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柏
一
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她们,在春天,怕稍不小心,就把她们喊老了。
我为此纠结却不惆怅,她们有各自的心上人,或摩肩接踵,或耳鬓厮磨,也或投怀送抱。
在春天,你看,植物也开始发情了。
我羡慕,但不恨,至少我们彼此有一部分是不会相互拒绝的,比如她们的姿色,和我对她们执拗的爱。
二
在阳光下,在微风中恣意地徜徉,这温软的河流,慢慢抚平干枯的河床和寂寞的炊烟,忧伤远了,亲情近了。
你看啊,在河流的身子底下,隐藏的地平线上,有茂密的胡茬在生长。
我也曾经是上面葳蕤的一根,后来被刚出生的女儿拔掉了,就像我一出生就拔掉了父亲的童心一样。
青春啊。
三
我已经羞于像从前一样,潜伏在油菜花下,用手挖掘半睡半醒的昆虫,羞于折下油菜花柄垂钓会钻洞却又馋嘴的小虫子。
突然觉得两手空空,这么美的花丛里,我俯下的身子,多像一弯生锈的鱼钩。
四
时光啊,除了像水一样一去不回,还氧化了我铁一样的性格。
氧化了村庄的土墙,你看,它们一点一点剥落。
氧化了篱笆,它们一点一点腐烂。
氧化了炊烟,它们越来越容易被高高竖起的楼层折断。
氧化了越来越多清澈的河流,它们在额头上越来越密。
五
内心的狂野被厚厚的氧化物紧紧包裹着。
有人形容恣意绽放的油菜花是纯洁的少女。
我倒希望,她们是一群的少妇,或者,锋利的箭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