他是我的侄儿就可以网开一面，如果对他网开一面，今天有张铭、明天有李铭、后天会有王铭，那安全生产还要不要啦，那王法还要不要啦。当得知他的侄子张铭正在憨队长楼下时，张志远一个电话打过去，“你现在挺厉害呀，现场皮带跑偏，托辊坏了一大批，煤炭洒一地你不处理还敢下早班，下早班挨了处理，自己理亏你还敢找赵队长理论，你还想不想上班？要想上班，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上班，该干啥干啥，如果再听到你在班组称横称霸、偷奸耍滑，小心我收拾你！”

对张铭的处理起到了立竿见影的作用，采煤一队的安全和工程质量管理自此立即上了一个台阶。

正是由于憨队长的“憨”，宝川煤矿采煤一队每月安全质量标准化都是矿井采煤系列第一名，每季度都是宝川矿业公司单头第一名，而由于工程质量上去了，工程对生产和安全的影响几乎没有啦，产量和安全自然也就跟着上去了。

憨队长的“憨”管理一时成了宝川内外争相学习的连队管理“葵花宝典”。

“怂蛋”刘小强

刘小强，男，现年46岁，宝川煤矿掘进一队工人，外号“怂蛋”。大家平时叫刘小强怂蛋叫顺口了，他也答顺口了，一般时候竟忘了他的真实姓名。

说刘小强是怂蛋，是有原因的，这事儿还得从他20岁顶替退休的父亲到宝川煤矿上班的时候说起。报到第一天，来自天南地北同寝室的4个新工人相谈甚欢，于是决定中午一起聚餐。吃饭时，刘小强因为有洁癖在洗手间洗手耽搁了10来分钟，等他进了食堂，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其余三人一同起哄，要罚他喝三瓶啤酒，还要罚他请客，他怂，既不争辩也不解释，只是默默地把酒喝了，还主动把单买了。

没想到晚上，他们依然如法炮制，刘小强竟没有一声争辩，如此这般后，刘小强“怂蛋”的别称一下子就传遍了矿区。

“怂蛋，去给老子买包烟！”，“怂蛋，去食堂订一座，就说我们打完牌后去吃！”，“怂蛋，你他妈能不能快点，人怂，动作也怂，你还是不是男人？”几十年了，大家习惯于将怂蛋支来唤去，只有他在宝川镇上开电器商行的老婆翠花还把他当个宝，但凡遇到有人在她面前说怂蛋的是非时，她总是为他争辩：“你别看他怂，他骨子里是有东西的。”

“一对活宝。”搬弄是非的人落得个自讨没趣，也只能在心里恨恨骂一句了事。翠花可不管你在心里骂不骂他，照样和怂蛋恩恩爱爱，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说起翠花和怂蛋，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故事。怂蛋25岁时经人介绍到宝川镇上与翠花相亲。当时翠花扎一双马尾，瓜子脸、柳叶眉，皮肤白皙、清爽，绝对的大美女。怂蛋一看见她眼睛就直了，心里有如鹿撞，本就腼腆的他竟激动得唯唯诺诺。不成想，这正投了翠花心意，她不喜欢油嘴滑舌的男人，你情我愿之下，他俩的恋情神速发展起来，不久，同宿舍的人就发现怂蛋隔三岔五的夜不归宿了。

在怂蛋的婚礼上，正逢国庆节，在宝川镇镇政府招待所举行，矿上的工友、怂蛋和翠花双方的亲属满满当当的坐了10多桌。席间，工友们第一次发现怂蛋其实有深藏不露的好酒量。

宝川风俗，结婚三天不分大小，工人们各怀鬼胎，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态，都想看怂蛋在婚礼上出丑，新人敬酒敬到他们所在的桌次时，嚷嚷起哄，非要怂蛋换掉杯中的白开水，改用席上的白酒来挨个敬酒。不成想，怂蛋很耿直的倒掉了白开水，换上60°的烧刀子，硬是领着翠花在矿上来的六桌客人中挨个敬了一遍酒后，气定神闲地说：“谢谢大家来喝我的喜酒！”然后归座继续接受工友和亲属们的祝福。

好日子如白驹过隙，转眼怂蛋和翠花已经结婚21年，他们的闺女琳琳都已经是女大学生了。2013年2月4日，农历2012年腊月二十四，立春，恰巧是琳琳的19岁生日。这天上早班的怂蛋本想找班长请个假，但因为班里已有人请假在先，剩下的人手少没好意思开口。

上午10时，在号称宝川煤矿希望工程的井下413皮带下山斜坡作业点，班长安排怂蛋到斜坡与大巷平交道口处风门外站岗撤人，放炮员准备放炮。

放炮后15分钟左右，宝川煤矿矿长谢德贵，安全副矿长王宝才以及矿上安监、调度一干人众前呼后拥地簇拥着一个人朝怂蛋站岗值守的地方走来。刚到风门边，王宝才赶紧哈着腰前来推风门。怂蛋一看，立即从门边走上前推开了王宝才正准备使力的手，并迅即敬了一个礼：“报告领导，刚刚才放炮15分钟，炮烟未散尽，根据安全规程，人员不能进入该作业场所。”

“你……没看到这是新来的集团公司甄总经理么？”谢德贵大步上前，一看是怂蛋拦在那儿，气不打一处来就甩出一句。

“总经理，总理来了也不行，安全规程对事不对人。”这时的怂蛋看起来可一点都不怂。

“很好！很好！你的做法是完全对的，该坚持的原则必须坚持，根据安全规程，我们就应该在这儿等！”昨天才上任的宝川煤业集团公司总经理甄仁才把这看在眼里，对怂蛋的做法深表赞同。甄仁才又详细询问了怂蛋工作、生活、收入的情况，并给怂蛋留下了话说欢迎怂蛋随时到他的办公室去坐坐，和他聊聊天，也让他能随时接接地气。

对公司总经理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盛情邀请，怂蛋大大咧咧地答应了：“好，有时间我会去的。”

下午5时正，下班的怂蛋在职工澡堂三下五下把身子抹干净后，三步并作两步向澡堂子门外冲去，不成想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胸口上，抬头一看，是矿办主任王宝刚：“你小子，我正找你呢，快快，快快跟我走，到宝川大酒店去，矿长在那儿摆了酒席宴请甑局长，特别安排我来找你去作陪呢！”王宝刚一把抓住他，忙不迭地往外拉。

回过神来的怂蛋，一下子挣脱了王宝刚的手：“我才不去呢，我答应了女儿，今天为她庆生。”然后在王宝刚惊愕的眼神中一路小跑着向外走去……

“唉，这怂蛋，真怂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王宝刚无奈地叹了一声。

保险绳

王灿已魂归天堂5年了。在宝川煤矿，他曾是首屈一指的采煤能手，劳动模范。16岁参加工作，他把青春、汗水乃至生命都奉献给了矿山，按道理，他应该是升入天堂了吧，但想到他的离去，想到他血肉模糊的遗体，我却从心里一阵阵发冷。每每想起他的时候，心中禁不住一阵酸楚：灿哥，你还年轻啊，下楼眼捅煤，再紧急的情形也不能成为不系保险绳作业的借口呀！

王灿是个攉煤工，曾在采掘工作面摸爬滚打多年，他相貌堂堂、膀大腰粗、见多识广、工作经验丰富，采煤工作面打眼、放炮、攉煤、架料，什么活都难不倒他，是个闻名宝川矿区的“全能”老把式，曾连续多年被评为宝川矿务局劳动模范。更难得他是一个热心肠， 带徒弟时总是不遗余力，倾囊相授，二十年下来，他的徒弟已经遍布宝川煤矿各个连队，有的已经当上了队长、书记或部门负责人。王灿心眼好，人缘自然也好，工间休息时，发现皮带跑偏，不用你说，他一定上前帮把手;发现有支柱打在浮煤矸上，他一定会抢着来帮你重新支护;发现漏顶漏矸，他一定会抢先动手进行背帮背顶处理;发现顶上有危岩、悬矸，他一定会前来敲帮问顶，直到隐患处理完毕才准许你作业;你在岗位操作上遇到什么困难，他一准帮你动脑筋、想办法。王灿每天在现场奔走，对采煤工序了如指掌，对每一个岗位安全操作规程心知肚明，闭着眼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工友们亲昵地称他为年轻的“老师傅”，说有他在，岗位安全就如拴了一条看不见的保险绳。

似乎为了印证工友们的话，二十年来，王灿一直在宝川煤矿采煤一线工作，连刮伤都没有一个，凡在他身边的工友也没有一人受过工伤。因他技能过硬，加之为人古道热肠，大家都很尊重他，在宝川煤矿，从矿长到普通职工，大家纷纷都尊他一声“灿哥”。

出事那天，工友们出井洗澡没见到王灿，吃饭没见到王灿，矿灯房也迟迟没见到王灿交矿灯，大家慌了神，赶紧到井下工作面分头寻找。后来和他一起攉煤的工友陡然想起，临下班时王灿说他要到楼眼处看看，今天的煤炭水分太重，他怕楼眼堵起来了。大家赶到楼眼处一看，楼眼已经堵满了，现场救援指挥、宝川煤矿矿长张志远立即命令放煤，足足放了50车煤，当看到王灿时，他没系保险绳的身体已经血肉模糊，口腔里、鼻子里、耳朵眼里塞满了煤屑。

“你说这个王灿，你看他平时讲安全头头是道，今天捅楼眼怎么就忘记了规程规定必须是两人或者两人以上人员随同工作，且必须要系保险绳呢。安全工作，不管你是多么能干的人，都来不得半点侥幸呀。”看着王灿的遗体，张志远痛心疾首地说。

李晓波：男，41岁。中国煤矿作家协会会员，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广安市诗词协会会员。川煤集团广能公司李子垭南煤矿办公室工作人员。在工人日报、四川文学、四川日报、剑南文学等数十家报刊发表诗文数百篇。2009年诗歌《告诉你一点煤矿的事情》获川煤文艺年度诗歌奖，2012年组诗《我是煤矿安全网的一个线头》获中煤保险杯全国安全征文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