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整个当代艺术的氛围来看,不论从艺术作品角度,还是从展览的角度来看都趋于一种专业性和活跃性,难免这一面貌与眼前艺术市场的上升趋势息息相关。但面对艺术市场与艺术作品类同性保持某种平衡关系,从而使得市场处于安全的稳步增长,这一现象从根本上来说又使得艺术作品和展览的学术性、纯粹性处于停泄不前的状态。但近些年在几个重要的当代艺术聚集地出现了一些更具开放性和纯粹性的艺术空间—广州的五楼空间,位于广州闹市的一栋写字楼内,在这样一个面对不同群体和特殊环境的公共空间中,其实它是把公众与当代艺术文化的距离在逐渐拉近。
五楼空间负责人唐一唐谈到如何开始做这样一个空间时,首先她从自身出发考虑到广州作为一个经济和文化的重要城市,似乎当代艺术在此是有所缺失的。同时考虑到这里人群在文化上与香港有着认同感,所以在选择地点上效仿了香港。面对开始的盲从,五楼空间以纯粹性和专业性作为开端,并且强调空间现场感的重要性。在面临一种专业性和艺术市场的持续发展时,他们逐渐在挖掘年轻的艺术家,并对艺术家创作的检验、观察,逐渐承担起持续敏锐、纯粹、专业的态度。他们逐渐认识到虽然空间是从广州开始,但是当代艺术始终没有地域性和跨越性,所以唐一唐在北京筹备新的空间“WZADRSN”,并且进一步挖掘艺术家与其作品呈现可能性。
IART:像你做这样与公寓环境发生关系的空间从艺术交流、交涉的开放度上有怎样的考虑?
唐一唐:其实我认为真正的艺术开放度不在于空间、不在于你选择的任何一种形式。五楼空间是因为面积比较大,有500多平米,所以我们将其定义为空间,但是最初我们并没有深刻的研究空间是要做什么。从五楼空间成立到现在,在做了十几个展览之后我们发现,空间实际上是有特殊定义的,空间有空间的职责,不单纯是为了销售作品,空间与整体的空间呈现是有着非常重要的关联。这个呈现在不同的空间里面会带来不同的收藏群体和不同的现场感受,所以空间一定是注重现场的,但是它是从一个更专业的展示而来,而这个空间一定是为艺术家以及收藏者服务的,所以会有很多的互动环节在里面。空间在整个运作中有它的特殊性,这个特殊性是非常重要的,而现在大部分人在将其抹去、淡化。今年参加艺术澳门让我感受到一点就是画廊是非常重要的销售环节,画廊有它的纯粹性也有它的服务性,但是完全区别于空间和美术馆。空间、画廊、美术馆、收藏每一条线上都有自身的专业性和纯粹性,我们更希望在专业性和纯粹性上面探讨,这是我今年会把画廊和空间区别开来的一点。
I ART:那其实也不是以公寓环境为出发点来做这个空间?
唐一唐:我们开始做这件事的时候,在广州的当代艺术是没有声音的,也没有任何的支持者,只是我们自己的喜好,并且在我们人生走到此刻希望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们做了这个空间之后还是稍微带动了广州的当代艺术环境。其实我们做五楼空间正因为不知道怎么做,所以立点很纯粹——在这个空间呈现好的展览、呈现它的专业性。所以在做了两个展览后,五楼空间就有别于广州其他的画廊。我们当时选择五楼空间的地点时有一点在效仿香港。原因,一是我们对香港比较熟悉,广州离香港比较近,另一点广州当地的人对香港还是非常熟悉和接受的,所以这个情况就让我们很愿意在这样低迷的状态下拿出一个大众都熟悉的姿态,选择了闹市的一幢写字楼。
IART:空间本身的特殊环境和今天当代艺术的“切身性”和“视角性”有怎样的关联,或许和你个人对当代艺术的经验有关系?因为首先是从广州当代艺术的环境出发,接着在这个视角里又看到香港以及国内整个当代艺术的环境,对此可以谈谈?
唐一唐:其实是没有关联的,但是它存在之后便开始产生了连接。因为广东人对香港的熟悉和接受,所以这个地点的产生建立了连接,五楼空间并不是我们想产生什么连接而放置的。我们起步时是非常缓慢的,基本上是在非常寂静、真空的状态下起步,所以我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压力。那么在之后的运作中,又因为它的存在与广州后来的文化环境发生连接和呈现出它的特殊性,所以这一切都是在他存在之后才产生的,而不是我们设定而来的。所以我说没关系是因为我们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不是设计而来的。但是有一条主线是关联的——我们只想做朴素的事情。
IART: 那今天面对大的艺术环境,你会不会根据空间的特殊性带出自身的倾向性理念和方向?
唐一唐:我是这样,对我能控制的部分我会以我有知的做到最好,不能控制的我一般会放任自流。严格来讲,我真正做进去这个空间,从我个人来讲,是从销售出发的。我有二十多年的在零售方面的从业经验,所以特别熟悉传统的销售模式。传统的销售模式是相当的规范和牢不可摧,即使几年前网络开始冲击传统销售模式时,传统模式很茫然,但是它仍然具备它的专业性和框架结构。所以当我做空间时,我就想这个空间怎么独立运营。那么独立运营就意味着销售是不可忽略的,也就是在艺术和销售面前决不能只关注艺术不关注销售,也不能只关注销售不关注艺术。五楼空间最初的两个展览都选择了非常优秀的艺术家,第一个展展出了九个七十年代出生的艺术家的作品,包括刘韡、颜磊、郑国谷等,第二个展览是关于八十年代出生的艺术家,作品都是架上绘画,包括李超、袁远等。但是当时广州的观众群体对这两个展览的反应是——第一个展览,看不懂也买不起;第二个展览,看懂了也买不起。所以这个时候对于展览的姿态,我们就会放的更远,而不是盯着某个展览。之后我们做了四川年轻艺术家李刚的展览,他的绘画以牛为题材,展览的作品全部售空。所以这就是广州,在这次展览中,很多都是初级藏家,他们第一次开始接受当代艺术,第一次用自己的钱来买他不知所值的东西,这让我看到了广州的特质。五楼空间落在广州,我们可以一直坚持自己的艺术品位、空间的姿态,但是决不能凌驾于广州面对当代艺术存在的陌生和疏离感之上。所以之后五楼空间每年的展览计划是安排四到五个展览,其中两个是学术展,两到三个为以销售为主的展览。去年我们在今日美术馆做了年轻艺术家李超的个展,这也是我们空间第一次不设地域做展览。在我个人的意识里面,艺术是没有任何地域、没有任何销售形式的、没有任何呈现形式,所有的一切都是捆绑。所以我希望在我们能够刚刚站起来的时候能够破除这种捆绑,我们也不急于给自己定义。
IART:你在选择艺术家合作的时候,有哪些方面是在你的经验和观看预设之内的,也可以说是你所感兴趣的当代性在哪(可以涉及到艺术形式,艺术的实践方式、媒介等等)?
唐一唐:实际上我更注重机构的运营和在众多运营中的缝隙。我们跟艺术家的合作很多都是随缘。我们愿意与年轻的艺术家沟通和培养,与年轻艺术家的合作仍然是根据展览计划来——学术和销售。但是我们对年轻艺术家的艺术创作不进行任何评判是我们现在的态度,艺术评判不在我们这,而应该由评论家、策展人来评判。此次参加艺术澳门与烟囱的合作也是随缘而至,其实随缘是要告诉自身很多东西。在北京,“WZADRSN”的起步其实源于艺术澳门、源于对烟囱的选择。以前在传统销售行业的经验,都是先定计划、设目标,先用人为。在做艺术空间时是因为我们到了这个阶段想做有意思的事,所以我把传统销售行业的所有把控全部放弃,改变为后置而为。也就是说在选择烟囱时,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状况,但是我知道一定会有什么发生,都是因为出现、因为存在、因为呈现而呈现。
艺术澳门是我们参加的第一次艺术博览会,从这次经验我看到了画廊的功能。我将用一年的时间来研究画廊的运作、画廊的纯粹性。因为我个人身体原因暂时不能回广州,所以我们会让五楼空间进入相对缓慢的节奏——置换艺术家现场的互动,我们会安排驻场艺术家与国外艺术家的更多交流,让这个空间更为彻底、尽兴的呈现。(采访/撰文: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