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大剧院服装制作体系探秘——以国家大剧院自制剧目《阿依达》为例

宁芳国

（国家大剧院，北京 100031）

弹指一挥间，自2007年12月22日开幕运营至今，国家大剧院的舞美制作走过了7年时间。美轮美奂的舞台艺术精品轮番在这里上演，不同风格流派的剧目在此处竞相展示。这些作品赢得了社会效益和市场效益的双丰收，也得到了世界一流剧院的交口称赞。从首部大型歌剧《图兰朵》到目前上演的歌剧《玫瑰骑士》，大剧院已推出了包含歌剧、话剧、舞剧、京剧等不同类别的剧目共48部。前英皇总裁托尼·豪尔看了大剧院的制作剧目后称赞道：“国家大剧院用了几年时间走过了西方剧院几十年来走出的道路。”

1 国家大剧院的服装制作

国家大剧院的自制剧目主要以歌剧为主，歌剧又以西洋歌剧为主。国际化是大剧院舞台创作的重要特色，主要与国外剧院联合制作或聘请国际优秀的主创团队合作。作为舞台创作的重要部分，服装方面也引入了国际设计大师如：奥斯卡服装设计金奖获得者弗兰卡·斯夸尔恰皮诺，集导演、舞美及服装设计为一身的乌戈·德·安纳等等，吸纳了其最新的设计理念和设计风格。大师们个性迥异，有的随性、有的严谨，但对待艺术效果和制作质量都非常严苛。

相对有百年歌剧制作历史的欧洲，中国歌剧制作的整体氛围及配套制作硬实力都并不充足，如何克服西方设计师艺术审美及制作要求在中国出现的水土不服现象，如何将图纸的想象转化为精美的服装，大剧院的制作团队必须狠下苦功，练就一身独门绝技。经过7年的积累和摸索，大剧院终于形成一套成熟、严谨、科学的服装制作体系。该体系包括大剧院与设计师的互动及制约、大剧院与制作工厂的互动与制约。体系共分为4个阶段、16个步骤，可细化出35个重要的工作内容、百条工作细则。

2 歌剧《阿依达》的服装制作

下面以国家大剧院自制歌剧《阿依达》为例，通过对个案的剖析，从服装制作角度介绍国家大剧院剧目服装的生产机制，和制作团队在幕后付出的智慧与辛劳。

歌剧《阿依达》是国家大剧院于2015年新年伊始推出的重磅之作，汇集国际歌剧界一流的创作团队，上文提到的弗兰卡·斯夸尔恰皮诺正是该版本的服装设计师。《阿依达》是威尔第创作生涯中后期的一部辉煌的“大歌剧”杰作，讲述了古埃及法老王时代一个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其中交织着对于爱情、战争、荣誉的思考，耐人寻味。“大歌剧”的格调决定了国家大剧院版《阿依达》的舞台效果也必须是“大格局”的基调，从舞美到服装设计均以尊重历史原貌为原则，具有艺术化的写实风格。剧院中，观众仿佛乘坐了时光机，在3 000年前古埃及的自然与人文风貌中，经历一场永不褪色的爱情史诗，感受厚重悲情的历史。

为了成功演绎这部大制作歌剧，该剧共制作了278套服装。款式多、版型简单、工艺极其复杂是该剧服装的特点，其中铠甲制作数量庞大，共有18款风格128套，从金属质地、皮质到兽骨造型风格迥异。该剧90%的面料需要进行数码转印加工，并要大量使用刺绣加工、染织工艺、头冠塑形、仿珐琅彩的工艺等等。从服装套数到工艺的繁复程度，此次服装制作当之无愧地成为了建院以来最大规模的“大制作”，从方案交接到制作完毕，前后历时8个月。

准备阶段：该阶段为设计师方案阐述及方案调整阶段。服装组对本次服装的设计风格进行初步了解，收集并查找到大量历史文献及图片资料，使团队成员能更好地理解、读懂、吃透设计师的意图。因为本阶段不进行实质性工作，所以定义为准备阶段。

第一阶段：当服装设计方案获得剧院首肯，便可启动方案交接，进行实质性工作。

首先，服装组与设计师一起到面料市场挑选所需的面料、辅料及装饰材料，根据北京本地面料市场资源及服装工厂制作能力逐一敲定每一个细节，并完成含“面料小样实物”、“明确的制作工艺要求及说明”、“准确的款式图”、“服装制作清单”、“角色名单及服装分配清单”等重要信息的服装制作资料册（Costume Bible）。

然后，服装组结合制作经验，根据选定的面料、工艺预估出制作成本。如果预估成本超出制作预算，服装组将根据设计及制作要求，在保证艺术效果的前提下给出合理建议。当设计师与剧院在艺术与成本间找到平衡点后，服装组再根据调整后的预算及制作要求，选择能力匹配的工厂，启动制作招标，通过竞争性谈判确定合作工厂。

第二阶段：

（1）量体

对参演《阿依达》并有服装制作需求的演员分批进行量体，以便将数据发给工厂制作使用。

图1 《阿依达》服装效果图

图2 在面料市场挑选所需的面料、辅料及装饰材料

（2）样衣制作及确定

由于《阿依达》服装制作的数量非常大，而且服装基础做完后还有很多后加工的需求。所以在确定批量生产之前，我们将所有服装、鞋、帽的款式进行了风格归类，然后进行样品制作，以保证成衣的最佳效果。

样衣的调整及确定这一环节在制作生产中非常重要，直接影响后期批量生产能否按时启动，所以我们通常在设计师来京工作前提前完成所有的样品制作。《阿依达》共完成了16款服装、34款帽子、5款鞋、7个兽头的样品制作，样衣由演员试装，我们与设计师一起调整版型，完善并完成所有细节的确定，如面料搭配、装饰方案等。

（3）批量生产

样衣确定后便可开始批量生产。

量产期间，服装组随时与设计师沟通制作情况。当时由于换季等因素，原本在市场挑选好的面料或辅料突然没有了货源，为保证制作顺利进行，服装组从市场挑选类似的材料通过邮件等多种形式提供给设计师进行选择，确保了所有的服装都能够达到设计师的预想效果。

《阿依达》的制作周期较长，经历了夏、秋、冬三季，为了避免换季缺货的情况，服装组需要与设计师达成默契。首先，尽可能早地选定面料（尤其是质地轻薄的夏季面料），并根据用量进行备料。其次，根据市场季节供货特点进行挑选，厚重面料的选定推迟到秋季时进行。再次，出现缺货时，设计师将效果易把控的决定权授权给服装组，经过设计师确认，由服装组寻找替代面料，通过邮件的形式传递到大洋彼岸。

《阿依达》服装制作款式众多、工艺繁多，不可能所有的细节都由设计师一一敲定，在制作中需要充分发挥服装组的主观能动性。如30个哑剧战俘的帽子，从兽头、金属到羽毛，设计师只强调“视觉逼真”，然后完全授权给我们，如何实现“视觉逼真”又能“穿戴稳定”、“轻便舒适”，服装组进行了一遍又一遍尝试，帽子完成后，效果好得出乎设计师的意料，她甚至没有进行半点改动。

图9 《阿依达》剧照（1）

第三阶段：

（1）试装

按进度完成制作后，组织演员分批试装。《阿依达》演员众多，服装款式复杂，服装提前抵达剧院后，先由服装管理老师根据角色进行整理，标上对应的演员名签及出现幕次，以便试装有序开展。样衣试装调整的是版型，群演试装则对每个人服装的长短、肥瘦、装饰细节及穿戴效果进行调整，工作量极大。

如果试装调整量较大，将会增加二次试装，以确保最终的舞台效果。

（2）换装单及抢装单

演出前，服装组将汇总所有服装信息（包括舞台监督分场表中的服装信息），梳理出一份“一眼就能看明白”的换装单和抢装单。

（3）管理人员配备及演出培训

首先，根据演员人数及抢装频次，为演出配备相应的服装管理老师，并进行分工管理，如主演管理、合唱管理、哑剧及舞蹈类管理，各司其职。此次《阿依达》参演人员众多，仅群众演员就多达210人，其中合唱100人、哑剧及舞蹈100人、儿童10人，这是一个庞大的演出阵容，演出管理做到严谨的整体统筹、合理分工、职责明细尤为重要。

其次，演出前的培训也很关键。需要根据服装穿戴要求、换装及抢装的时间、位置、注意事项等对服装管理老师进行培训。

（4）排演及彩排

排演及彩排阶段仍然是艺术创作的一部分，在这一阶段，导演及设计师随时会根据舞台效果对服装进行或大或小的调整，同时也是我们熟悉换装、抢装过程，进行自查自检的时候。此时如果出现问题必须及时修改，考验的是服装组的快速反应能力，一定要确保在首演前将服装调整到最佳状态。

（5）演出

根据每天的演出日程安排，做好相应的演出服装管理工作。

歌剧《阿依达》在服装制作方面刷新了国家大剧院的多项历史记录，如数码转印面料共1 400 m2（创自制剧目新记录）；仅转印实验就挑选51种不同材质的面料（创自制剧目新纪录）；除数码转印外，工艺方面外还运用刺绣、绗缝补绣、泥塑开模、硝化纤维素彩绘、手绘装饰、机理做旧、机理再造、高温压褶、漂染等等，共十余种不同工艺，每个角色平均用5种工艺（创自制剧目新纪录）。这一个个记录不仅再创了国家大剧院服装制作的辉煌，还引起了业内不小的震动。

图12 《阿依达》剧照（2）

图13 《阿依达》剧照（3）

历经7年的摸爬滚打，从首部歌剧《图兰朵》服装制作整体外包到对歌剧《阿依达》这样的大制作驾轻就熟，从初期艰难的制作摸索到目前与设计师的精诚合作，磨人的阵痛后获得是“万金难买”的宝贵经验。在众多知名大师及剧院的合作中，服装团队大大提升了制作的水准，有效缩短了在制作道路上摸索的时间，也形成了一套又一套的制作体系。

业内朋友经常用一句话形容国家大剧院：“府大，规矩大”。初听上去这话并不是十分悦耳，但它言简意赅地总结出国家大剧院已经形成了属于自己的制作体系。这与松散、自由的本土演出市场的制作风格截然不同，正是这种严谨使剧院在短时间内脱颖而出。国家大剧院不再只是一个光鲜亮丽的外壳，在华丽的外表下，5大系统22个部门发展壮大，且无缝链接快速运行。在不断的努力和创作中，国家大剧院这艘文化航母正在奋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