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等
2014年底的一天中午,南京禄口机场。飞往大连的航班即将起飞,可是有一位名叫王宇的旅客经广播一再催促,却始终没有登机。其实,此时的王宇已放弃了此次旅行,毅然返回了南京的家中。一进家门,他就扑通跪在了岳父面前:“爸,我对不起你……”
王宇是江苏南通人,1983年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农民家庭。大学时,他与学妹朱艺艺相恋。朱艺艺是江苏淮安人,父母都在政府机关工作,家境优越,在王宇的猛烈追求下,朱艺艺终于接受了他。
2006年,两人大学毕业,王宇在南京一家保险公司找到了工作,朱艺艺也走上工作岗位,两人开始谈婚论嫁。朱艺艺的父亲朱华主动拿出首付,给女儿女婿买了婚房,并出钱进行了装修。
2008年5月,岳父岳母为王宇和朱艺艺操办了婚礼,两人的恋情终于修成正果。此时的朱父朱母都已退休,身体健康的老两口过着悠闲舒适的晚年生活。但考虑到女儿女婿事业刚刚起步,没有什么积蓄,因此,朱父朱母不时在经济上接济小两口,过年过节、两人生日等等,总是以各种名义给女儿女婿发红包。老两口对女儿女婿是有求必应,有的亲戚劝朱华不要太宠着孩子了,可朱华不以为然:“我就这一个女儿,我的钱迟早还不都是女儿女婿的。”
2009年秋,朱艺艺生下一个女儿。朱华夫妻俩高兴得不得了,隔三差五就从淮安来到南京帮忙带外孙女。从食品、玩具、服装,到营养品、童车等等,外孙女的所有用品开支老两口几乎全部包下。
一次,朱华给女儿打电话,得知女婿因重感冒发烧已经两天没上班后,立刻买了药来到女儿家,还亲自把药和温水端到女婿床前喂给王宇吃。看着白发苍苍的岳父,王宇的心里涌起一股热流。
2010年初夏,王宇跳槽到南京市一家房地产评估公司担任副总,年薪达到了30多万。他的人生有了大的飞跃,前途一片光明。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如此大的好事,他却对所有家人隐瞒下来。案发后,他在向警方交代说,之所以隐瞒家人,一是因为他怕岳父母得知他拿了高薪之后不再资助他和妻子;二是这样自己可以存下一些私房钱。
让朱华夫妻俩没想到的是,他们一心帮扶、当儿子一样宠爱的女婿,接下来惹的祸差点要了他们的命!
作为公司高管,王宇经常能接触到一些银行和商界的高层人士,亲眼见到他们挥金如土,几套豪宅,还偷偷养着小蜜。他羡慕极了:跟这些人比起来,自己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吃饭睡觉,妻子只知道照顾孩子,一点也不浪漫,真是太平淡太没有激情了。
2013年6月初,王宇到大连去参加一个房地产企业高峰论坛,飞到大连后入住一家五星级宾馆。为王宇办理入住手续的酒店前台是一个明眸皓齿的漂亮姑娘,王宇看到她第一眼就惊呆了。当女孩将房卡和押金单交给他时,他感觉自己的脚步已迈不动。见他愣在那里迟疑,女孩微笑着喊来门童,帮他将随身行李送到房间,王宇这才恋恋不舍地跟门童去乘电梯。他迫不及待地向门童打听得知,女孩名叫杨娇,才17岁,中专毕业,不久前刚刚应聘到这家酒店。
王宇翻来覆去几乎一夜未睡,一想到杨娇的模样就心跳不已:这就是初恋的感觉吧?此时的他,什么妻子女儿全都抛到了脑后,脑海被杨娇占据。此后的几天,他根本无心参会,魂不守舍,只盼着快点回到酒店,好能看见杨娇那令他神魂颠倒的曼妙身影。如果看到杨娇在忙碌,他就坐在大堂沙发上,假装玩儿手机,其实眼睛一刻都没离开杨娇。
五天的会期就要结束了,王宇甚至动了留在大连再也不回南京的念头。离开大连的前一天上午,会议闭幕,下午自由活动。王宇特意到麦凯乐商场,花4600多元买了一块镶钻女士手表。回到酒店,他在大堂坐了很久,悄悄写了一张纸条跟名片一起压在包装盒里:“我喜欢你!小女神!”趁前台只有杨娇一人时,他迅速将手表塞给她:“明天我就要回南京了,留个念想吧。打开看看,我有留言。加我微信!”
怕被人发现,王宇不等杨娇回答就赶紧离开了。杨娇打开包装,看到昂贵的手表和字条,不禁深深感动了。她出生在一个市民家庭,母亲是带着与前夫的儿子改嫁给她的父亲后生下的她,后来父母离异,她和同母异父的哥哥都跟了母亲,她十分渴望一份父爱。从王宇入住的登记资料和名片,她知道了他的年龄、地址和单位以及职务。这些天她也曾留意过这个比她大10岁的成功男人,他干净整洁、低调沉稳,她对他既有好感又充满了好奇。她加了他的微信。
见杨娇主动加了自己,王宇欣喜若狂。他约她下班后一起吃晚饭,杨娇欣然答应。两人找了一家海鲜馆边吃边聊。听到杨娇的成长经历,王宇觉得这个清纯漂亮的女孩是那么的楚楚可怜:“今后你就不用害怕了,我会保护你!”杨娇十分感动。
当晚,把杨娇送回宿舍后,王宇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五点半他就起床去了机场。在飞回南京的航班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虽然在回家,可心却完全留在了大连。
回家后的王宇跟杨娇在微信里聊得激情四溢,对丈夫十分信任的朱艺艺以为他是为工作上的事忙碌,丝毫没有察觉。心猿意马的王宇真想辞职离婚,抛下一切去心爱的人身边,可是又一想,不能一无所有去,他要给杨娇买房买车,让她过最好的生活。回到南京才一个星期,他就在周末再次飞赴大连,他跟妻子说是出差,其实是带着花了3万多元买的一个LV手提包,和一个花了5万多元买的一款GUCCI牌旅行皮箱去见杨娇。
这次,王宇一入住,杨娇就悄悄来到他房间,两人一见面就激吻在一起。缠绵两天后,王宇恋恋不舍回了南京。此后,他几乎每个周末都以出差为名,飞到大连跟杨娇暗度陈仓,每次都带来事先在南京买好的贵重礼物。他的私房钱很快就花光了。
2013年8月,杨娇跟王宇说,她的母亲知道了他们的事,母亲提出要见见他,王宇答应找时间去见“岳母”。为此,他开始费尽心思准备见面礼。他跟妻子和岳父说,自己所在的保险公司要员工集资吸储,如果完不成任务,就会被降薪降级。岳父一听就着急起来,他跟老伴商量后,觉得存在银行的定期存款提前支取不划算,想到本来已打算今后就住在南京帮女儿带孩子,老两口决定卖掉老家的房子,帮女婿完成任务,最终以48万元卖掉了房子,房款全部给了女婿。
一个月后,王宇拿着岳父给的钱飞到大连。他封了两个红包,一个15万元给了杨母,一个12万元给了杨娇的哥哥。见王宇如此大方,原本反对杨娇跟异地的王宇交往的杨母和哥哥也接受了他。
紧接着到了国庆节,王宇跟妻子谎称假期要去韩国考察,其实是提前办好了签证手续,带杨娇到韩国旅游购物去了,这一次又花掉将近20万。
2014年初,杨娇提出想跟母亲去美国旅游,王宇当即答应,并花半个多月时间办好了三人的签证。2014年春节,他再次跟妻子谎说去美国考察,带着刚拿到的年终奖和上次岳父给的剩余的钱,陪伴杨娇母女去美国玩儿了十天。这一次,他又豪掷30多万。
2014年6月,杨娇说她怀孕了,杨母让王宇必须给她一个交代。王宇面见了“岳母”,诚恳地表示自己一定会为杨娇负责到底,立刻为杨娇在大连买车买房。可是,如何兑现承诺呢?王宇能想到的办法只有向岳父求助。回到家,他谎称单位有福利房,原价300多万的房子,他只要花100万就能买到,这个房子可以给岳父母养老,还可以升值。岳父信以为真,毫不犹豫将未到期的存款130多万元全部取出交给了女婿去买房。随后,王宇到大连花120万元给杨娇买了一套房子,还买了一辆20万的车。
此后,为了满足杨娇购买奢侈品、旅游、购买游戏装备等,王宇不得不继续以单位集资吸储的名义找岳父筹钱。岳父积蓄已全部被榨干,为了女婿,朱华就找亲戚朋友游说,又先后为女婿筹集了数十万元。此外,王宇还以同样的方式向同学同事筹集了23万。这些钱全部花费在杨娇身上。据案发后警方统计,王宇的岳父岳母及亲戚同学先后给他共计280万余元。
2014年11月,见王宇所说的购房一事迟迟没有动静,岳父察觉到了不对劲。此时,亲戚们也纷纷追问朱华,你女婿高息吸储怎么到现在还不给一分钱的利息,催朱华还款。朱华于是要王宇解释,可王宇哪里拿得出钱来,又如何向岳父和亲戚交代?
王宇这时才感到了害怕,他想到了自杀,可又没有勇气。思来想去,他决定一走了之,去大连跟杨娇在一起。
12月的一天,王宇买好机票来到禄口机场。眼看要登机了,王宇的心里翻江倒海:已经一无所有了,杨娇还会接受自己吗?我怎么竟然会走到今天走投无路的地步?女儿是那么可爱又那么可怜,为了杨娇,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陪伴女儿,自己还配做父亲吗?妻子、女儿、家,还有比亲生父亲还亲的老岳父,是自己害了他们,难道就这样一走了之了吗?不行!还是回家去!于是,在飞机起飞前,终于良心发现的王宇回到家里,向家人说明了一切。
听到女婿的坦白,岳母当即昏倒在地。朱华也气晕了,赶紧送老伴去医院救治。朱艺艺气得狠狠打了王宇一耳光,王宇痛哭流涕一个劲说着对不起,然后到浦口区公安分局自首。当天在大连等不到王宇的杨娇联系不上他,后来得知他已被刑拘,便开着王宇送她的车消失了。浦口区公安分局很快查封了王宇为杨娇购买的住房,待将来履行完法律程序后,房子将变卖来补偿王宇岳父等受害人的损失。
朱艺艺无法面对这一切,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2015年初,浦口区法院判决两人离婚。正在等待法院判决的王宇,将在冰冷的监狱里忏悔自己荒唐的过往。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名做了处理)
编辑/张 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