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
看完安贝托艾柯教授的《我是如何消费8760个小时的》后,深深地为一个人文学者严谨、良好的数字功底折服。了解自己的数字能力,我非常自觉地选择了以周为计量口径。
因为迷信充足睡眠对保持大脑活力及延缓衰老的重要作用,我一般会保证每晚9个小时的睡眠,如某个晚上,因为在微信上争论某个问题等各种无聊原因而没睡够,我必定会在第二天午睡,以补回相应的时间。这样一来,我一周还有105小时可供支配。每天1小时洗漱、穿衣、上厕所、整理房间,一周用去7小时。
每周一,我会和一个老朋友去打两小时羽毛球。偶尔我们一口气打出30多个回合,这时,我会兴奋得脸色绯红,大呼小叫中场休息。断断续续的休息,要占到半小时,其间他会告诉我从前一些老朋友的近况,诸如有人搬了新房子、有人生了二胎、有人终于结婚了之类。如此,那些多年不见的熟人,似乎也从未从我的生活中隐退。
余下的96个小时,我一周会有3顿饭在外面吃,要花掉8小时。饭局如果是晚饭,多半会喝点酒,包厢里的灯光温暖、暧昧,仿佛两个人的心里也挨得近了些。一起吃饭的若是一位男性,此时往往会传播一些八卦。还有一类饭局,是为了老妈才去的。对面坐的一定是适龄男性,尽管是陌生人,对方的情况却了然于胸,因为看过照片,也听大人讲过他是多么合适。当然,最终往往证明,这个人也许合适,但确实不合拍。
还有88个小时由我支配。每天铁定的4个钟头写字,2小时看书,总是如此,只比小学生作业本厚一些的《时间简史》,从9月看到12月,居然还没看完半本。我有一种很多本书掺在一起看的坏习惯,最后往往把加缪的话,记成是卡帕说的。
还有46个小时。每天花在做饭上2~3个小时,有时做3顿,真的是很节约时间了。我一周只买一次菜,花费2.5小时。我得和卖干菜的老婆婆讨论秋天做倒笃菜的可能性,还要让卖野味的波波,去前面卖干货的大妈家借热水,帮我把野鸡杀好、褪好毛,再到波波弟兄那里带上10块钱的土鲫鱼。有时波波只有野兔卖,我不爱吃,就跑到海鲜摊上买一条鲈鱼或几个鲍鱼,秋天一般都是湖蟹。回家蒸炸炖煮一番料理之后,热几两黄酒,再放一首周云蓬的《九月》或额尔古纳的《鸿雁》来下酒。
还剩下26个小时,要用来干以下事情:一、每年两次长途旅行,每次半个月。比如,8月在南半球海边吹凉风,或者1月去尼泊尔雪山脚下吃土豆发呆。二、每年8次以上短途出游,当天往返或次日返回。赏荷花、寻古银杏、觅桂香还是探腊梅,全看季节。三、每个月去电影院一次,不论《星际穿越》还是《杜拉拉升职记》。四、每天半小时以上微信、QQ、微博、豆瓣或聊天或阅读,否则你会发现,你以为蓝翔挖掘机是挖掘机,其实它已经牛成变形金刚了。五、每年逛数次百货公司、若干次淘宝,以证明并努力塑造自己仍是美丽而有品位的女青年。六、听音乐,跟着胡乱跳舞,心里想着邓肯,一周一次。七、极偶尔、不定期的性生活。八、KTV、酒吧,不定期。九、各种心血来潮余兴节目,夏种茉莉、秋养水仙,学弹吉他、偶尔晨跑3天不一而足。十、不定期伤春悲秋、出神发愣,时间不定。十一、生病或情绪恶劣得什么也干不下去,时间不定。
至此,我发现,一周26个小时无论如何也干不完这些事。当老妈第159次抛出这个问题:“你整天到底忙什么,一把年纪怎么连个结婚对象都还没着落?我终于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喏,自己看,我真的没时间呀!”
(摘自《三联生活周刊》)(责编 悬塔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