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老的容颜里重建新人文水墨精神

2015-05-30 15:54周瑟瑟
文艺生活·上旬刊 2015年9期
关键词:书画艺术容颜古老

周瑟瑟(北京)

父亲离世前用粗糙的毛笔给我写下了三个字:诗硬骨。这三个字后来一直跟随我带到了北京,凝视父亲的遗墨时我常常不禁低泣。父亲当时病重,他不时对我说着举不起毛笔了,每天打点滴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大片的乌青。80岁的胰腺癌晚期的父亲消瘦如柴,他的生命很快就要结束了,我心里清楚,这是写了一辈子字的父亲给我留下的最后的字。

父亲不在了,他的字还在,我惊讶地发现字里有父亲的体温,我清醒地感受到墨汁里父亲的体温、父亲那张硬朗的脸,还有他那宽厚的性格……父亲已作古多年,但他依然活在我的心中。

水墨与书法穿透时间传递给了我温润的情感,它不断在我心里复活着我的父亲。

那些想念父亲的异乡之夜,不眠的我常常起来写字画画,一边画着写着一边任凭眼眶湿润,我无处安放的孤寂苦闷便有了水墨的温暖寄托。

从1980年代到现在,我的写作生涯都伴随着孤寂,上世纪80年代的人文启蒙精神一直在我的血液里流动,我有时无比渴望回到那个梦里的古代。向古人的灵魂靠近却是一个无奈的选择,艺术从本质上是表达个体的情感。我自从去年夏天父亲去世后,我变得心慌不已,也开始了去寻找我的“文化之父”,向书画艺术与诗歌寻求心灵的慰藉,我这一年多来的书画与诗歌创作支撑着我孤寂的精神世界,尽管有时我也曾有过垮塌崩溃,但我还是从中感悟到了坚忍而安宁的禅境。

栗山是我的“父母山”,我的水墨是属于栗山的,父亲就葬在栗山深处的黄土与树林中。栗山山体不高,充满着湘北丘陵的勃勃生机,自然山水是最好的水墨,在栗山面前我就像它那笨拙的孩子。百年以后的我也会常眠于此吧。

我的书画艺术创作更多的是我们这一代文人基于个体的历史命运所做的选择,历史人文有着惊人的相似,从八大山人、齐白石到弘一法师,水墨艺术史就是一部中国人的精神史诗,在那些没有父亲陪伴的孤寂创作的岁月,我个体的命运不经意间融入了水墨精神的现代传承与复活。

我的作品一般都是心灵孤寂时的创作,传达的是我的忧伤与喜悦,现代人的情感如果能像古人那样通过书画艺术完整地记录下来,那真是十分有意义的。我们的历史因为书画艺术而更加真实,我认为很多时候我们生活在巨大的虚假之中,无以摆脱,但书画艺术可以让我们回到真实的状态,我的水墨与书法无非是想将其真实的表达出来。

我所处的时代遇到了精神突围与价值重建的难题,我的书画艺术是基于当代新人文启蒙精神的缺失,试图通过水墨艺术寻求思想与灵魂的乌托邦。显然,自由艺术精神与古老的人文趣味可以统一,古老水墨与现代性启蒙思想有着相同的精神源头,我在中国人的审美传统里获得了现代新人文水墨精神的滋养,我在水墨里也学会了做孩子的父亲,向他传递祖辈们如同宣纸一般的包容与忍耐。生活有太多的曲折,文化有太多的磨难,水墨却像我的父亲一样静静地陪着我成长。水墨艺术为我坚持了古老的容颜,我以水墨的容颜活着。

(周瑟瑟,当代诗人、小说家、书画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百集人文纪录片《馆藏故事》总导演。现居北京。著有诗集《17年——周瑟瑟诗选》《卡丘卡丘》、评论集《批评的盛宴》、长篇小说《暧昧大街》《中关村的乌鸦》等16部,以及三十集战争电视连续剧《中国兄弟连》(小说创作)。曾获首届博客汉语诗歌大赛一等奖、第十八届柔刚诗歌奖等。近年参与卢禹舜、杨福音等著名画家的策展,提出“新人文美术”理论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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