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
到南方去
在冰凉的雨中离开北方,向南走。
夏天依然漫长,能够融化一切忧伤。空空地走,任思绪漫过时光。空空地,看云,看山,看水,看树,看车窗外左边悬着天狼星,右边悬着满月。
远方的夜晚和白天一样单纯,如同我们热爱的一切,都因遥远而美好,都因离开而想念。
夜宿木椟
苏州的一切,都和一个旷世美女有关。无论多远,总要与她牵扯点故事。
这个叫木椟的小镇,是因为木材堵塞了航道,是为了让我们知道,为美人而建的宫殿,需要多么庞大的木料,以及,比木料更庞大的,男人的爱。
虽然爱得有些盲目,但爱,哪有不盲目的。
在木椟小镇,想象木材拥堵河流的壮观,如同美人心中的忧伤,流淌在每一条河流——脂粉香染寂寞的河,鱼儿羞煞沉底的河。南方的河流太多,尽可以放纵想象,建构无穷的关系,任美人的美和忧伤,以及那最终砌成的宫殿,陷落的城池,在安静的河水中一淌而过。
杭州午餐
其实在飞机上吃过午餐。但他们说不算。于是在杭州吃。
一池明亮的水,在落地窗外,眼波盈盈,含情脉脉。不妨叫它西湖。在杭州,所有的水都是西湖水,如同餐桌上的大闸蟹,都来自阳澄湖。
从坚硬的壳里慢慢吸食,仿佛吸食时光的骨髓。这是陀螺暂停旋转的间隙。他说这样闲着似乎可以一直吃下去。西藏的鱼,新疆的梨。我们优雅地吐刺,甜蜜地微笑。
只要西湖恒久,水的波纹恒久,杭州,将如此一往深情地滋养,丰裕的味蕾和时光。
武夷山九曲溪
九曲十八弯。我的表达如此婉转。从凝视到回眸,重复九遍。
我是如此不善于抒情,我习惯于静默地流淌忧伤。这样绵长的倾诉,我已不胜心力。
你伸向天穹的宁静高绝,让我心思优柔,满怀绝望。短暂的相遇,被我细细分解,成九曲十八弯的长度。
然后我将独自远行。用长长的一生,回忆那些美——穿越你时的水波耀亮,情欲欢动。
在南普陀遇到弘一
多么清朗的一个人,他是南普陀的月光。
做什么像什么的一个人,他是一个全能的优伶。
瘦得只剩了骨头的一个人,哪个角度看,入眼的都是风骨才骨傲骨。
而他自己看到了什么,索性做了和尚?
南普陀在他的清凉歌中,香火旺盛。
黄昏的海滩
太阳的光茫褪去,城市消隐。归整的日常序列清零,一些本质悄然还原。比如,童真的快乐,爱,和简单的创造。两双脚印,两个交叠的名字,一个巨大的水利工程,我们用梦想、阴影和游戏,装饰海滩。
日落之际,海滩在夕照中秘而不宣,默然理解着一切重复,或者新的讲述。
青山湖
青山湖环抱我们。青山湖一心准备了这个寂静而辽阔的世界,让我们安然享受,不会再次降临的爱。
青山湖流畅自如。青山湖说,你能想到什么地方,你就在什么地方。而我们,不能成为鱼,悠游在青山湖永恒的欢欣之中。
青山湖度量着层层美色。青山湖透明的语言,不可译读我们内心黑色的悲伤,难懂的现代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