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松
小说的魅力就在于故事的变幻,不断随着主人公们的性格和命运的变幻而展示出丰富多彩的情节来。现代生活的扑朔迷离,肯定会同传统的观念和旧有的思维产生激烈的冲撞。好故事正是从冲撞中迸射出来的。对于《独角绣》这篇小说的主人公们来说,由于他们都置身于现代生活的漩涡之中,强烈的表现和生存意识使他们的行为和追求,不可能不受到具体生活的环境和人际关系重新组合的制约和影响。可悲的是,一旦以往的生存失去“监控”,尽管暂时的荣华富贵会轻盈而至,可是到头来却真的会“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结局。
作家的眼光很独到,也很敏锐,因此,展现的生活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同时,更重要的是:小说是寓教于乐的,掩卷而思,还真应该琢磨作家告诉我们的小说以外的一些事情。
一
锦绣怎么也想不到,会意外邂逅十几年未见的初恋情人阿鲁。
今天是周末,锦绣像往常一样回娘家来看女儿。又整整一个月没回娘家了,白灵现在不知怎么样了。锦绣担任市里一家商贸公司的业务主管,整日忙得脚不沾地,丈夫白坤在一家公司当保安,哪顾得上照管她?老妈家离白灵上学的学校不远,锦绣索性将白灵送给老妈照管。
锦绣在公交车站等车,一辆黑色的“凌志”在她身边缓缓停下,车窗摇开了,司机从里边探出头来,“美女,去哪儿?”锦绣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司机,把头扭到一边。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油腔滑调见了女人自来熟的男人。
司机说:“是不是觉得我这车不像拉客的?”司机戴着墨镜,留着满脸的络腮胡子,穿着褐色导演服。见锦绣没搭腔,司机又说:“美女,只要您出钱,哪儿都去。”
锦绣心想,人家说的也在理儿,开跑车口袋里没钱加油的主儿也不在少数,留胡子穿导演服的人多半装酷,没准这主儿也就是挣油钱的,于是不再细想就钻进车内,说:“去富丽阳光,快点!”
“美女,几年不见,怎么说话还那么冲!”司机说着摘掉了眼镜,冲她抿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锦绣愣在了那里,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司机竟然是她十多年未见的高中同学也是她的初恋情人阿鲁!
“我不是在梦中吧?”锦绣说。
阿鲁说:“我早就看到你了,因为我戴着墨镜,又留着满脸的大胡子,再加上十多年没见面了,就和你开了个玩笑。”
锦绣说:“你这家伙,还是那副老样子,就爱搞恶作剧。”
阿鲁说:“赏个光,找个地方,聊聊好吗?”
还没等锦绣表态,阿鲁已经将车子起动。此时,面对兴奋的阿鲁,锦绣的心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什么。她打电话给老妈,告诉她晚一会儿过去。
十几分钟后,阿鲁将车开到了市府对面的“老井酒吧”,一个外表土得很不起眼的地方。阿鲁非常绅士地打开了车门,做了一个优雅的“请”的姿势,然后走到侍应生面前将一张会员卡亮了亮,侍应生极有礼貌地打开门,两个人肩并肩地走了进去。
酒吧里到处都充满了一种怀旧情调,无论是在墙上还是地上,无论是门框还是窗户,都以二三十年代的道具来点缀,音乐放的全是爵士乐,而且用的是老式唱机,声音虽然有些叽叽歪歪的,有时甚至还会跳针,但这却丝毫也没有减弱这里的气氛,反而更增添了别无旁骛的独特。每个桌上放着一只透明的小酒杯,里面有一枚烛光在闪动……
阿鲁请锦绣到一处临窗的位子上坐定,阿鲁唤过侍应生,要了两份西餐和一瓶红酒。阿鲁给锦绣的杯子里倒了一杯红酒说:“锦绣,这地方是不是土得掉渣儿?”锦绣淡淡地笑了笑说:“阿鲁,你真是个有情调的人。这里面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如果在以前,锦绣可能会质问当年这个负心郎,可现在,只是一笑了之。十多年的时光,过去的一切,似乎早已云淡风轻。
阿鲁说:“锦绣,你还是那样会说话。”锦绣说:“这些年,你都去了哪儿?怎么一直也没有你的消息?”
阿鲁告诉她,大学毕业后,他留在了深圳,在环宇房地产开发公司任职。由于他表现突出,几年后便被公司任命为总经理助理,去年公司要在东北地区建立一个分公司,公司任命他为东北地区分公司的总经理。
“混得不错呀”。
“没什么,也就一个打工的。”
……
像久违的老同学一样,两人说着不痛不痒的套嗑儿。分手的时候,锦绣突然想起有句话要跟阿鲁说,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怎么跟他说呀!况且……唉!
望着阿鲁渐渐远去的车子,锦绣的眼泪落了下来。
二
晚上,锦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老妈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说没有。阿鲁在她头脑里的形象是越来越清晰。往事,像漫过堤的潮水,一下子涌了过来。
那时候,还没有动迁城镇化这一说,老爸老妈家这一带还是农村。锦绣家和阿鲁家只隔一条小河,河水清澈得可以看见里边的石子和游鱼。她常常跟着阿鲁去河里抓鱼。他们的心单纯得也像这清澈的河水,人就像这河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儿。那一年,他们都在镇上的中学念书,又在同一个班。锦绣的家里没有自行车,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阿鲁都会早早地来到锦绣家门口捎上锦绣,放学的时候再将锦绣给捎回来。后来,两个人又双双考上了市高中,放假的时候两人在乡亲们注视的目光中一块儿回来,假期结束后又一块儿在乡亲们的感叹声中回去。爱情的种子终于在两个年轻人心中发芽破土。
高中毕业的前一个星期,两人回了一趟家。他们是下午三点钟离开的学校,两人骑车骑到半路,月亮已经升了起来。正赶上六月十五,月亮像个圆圆的玉盘悬挂在天空,远处的山峦、树林、村庄都笼罩在一种薄薄的暮霭里,田野里就好像披上了一块柔丽的轻纱。
阿鲁说:“锦绣,咱们歇一会儿吧,你看今晚的夜色多么美。”锦绣下了车,和阿鲁一起欣赏起这绝美的夜色来。两个人站得很近,彼此能听见对方的呼吸。锦绣的心里蓦地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她扭头看了一下阿鲁,哪知阿鲁却也在看她。阿鲁的眼神热辣辣的,锦绣的脸儿不由发起烫来,心也慌慌的像散乱的鼓点。这时候,阿鲁突然间扳住了她的肩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锦绣,我爱你!”还没等锦绣说什么,阿鲁又紧紧地攥住了锦绣的手,嘴唇哆嗦着:“锦绣,我知道你也爱我,对吗?”锦绣抽出了被阿鲁攥紧的手,说:“阿鲁,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毕了业就得回家了,我爸爸病得厉害,家中急需人手,而你就要步入大学的门槛了,阿鲁,我们在一起是不现实的。”阿鲁急急地说:“锦绣,我可以对着眼前这轮明月发誓,等大学毕业后,我就回来娶你!”“阿鲁,别傻了,眼看高考一天天接近了,你这样会影响你的高考成绩的!”
“不,锦绣,原谅我,我不管,我现在只想和你好!”阿鲁喘息着将锦绣搂在了怀里,刚开始锦绣还有些挣扎,可当阿鲁笨拙的嘴唇紧紧地裹住她小巧的嘴唇的时候,她就再也不吭声了。阿鲁的呼吸越来越湍急,喉管好像阻塞了什么东西,削瘦如铁板样的胸脯起伏着。她用泪盈盈的双眼去逼视他,微微地噘起了上唇,眼睛也越来越清澈,她觉得浑身上下像燃烧起来了。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夜幕下的堤坝上拥吻在一起。阿鲁一边吻她,一只手在她浑身上下游动。她下意识地躲避着阿鲁,忽觉脚下一滑,她看见了路边有一条干沟,沟底长着柔软的青草,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两个人一起滚进了路边的沟底……
锦绣依偎在阿鲁的怀里,说:“阿鲁,我现在可是你的人了。”阿鲁说:“锦绣,你把少女的肉体和灵魂一起给了我,我又怎么能负你呢!我还是那句话,等我大学毕业了,就来娶你。”锦绣欣慰地笑了。
阿鲁如愿以偿地考取了外省的一所重点大学,而锦绣由于给父亲治病,高中毕业后就回家劳作了。阿鲁上大学的前一天晚上,两个人又相会在小河边。那也是个月圆之夜,银色的月光下,阿鲁将她拥在怀里,信誓旦旦地说大学毕业后他一定会来娶她。阿鲁走了。这时候,锦绣开始觉得有呕吐感,例假也有两个多月不来了,锦绣心想坏了,八成是自己怀孕了。她没敢将这件事情告诉妈妈,自个儿一个人悄悄去了医院化了验,果然怀了孕。锦绣不及细想,就做了人流。因为她知道,如果现在生了孩子,对阿鲁的影响是巨大的,更何况,他们并没有谈婚论嫁。为了阿鲁,她别无选择。做完了人流后的锦绣不声不响地回来了,然后,拖着个虚弱的身子趴在桌子上给阿鲁写信。
锦绣妈见女儿的桃花脸变成了一张黄草纸,就问锦绣怎么了,锦绣只好说来了月事,骑自行车不小心抻着了。
锦绣妈一边埋怨女儿不加小心,一边劝说:“人家阿鲁在城里,啥样有工作有模样的女孩见不着,还能记得你一个乡下姑娘?孩子,认命吧!”锦绣没吱声,含着眼泪接过妈递过来的红糖水。
刚开始锦绣还坚信阿鲁大学毕业后能回来娶她,可后来,阿鲁的信越来越少,最后一封也没有了,锦绣这才明白,阿鲁的书信之所以慢慢减少,是分手的两个字没法说出口,让她自己去品去悟。妈说的也对,人家一个大学生怎么会看上她一个生活在乡下的穷姑娘呢!
锦绣的双眼哭成了一对烂桃,最后,托人介绍,嫁给了白坤——一个邻村的小伙子。
可偏偏就在这时,阿鲁来了。
这一天,锦绣回娘家,锦绣的姑妈病重,爸爸和妈妈去了姑妈家,临走前让锦绣给看几天家。晚上,锦绣一个人在家收拾衣物,忽听有人敲门,锦绣还以为是隔壁二丫,就跑去开门。等将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门外,锦绣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人竟然是三年没见的阿鲁。锦绣说:“阿鲁,怎么会是你?”阿鲁说:”怎么就不兴是我?听说你结婚了,我特意来看你的。我知道,今晚你一个人在家。”
阿鲁像一阵刮的风,掠进了屋子里。
“锦绣,你怎么违背了我们当初的誓言,我不是说过吗?等大学毕业了,我就回来娶你的吗?”阿鲁站在屋子中间,像头暴跳的狮子。锦绣当时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愧疚还是激怒了,直视着阿鲁:“我给你写信你为什么不回?你总不能忙得连回封信的时间都没有吧!”阿鲁说:“锦绣,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为了挣钱念书,我连寒暑假都不敢回家,我之所以不给你写信是怕你为我担心。还有一年就大学毕业了,我想我们也该到了相见的时候了,没想到你却结了婚。”锦绣的心软了,口气缓和了下来,“阿鲁,都是我不好,可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阿鲁,忘了我吧!”
其实,阿鲁当时已经有了一个当财政局局长爸爸的女朋友,只不过阿鲁没有告诉锦绣罢了。女友柳佩佩的爸爸是市的财政局局长,只要和她恋爱,到深圳找个称心如意的工作是十拿九稳的事,因此,阿鲁在她身上下了很大的功夫。有一回女朋友去了阿鲁的宿舍,发现了锦绣写给阿鲁的书信,女朋友当时就大闹了一场,阿鲁没法,当着柳佩佩的面将锦绣的书信给烧了。这就是阿鲁再没给锦绣回信的真正原因。痴情的锦绣,哪儿知道这些?
阿鲁喘息着又将锦绣拥在怀里,锦绣一把推开了他,“别这样,我已经是有家庭的人了,让人家看见有多不好。”阿鲁猛地抱住锦绣,然后用嘴紧紧裹住了锦绣的唇,他的舌头在锦绣的嘴里不停地吸吮,手在锦绣身上不停地游动,锦绣觉得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锦绣的脑子里一阵眩晕,毕竟,这是自己深深爱过的男人呀!在心理上的拒绝和生理上的需求的相互矛盾中,终于放开了手……
缠绵过后,锦绣对阿鲁说:”咱们来了个君子协定,今晚上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以后,谁也不打扰谁的生活。”阿鲁答应了。打那以后,阿鲁就像蒸发了的水蒸气,再也没见着他的踪影。
不久,锦绣怀孕了,刚开始她以为是白坤的,就把她怀孕的事儿告诉了白坤,白坤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可当孩子生下来后,锦绣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刚开始她还以为是错觉,因为小孩子的容貌大都是一个模式,可随着孩子的成长,这种疑虑就越来越严重了,这孩子无论是眼睛还是鼻子,甚至脸型,活脱脱一个阿鲁。后来孩子有病,需要验血,当鉴定书下来的时候,她还是目瞪口呆。白坤的血型是O型,她是A型,而孩子是AB型,也就是说,白坤的O型血和她的A型血是无论如何也生不出AB型血的孩子的,无疑,这孩子是阿鲁的。抱着孩子从医院里回来,锦绣哭了一路,她恨阿鲁,更恨自己不争气。她和白坤结婚一年多了,肚子里老没动静,可和阿鲁仅仅在一起一次,就怀了孕。这都是自己造的孽呀!看着白坤抱着女儿的甜蜜样,锦绣的心里就不是滋味,万一将来有一天阿鲁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该怎么办?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事儿渐渐淡忘的时候,阿鲁又鬼使神差地出现在她面前,这不能不让她感到担心。女儿今年十岁了,这事儿万一露了马脚,无论是对女儿,还是对白坤,都将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好在女儿在娘家的学校里头读书,不易被阿鲁发现。锦绣想到这儿,心里头这才稍稍有了些安慰。
天亮了,锦绣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拿起手机就给白坤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今天晚上准回去。
三
接到锦绣的电话,白坤高兴得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这几天他一直当班,和锦绣一起的时间就少了。对锦绣,白坤是一百个满意。当初,锦绣嫁给他的时候,他只不过是基建队里头的一个普遍的泥瓦工,锦绣不嫌他家贫,嫁给了他。锦绣和他是初中同学,锦绣学习好,也是班里的班花。锦绣身材修长,发育饱满,像一株迎风招展的小白杨,是许多男生暗恋的对象。当然,这其中,也包括白坤。可白坤知道自己各方面条件与锦绣相距甚远,和许多暗恋锦绣的男生一样,把这份美好埋在心里。
白坤做梦也没想到,会娶到锦绣这么一位有文化有气质的漂亮姑娘,而且,还是锦绣妈托的媒人。相亲那天,白坤一个劲掐自己的大腿,发现疼时,才知道这是真的。在媒人王三婶西屋,两人聊天,白坤问锦绣为什么会和他相亲,锦绣腼腆地一笑,说:“你人品好,实在,淳朴,这就是我想和你对象的原因。”白坤说:“我家里条件不好,给不了你什么。”锦绣说:“我什么也不图你的,只要咱俩一条心,就不愁日子不好过。”锦绣的话不多,把个白坤乐得,恨不得上去亲她几口。
半年后,两人就结婚了。
那时候,正赶上镇化肥厂招工,锦绣找了副厂长的舅舅,两口子就进了化肥厂当了工人。因为有高中的底子,锦绣自学了会计。恰恰就在这时,单位不景气,夫妇双双下岗。天无绝人之路。市里刚刚成立的商贸公司招收员工,锦绣报名参加了考试,成了公司里的一名财会人员,后来又被破格提拔为公司的业务主管。白坤也在锦绣的帮助下,成了另外一家公司里的保安。两人将家搬到了城里。所有这一切,都是锦绣给的。因此,白坤在深爱锦绣的同时又心存一份感激。在小区里,白坤是出了名的模范丈夫。这两天锦绣没在家,白坤觉得心里头没着没落的。放下电话,白坤拎着菜篮子去了菜市场。锦绣最爱吃浇汁鲫鱼,他想买几条回来好好犒劳一下她。
晚上,白坤的心绪很好,想尽一下丈夫的义务,却被锦绣拒绝了。锦绣说:“你身子有病,体力不行的。”白坤却来了兴致。锦绣不便再扫丈夫的兴致,也就默许了,他们夫妻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在一起了。白坤前些年患了肾炎,经不得潮湿寒冷,冬季还没真正到就得穿上厚厚的棉衣。她领着他到各大医院诊治,几乎每个大夫都对她说:“那种事一定要有所节制”。弄得她每回都窘迫得脸如同罩上块红布,大夫们的话好像就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她按照大夫们的嘱咐做了。可以说,自从有了女儿白灵后,她和丈夫在枕席间的交流次数就减少到了最低点。夫妻间固有的那种浪漫色彩早已消失殆尽。刚刚开始,锦绣总是希望满怀,可几乎每次都以失望终结。这次也和以往几乎没什么两样。锦绣身上,那刚刚燃起的干柴还没来得及燃烧充分,就被泼上冷水,又一次闷了炭。
白坤眼睛早就合上了,嗑睡虫已让他发出了轻微的鼾声。锦绣却没有一丝睡意,只得将电视打开,直到各个频道的节目差不多都完了,这才渐渐进入了梦境。朦胧中,锦绣觉得白坤起来了,继续完成他刚才在床上没完成的事,这回白坤似乎显得很老练劲道,锦绣满足地微笑着。这时,锦绣蓦地觉得在她身上的白坤不见了,阿鲁却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跟她做着她和白坤在床上一样的事。她没有挣扎,只是略微红了脸,便任凭阿鲁动作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瞬间传遍了她的每个神经末梢。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一块正在高温下快速融化的冰,正在化成水……
突然,白坤出现在他们面前,惊愕的眼睛里流露出无奈和悲惨……
她满面羞愧,觉得无颜面对白坤,便光着身子一个人跑到空旷无人的野外,一个长着络腮胡须的汉子淫笑着向她走过来。她觉得自己已到了生命的末日,死神就在眼前。于是,再也不及多想,将眼一闭,纵身跳下了百丈悬崖。她觉得她的身子树叶般飘然而落至崖底,心里一急,睁眼一看,哪里有什么悬崖,分明是一梦。
外面天已大亮,白坤已将早餐做好了,正招呼她吃饭。锦绣伸了个懒腰,说她马上起床。这是个对她关爱得无微不至的男人,结婚多年来,除了他不在家,她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
锦绣洗漱,床头的手机响了,是公司老总贺仁达打来的,要她马上准备一下,跟他去市里参加兴建国际工业园的新闻发布会会。
国际工业园是市里为了吸引外资而准备打造的精品工程。市里决定投资一个亿,在繁华的中心地带买断了早已破产了的占地三千亩的国有企业顺华机械厂的土地所有权。锦绣知道,老总贺仁达早就垂涎投标兴建国际工业园这块肥肉了。
开完新闻发布会已是午后一点多钟,贺仁达对锦绣说:“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儿,不如我请你到一个清静的地方,我们出去吃顿饭。”还没等锦绣表态,贺仁达已经启动他的那辆“路虎”出了市府大道,直向京沈高速驶去。上了高速,锦绣问贺总:“咱们这是去哪儿?”贺仁达扭头神秘地一笑:“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二十分钟后,“路虎”在京沈高速东郭出口下了道,在大苇荡里一个名叫红月亮的花园式大酒店门前停了下来。下车,锦绣忍不住问贺总:“您这是……”
贺仁达说:“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在三楼的包间门口,贺仁达说:“锦绣,闭上眼睛,我让你睁开你再睁开。”锦绣的心里此时是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贺仁达今天约她到这儿来干什么。她只得听从贺仁达的要求,轻轻闭上了双眼。大约过了有一分钟,贺仁达让锦绣睁开眼,呈现在锦绣眼前的竟是一个硕大的生日蛋糕,上面插满了花花绿绿的生日蜡烛。
贺仁达笑说:“锦绣,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锦绣摇了摇头,贺仁达说:“今天是你三十二岁的生日呀!来,将蜡烛吹灭,祝你生日快乐。”
锦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不敢迎住贺仁达火辣辣的目光,她觉得贺仁达的目光中似乎蕴含着一种让她眩晕的东西,她不由得脸上热热的,像火烤,嗫嚅着说:“贺总,您太客气了。”贺仁达拍了拍锦绣的肩膀说:“锦绣,我这可全是为了你呀!”“为了我?”锦绣大惑不解。“是的,为了你。”贺仁达冲着锦绣很洒脱地笑了笑说:“人这一生讲究的就是个缘字,自打我见到你,就觉得在你身上散发着一种磁力,让我感到亲切。你知道,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好想入非非的人,可我见你第一眼时我就觉得我们有缘。自打你走进公司的一霎那,我就知道,你已经走进了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