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学习唐宋八大家散文给我们的启示

王毅

摘 要：本文从明、清文人如何学习唐宋八大家散文入手，就茅坤的多角度点评法、桐城派的“因声求气”法寻求学习古典散文的一些方法和途径。

关键词：茅坤；多角度点评；桐城派；因声求气；古典散文学习启示

在中学语文课本所选的古文里，唐宋八大家的文章所占比重一向不小，无论教材如何编改，唐宋八大家散文始终占有一席之地。在人教版初、高中教材入选的古文中，唐宋八大家的散文有王安石的《伤仲永》、《游褒禅山记》、《伶官传序》，苏轼的《记承天寺夜游》、《石钟山记》、《赤壁赋》，韩愈的《马说》、《师说》、《祭十二郎文》，柳宗元的《小石潭记》、《种树郭橐驼传》、《愚溪诗序》，以及欧阳修的《醉翁亭记》、《伶官传序》，苏洵的《六国论》。虽然新课改后的课本更替了个别文章，但所选录唐宋八大家文章篇目之多，足以引人重视。

今天的学生“一怕文言文”，对文言学习普遍有畏难情绪。那古人是如何学习唐宋八大家散文的呢？他们的学习方法能否给现在的学生一些学习古文的启发呢？

一、茅坤的多角度点评法

明代茅坤在《唐宋八大家文钞》中明确提出了“唐宋八大家”一称呼。他高举古文旗帜，继承宋代文人对文章文气、句式、段落、论点、修养等进行品评的做法，选取唐宋八大家之经典美文，编辑并加以品评，刊印发行。因而，提到“唐宋八大家”，首先要看看茅坤学习唐宋八大家散文时的多角度点评带给我们的启发。

茅坤在《唐宋八大家文钞》的《论例》、各家卷首的小引对“唐宋八大家”的艺术风格和文学成就作了精辟的评论。如《论例》云：“吞吐骋顿，若千里之驹，而走赤电鞭，疾风，常者山立，怪者霆击，韩愈之文也；巉岩（山则）（山刀），若游峻壑削壁而谷风凄雨四至者，柳宗元之文也。遒丽逸宕，若携美人宴游东山，而风流文物，照耀江左者，欧阳子之文也。行乎其所当行，止乎其所不得不止，浩浩洋洋，赴千里之河而注之海者，苏长公也。”【1】

《王文公文钞引》论王安石之文云：“王荆公湛深之识，幽渺之思，大较并本之古六艺之旨，而于其中别自为调，锐刻万物，鼓铸群情，以成一家之言者也。荆公之雄不如韩，逸不如欧，飘宕舒爽不如苏氏父子兄弟，而匠心所注，意在言外，神在象先，如入幽林邃谷而杳然洞天，恐亦古来所罕者。”【2】

这些点评颇有见地地指出了唐宋八大家唐宋八大家各自的特点和优劣之处，这些论述，大都褒贬得当，简明扼要，深中肯綮，直至今天仍为专家学者所重视。

当然，在点评学生批注过程中，亦可以给学生展示前人的批注，如茅坤对唐宋八大家文章的批注，让学生在自己感悟的基础上有所共鸣或有所启发。

二、桐城派“因声求气”法

清代的桐城派也注重师法唐宋八大家，他们发展韩愈提出的“文气”说，提出古文学习“因声求气”法。

“因声求气”是桐城派所提出的一种读经方式，他们认为字句音节，皆为文之能事，可从字句音节中体会文章之神气，进而窥见古人文法之高妙。

姚鼐在《与陈硕士》信中提到陈衍讲述自己五岁时读书的情形：

“一日，读《孟子·不仁者可以言哉章》，一日读《小弁人小人之诗也章》，喜其音节苍凉，抗声往复。父自外归，闻之色喜曰：‘此儿于书理，殆有神会。”

陈衍因“喜其音节苍凉”，“抗声往复”，在感悟中自然成诵，熟读背出，就是桐城派讲的“因声求气”。“声”是指文辞的音节美，“气”就是作者所表现的气势，作者在表达思想感情时所形成的气势之抑扬疾徐顿挫。

桐城派提出的“因声求气”给我们一个提醒：文言文学习要多读，熟读，在熟读中反复体会作者的思想感情。

姚鼐说：大抵学古文者，必要放声疾读，又缓读，祗久之自悟；若但能默看，即终身作外行也。【3】

读古文要从声音证入，不知声音，终为门外汉耳。【4】

文韵致好，但说到中间见有滞钝处，此乃是读古人文不熟；急读以求其势，缓读以求其神味，得彼之长，悟吾之短，自有进也。【5】

学文法无他，多读多为，以待其一日之成就，非可以人力速之也。士苟非有天启，必不能尽其神妙；然苟人辍其力，则天亦何自启之哉！

大抵文字须熟乃妙，熟则自明，手之所至，随意生态，常语滞意，则不遣而自去也。

深读久为，自有悟入。夫道德之精微，而观圣人者不出动容周旋中礼之事；文章之精妙，不出章句声色之间，舍此无可窥寻也。

凡书少时未读，中年阅之，便恐难记，必须随手抄纂。【6】

要指出的是，姚鼐所讲的多读熟读，并非死记硬背，而是“因声求气”，在朗读中理解，用理解的声音朗读，才能“深读久为，自有悟入”。死记硬背是为了记住它背出它而读，这样读就成为苦差事。在中学，学生的朗读往往是有口无心，死记硬背。

笔者在教《爱莲说》一文，也曾让学生反复朗读结尾部分，“噫”字要读出叹息的味道，像我们长叹一口气“唉”那样去读。“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要把叹息的味道延续下去，读出一种惋惜之情，甚至可以边摇头边读这一句，声调可往下走。“莲之爱，同予者何人？”可以让学生把声调扬起，以一种问苍天问大地的姿态，读出一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怆然涕下”的苍凉感、孤独感。“牡丹之爱，宜乎众矣”，声调再次下降，读出作者的叹息、轻视、淡淡的嘲讽。学生饶有兴致地跟着起起伏伏，努力地把这些感情表达出来，对这一文章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不再是让他们畏惧的“文言文”，而是情感充沛、直抒胸臆的呐喊，和文章的距离自然一下子就拉近了。

桐城派的张裕钊根据韩愈讲的“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皆宜”，认为在诵读时，通过文辞音节的短长高下来体会作者的气，体会到作者的气，从而体会到作者的命意遣辞和作法。到自己写作时，已经掌握了古人气盛宜言的方法，就可以以情意为主，根据不同的情意使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跟情意相称，达到“运思置辞迎距措置”都恰当，使“词之丰杀厚薄缓急与情事相称”，这样写作便可得到成功。

虽然我们无须像古人那样写文言文章，然多读多浸染在古典散文中，出来的文字自有一种古典之韵。以我学生写的文言小传开头及《与朱元思书》现代文版的片段为例，即可窥斑见豹：

“阁下不知何许人也，亦不晓其姓甚名谁，江湖人称“学委”，因以为号焉。逍遥玩世，不拘小节。嗜史学，常夜里挑灯看卷，梦回亘古前朝。念过往风流才子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尝遗恨未能一睹为快、事事躬亲。……”（学生《学委传》选段）

“……从桐庐至富阳，已然轻车驾熟，如今时过境迁，再登上蔼蔼旧路却亦有醉心之感，似返璞归真，重拾回了一份初静。

无熏风之靡靡，无岚烟之戚戚。所有流动着的似乎都已遣散，天山一色，是纯粹的蓝和青，水乳交融相映成趣——不记得曾有几次在心中暗自赞叹这奇山异水，在这世上恐再难寻。……”（学生《山水之间》选段）

由此观之，茅坤的多角度点评法、桐城派的“因声求气”法，这些虽仅为古人学习唐宋八大家散文理论、方法，然推而广之，学习其他的古典散文一样可以从中得到启发。只愿教师亲之乐之，学生自然也会在文言文的学习中沉醉不知归路。

注释：

【1】茅坤. 唐宋八大家文钞【M】. 沈阳出版社，1996年版，2页.

【2】茅坤. 唐宋八大家文钞【M】. 沈阳出版社，1996年版，1525页.

【3】姚鼐. 惜抱轩尺牍【M】. 国学扶轮社，1910年版，《与陈硕士》.

【4】姚鼐. 惜抱轩尺牍【M】. 国学扶轮社，1910年版，《与陈硕士》.

【5】姚鼐. 惜抱轩尺牍【M】. 国学扶轮社，1910年版，《与陈硕士》.

【6】姚鼐. 惜抱轩尺牍【M】. 国学扶轮社，1910年版，《与刘明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