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山上的“120”

刘畅

2015年3月2日，璧山区福禄镇浸河村。

天已经蒙蒙亮了。

在清晨薄雾的掩映中，两个相互扶携的身影朝着村卫生室走去。

这两位正是刚刚获得2014年感动重庆十大人物的村医邓世友和他的老伴伍兴兰。

由于2004年因肺癌被切除了左肺，走不了几步，邓世友就得停下来歇口气。

从医44年，邓世友每天不是背着药箱在田间小道奔走，就是在卫生室里坐诊。

44年里，邓世友出诊25000多次，徒步8万多公里，相当于绕地球走了两圈……

“我也想你们啊”

村卫生室门口，已经有几个村民等起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大家等久了。”还隔着一截路，邓世友就向大家表示着歉意。

“不晚，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们可想你了。”等待的村民中有人喊道。

邓世友苍白的脸上少有地显现出一抹红晕。

这一抹红缘自内心的感动。

“我也想你们啊！”邓世友的声音有点哽咽。

去市里参加颁奖典礼那几天，每天都有村民给邓世友打电话。

“问我哪天回来，他们好来看病。”邓世友说。

邓世友心急火燎，典礼一结束，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浸河村地处云雾山上，交通不便，村民下山到镇里，要步行一个多小时，就医很是不便。

“碰到一些常见病，我能够在村卫生室帮助解决的，大家就不用跑镇上了。”邓世友说。

正是这个简单的愿望，支撑着邓世友在这个偏远的卫生室扎下了根。

云雾山上气温较低，邓世友赶紧打开卫生室的门，又打开从家里带来的电暖器，招呼大家进屋暖和。

此时，原本走路都比较迟缓的邓世友，手脚似乎灵便起来。

“没办法，享不了福啊”

上午9点多钟，村卫生室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不过，很多人不单是来看病的。

“我们今天一是来看病，二也是来恭喜你的。”

“知道你参选感动重庆十大人物的消息后，我们就知道你会获奖。”

“虽然我们农村人不会投票，但我们心里是支持你的。”

村民们争相欣赏着邓世友获得的奖杯，纷纷向他表示祝贺。

听着大家的祝贺，邓世友笑着，手却没停下来。

抓药、打针、输液……

见邓世友忙得满头大汗，伍兴兰赶紧端来一杯热水，为他擦了擦汗。

“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肺癌、糖尿病、肾结石、腰椎病、颈椎病，啥子都得齐了。”伍兴兰的话里透着一种无奈。

邓世友去年12月又动了一次肺部手术，一家人都叫他别再干了，下山到城里去享清福，但他拒绝了。

“没办法，我也只好不带外孙了，回来照顾他。”伍兴兰说。

这时，外面进来了两个人——铜梁区华兴镇团碾村村民毛文超带着80岁的老母亲罗兴碧赶来了。

“我妈在邓医生这里看了快40年的病了，就服他的药。”毛文超说。

由于山上气温较低，邓世友担心罗兴碧输液会冷，赶紧拿出取暖器先给她用。

“邓医生啊，你真会关心人，可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照顾照顾自己了。”旁边有人说道。

“没办法，享不了福啊。”邓世友摇摇头，“苦涩”地说。

可他的脸上却是满满的幸福。

“不能让病人等着，少吃一顿也没啥”

下午1点过，给最后一名病人看过病后，邓世友夫妇才匆匆赶回家去，准备午饭。

“我没回来的时候，他经常忙得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也不想想，一身都是病，还不注意身体。”伍兴兰一边做饭一边埋怨道。

其实，她最担心的不是邓世友忘记吃饭，而是忘记吃药。

医癌症的，医肾结石的……由于病情时有反复，邓世友长期吃着十几种各式各样的药丸。

“那是有病人等到的嘛，少吃一顿也没得啥子。”正在吃药的邓世友低声回应道。

声音很小，但伍兴兰不用听就知道他要说些什么：“犟不过他。”

11年前，邓世友还在担任浸河村党支部书记。

白天，他忙村里的事，晚上，他又背着药箱到村民家中给人看病。

2004年7月，当医生的大女儿发现他脸色不对，就硬把他拉到医院检查。

检查结果是早期肺癌。

幸运的是发现得早，通过手术，他的左肺全部被切除。

在住院的日子里，村民们络绎不绝地来医院看望邓世友。

一天，70多岁的蒋传碧大娘走了几十里路来到医院看他。

“邓医生，你可要好起来，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有病的人该咋办哟？”蒋传碧流着泪说。

“放心，没事，为了你们我也会好好的。”由于肺部做了手术，邓世友说话有些吃力。

这句吃力的话语，分明是一个沉甸甸的承诺。

“我离不开乡亲们，我想一直干到死”

下午快2点时，刚吃完饭的邓世友又背起药箱，往村民蔡大碧家赶去。

蔡大碧去年12月在家里摔裂了左髋骨后，邓世友每隔几天就会上门去给她治疗，无论天晴还是下雨，从未间断。

“蔡大娘，不好意思，前几天我有点事去市里了，所以这几天都没来看你。”邓世友脸上满是歉意。

蔡大碧笑着说：“没关系啦，听说你这次是去市里领奖，这是好事情啊！你得这个奖，真是太合适了。”

说话间，邓世友的手机响了，是村民韩复伦打来的：“邓医生，我老婆胃病犯了。”

“好的，我马上来。”邓世友答复道。

为了让村民能随时找到自己，邓世友把自己的手机号码贴在村里，方便乡亲们第一时间拨打。

在乡亲们心中，这个号码就是云雾山上的“120”。

去年10月的一天晚上，璧山区大兴镇龙飞村的韩树清胃痛病犯了，拨通了云雾山上的“120”。

邓世友接到电话，立即背起药箱就赶了过去，一番诊断后，马上为韩树清输液止痛。

直到凌晨两点，韩树清的病情稳定后，邓世友才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回到家里。

“你打算还要在山上干多久？”曾经有人这样问过邓世友。

“我离不开乡亲们，我想一直干到死为止。”邓世友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