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翅背后的滥杀与被夸大的营养价值

｜本刊记者/徐晨韵

鱼翅贸易导致的全球性鲨鱼非法捕捞已经对海洋环境造成严重影响。另一方面，鱼翅本身的营养价值并不值得过分推崇。

快过年了，送什么礼？山珍海味一直是送礼佳品，但要是今年还送鱼翅那只能怪你“不接地气”了。

事实上，鱼翅贸易导致的全球性鲨鱼非法捕捞已经对海洋环境造成严重影响。另一方面，鱼翅本身的营养价值并不值得过分推崇。

滥杀致灭亡危机

2014年9月，《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以下简称CITES）新纳入的7个受威胁的鲨鱼及鳐鱼物种开始正式生效。几个鲨鱼物种包括远洋白鳍鲨、路氏双髻鲨、巨双髻鲨、平双髻鲨、鼠鲨，以及同属软骨鱼的两个前口蝠鲼物种。

纵观全球，愈来愈多鲨鱼品种面临绝种危机，而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以下简称IUCN)的红色名录，或列入CITES的鲨鱼品种愈来愈多。1996年，全球只有15种鲨鱼及其近亲被视为受威胁物种；然而，这数字在10年间大幅上升12倍，在2010年更是超过180种。

然而，在千多种鲨鱼及其相关物种当中，只有少数受CITES监管。人类对鲨鱼的庞大需求如鱼翅，正把这些物种推向灭亡。

鲨鱼在地球上存活已经超过四亿年，是海洋生态系统的重要物种。鲨鱼也是食腐肉动物，它们会吃掉垂死及已死去的动物，减少病毒在生态系统中传播的机会。作为海洋食物链最顶层的捕食者，鲨鱼的存在对维持整个生物链的可持续发展以及推动物种进化起着重要的作用。然而，消费者对鱼翅的殷切需求而导致的过度捕捞，加上可持续发展鲨鱼渔业管理的缺乏，令全球的鲨鱼数目大幅减少。

与鲨鱼肉相比，鱼翅可谓价值连城。一副背鳍和尾鳍的重量只占整条鲨鱼的5%左右，但其经济价值却占到鲨鱼总价值的60%以上，于是催生出了不少现代化的专业捕鲨船。这些捕鲨船并没有足够的储藏空间，也没有很好的冷冻手段，常常会选择“割鳍弃肉”的方式——只是猎取鱼翅，然后把鲨鱼放归到大海，任其自生自灭。

为了防止鲨鱼被过度捕捞，近年来，美国、欧盟、澳大利亚等国相继通过了反“削鳍”法，要求渔船需要装载一定比例的鱼翅和鱼肉才能上岸。遗憾的是，时至今日，反“削鳍”法仅在60余个国家中推行，且依然带有明显的漏洞。

2014年，一群包括IUCN的科学家发表了新一份鲨鱼及其相关物种的报告。该报告指出，现存的千多种软骨鱼当中(包括鲨鱼、鳐鱼及银鲛)，有四分之一因过度捕捞(包括有目标捕捞及意外捕捞)而达致受威胁级别。人类对鲨鱼及其相关物种的产品需求是导致过度捕捞的主因。

据估计，每年有多达7300万的鲨鱼因鱼翅贸易而牺牲，而香港每年更处理全球约一半的鱼翅贸易。

根据特恩斯市场研究公司（简称TNS）于2005年为世界自然基金会所做的调查，有58%的广东话受访者表示他们进食鱼翅是因为鱼翅是饮宴的其中一道菜色，而28%则表示他们喜欢食鱼翅是因为其味道和享受。当被问及鱼翅在婚宴的重要性时，39%认为婚宴中应该有鱼翅这道菜色；29%认为不应该有这道菜色；34%并无特别偏好。

令人欣慰的是，97%受访者表示，如果他们知道若干海鲜品种正受到生存威胁或数量正在下降时，他们会减少或停止食用这些品种。

值得庆幸的是，近几年来，在环保组织的呼吁下，在香港越来越多的企业表明立场，果断地与“鱼翅”划清界限。如2012年9月初，香港国泰航空有限公司即宣布停止托运鱼翅。

2013年，香港鱼翅产品进口量由8285.1吨跌至5412.2吨，跌幅达34.7%。跌幅虽然显著，但进口量仍十分惊人。

在华人地区影响最为深远的莫过于姚明的一则公益广告。姚明西装革履，在广告里表情冷峻地推开了侍者端上来的一碗鱼翅羹，然后对着镜头严肃地道：“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这句广告词很快成为了最流行的护鲨口号。

被夸大的营养价值

鱼翅的功效实际上与“鱼翅有极为丰富的营养”、“富含胶原蛋白，有预防骨骼老化、防癌抗癌、滋养肌肤、延年益寿”等相去甚远。

中国农业大学食品学院营养与食品安全系副教授范志红曾表示，从营养学的角度讲，鱼翅的主要成分是胶原蛋白，还有少量的矿物质。大分子蛋白质在人体中不会被直接吸收，胶原蛋白在人体内会转化为氨基酸。从供应营养的角度来说，鱼翅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果说要获得胶原蛋白，不用吃鱼翅，吃猪蹄就可以，能够提供胶原蛋白的食物太多了。”她说。

科普作家方舟子也分析，组成蛋白质的氨基酸共有20种，有的蛋白质(例如鸡蛋、牛奶、肉类的蛋白质)含有全部20种氨基酸，叫做完全蛋白质，营养价值较高；而有的蛋白质(例如植物蛋白)则是不完全蛋白质，缺某种氨基酸，营养价值较差。鱼翅富含的胶原蛋白缺少色氨酸和半胱氨酸，是不完全蛋白质，因此其营养价值并不高，比不上含有完全蛋白质的鱼肉。

而且由于鲨鱼是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比起普通的海鱼，其体内容易积聚重金属包括有机汞等有害物质，很可能损害人体健康。

非法加工的鱼翅和假鱼翅在市场上更是异常猖獗。不少非法鱼翅加工企业，还会使用双氧水来去除鱼翅上一层黑皮。假鱼翅则是用明胶、海藻酸钠加色素，或者直接用粉丝制成。2013年，浙江省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随机抽检当地10余家酒店的鱼翅羹，却没有在其中发现一点儿鲨鱼的DNA。

消费者很难自行分辨鲨鱼制品是否来自合法捕捞或者它们是否属受威胁品种，因此最好的做法便是停止食用所有鲨鱼制品。而要保护鲨鱼，还有赖消费者、企业、食肆及政府连手，拒绝食用鱼翅。

同时，消费者也可以支持拒绝鱼翅的企业。世界自然基金会香港分会自2007年开始实行鲨鱼保育项目，倡导本地企业不会出售、推广或于企业活动中进食鱼翅，至今已有包括汇丰银行、太古集团、百佳超市等在内的140家企业做出了承诺。例如半岛酒店集团，自2012年1月1日起，旗下所辖香港、上海、北京、东京、曼谷及芝加哥等多个城市的半岛酒店均停止供应鱼翅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