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暑男子猝死医院，“医闹”中有个心虚的表姐

西楚等

2015年6月，46岁的江西男子肖均晕倒在街头，送医检查判断是因中暑所致。没想到，输液时，他的病情突然恶化，最终竟直接身亡。悲愤的家属们向医院索赔。然而，警方经过调查，这起蹊跷的“医疗事故”背后竟隐藏着骇人的真相——

2015年6月14日下午，一伙人情绪激动地堵在江西省上饶市一家医院大门前，高呼：“医院乱用药，医死人了！”很快，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

原来，当天中午11时许，46岁的肖均昏倒在街头。几个路人怕惹上麻烦，只敢围在他旁边窃窃私语。约10分钟后，他的远房表姐黄泽熙恰巧路过此地，她本是凑上前看热闹，但见倒地的人居然是肖均时，她马上喊路人帮忙，将肖均送医。

医生检查后认为，肖均昏倒是因其营养不良以及当时天气闷热所致。11点55分，护士为肖均输上液。然而，仅仅10分钟之后，他突然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医生从症状上判断是癫痫发作，立刻为他注射苯巴比妥、甘露醇减轻脑水肿，并高流量给氧。然而，肖均的情况竟越发糟糕。院方当即派出救护车将他送往市人民医院。下午1点50分，肖均经抢救无效身亡。

肖均的父母早逝，他人到中年仍是孑然一身。想到他身世可怜，如今竟还惨死，亲属们痛心不已。他们推举黄泽熙为代表，向最初诊断的院方索赔30万元。他们此举影响了医院的正常秩序，院领导亲自出面安抚家属情绪。重压之下，医院考虑先行赔偿，当事医生却提出了疑虑。原来，医院输入肖均体内的液体主要成分是葡萄糖、维C、辅酶等，这些补充能量的营养物质一般不会诱发个体疾病。而当肖均口吐白沫，出现“癫痫”症状时，原本针对此症状具有明显镇定作用的药物竟也失效了。

2015年6月21日，鉴于技术的局限性，院方通过当地医疗事故调查处理中心，委托杭州一家知名司法鉴定所进行尸检。6月22日，当鉴定人员赶到没有冰柜的医院太平间时，发现肖均的尸体已高度腐烂。经体表检查后，肖均的死亡排除了外伤所致的可能。当鉴定人员提出解剖要求时，家属们情绪激动，认为事情拖了数日不解决已让他们难以接受，不同意再对冤死的肖均进行解剖。多次沟通后，检验人员抽取了肖均的胸腔液体、心血（相对于外围血，心血量大且稳定，哪怕在死后数日内也能提取到），还提取了其部分呕吐干涸物，带回杭州进行鉴定。

当色谱图出现在电脑屏幕上时，检验人员大吃一惊：肖均竟是中毒而死！与此同时，医院方也传来消息，称反复查看事发时的监控视频有重大发现——2015年6月14日中午11：30，肖均在黄泽熙的搀扶下入院；11：55，肖均来到病房开始输液，黄泽熙进入卫生间，出来时手中拿了瓶水；奇怪的是，不久黄泽熙将肖均扶起身，一直搀扶到病房门口的走廊上，让肖均喝下水后重回病房；12：04，肖均抽搐发作。

消息传到鉴定所，检验人员高兴地说：“这就合上了。”因为肖均的血液、体液、呕吐物残留中都测出了“毒鼠强”。上饶市广丰区公安局即刻立案，很快将黄泽熙抓获归案。面对证据，她流泪承认，确实是自己亲手下毒杀害了肖均……

黄泽熙的外婆与肖均的奶奶系表姐妹关系。肖均是独生子，黄泽熙则有一个小她8岁的弟弟。肖均母亲早逝，父亲又多病，亲戚们都不愿与他们走得太近。尽管黄泽熙的父母也叮嘱女儿少和肖均来往，但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玩得却特别好。肖均15岁那年，偷偷给大自己一岁的黄泽熙塞了张小纸条表白心意。可黄泽熙还来不及厘清心绪，肖均父亲就因肺病突然去世。这件事让肖均深受打击，不久后他就弃学了，开始外出打工。

黄泽熙中专毕业后，在表哥家开的陶瓷厂里负责人事工作。23岁时，她嫁给了做五金生意的商人廖醇。喜宴那天，肖均破天荒地前来参加，还向她敬了杯酒。此后多年，二人再无交集。她只隐约听说肖均先后在广东、浙江、东北等地打工，26岁时他娶过一个老婆，但对方没多久就跑了。2009年，40岁的肖均结束了漂泊生涯，回到家乡，靠给人安装空调外机为生。他家离黄泽熙家不远，平时在路上碰到，两人会点点头打个招呼。

2011年9月，黄泽熙的女儿前往南昌一所普通大专院校报到。女儿长期不在家，这让多年来都围着孩子转的她变得很不适应。为打发时间，她开始学打麻将，很快竟无法自拔，尽管她总是输得多赢得少。2012年12月15日晚上9点多，廖醇找到黄泽熙打麻将的茶馆，一把掀翻了麻将桌，拂袖而去。原来，黄泽熙已经欠下一屁股债，面对频频上门的债主和全无悔意的妻子，廖醇终于忍无可忍。丈夫走后，黄泽熙再也无心打牌，伤心地在街上边哭边走，竟偶遇了晚归的肖均。见她这般模样，肖均拉着她去路边摊吃了一碗热乎乎的饺子夜宵。得知事情的原委后，肖均安慰她：“我以为啥大不了的事呢，钱算个啥东西？别为这伤神了，再美的女人哭多了都不美啦……”

黄泽熙破涕为笑：“我都半老徐娘了，你少取笑我！”肖均怅然若失道：“在我心中，你一直都那么漂亮……”他主动提出借钱给她，先帮她还上三千元欠债，黄泽熙婉拒了。但此后，肖均与黄泽熙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两人在街上遇到总会多聊上几句。后来，黄泽熙先后从肖均处拿了九千多元，偷偷还给债主。她和廖醇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也缓和下来。

2014年大年初五，黄泽熙和家人去乡下拜年，听老人们聊天时提起肖均，又说起他孤零零一个人时，黄泽熙不禁泛起同情。当天，她借故先行回家，特地送了一些年货到肖均家，肖均十分开心。黄泽熙见他家里十分冷清，挽起袖子下厨为他做了顿饭。饭间，她数次提出自己该走了，肖均总以希望她多陪陪自己为由，一次次拖延着时间。两人很快喝得满脸通红。突然，肖均冲动地抱住她，黄泽熙本能地想挣扎。肖均醉醺醺地说：“你要和我划清界限？那，那我借你的钱，你还不还？咱俩扯得清楚吗？”黄泽熙自知一时半刻没钱还给他，再加上酒后年少时的青涩回忆温热了自己，半推半就间，她倒在了肖均怀抱里……

事后，黄泽熙自觉愧对丈夫，无数次想与肖均保持距离。可她的赌瘾根本戒不掉，输钱后她只能又找肖均借钱还债。肖均借此一次又一次地和她发生关系。他用甜言蜜语哄着黄泽熙，说少年时的情怀他从未淡忘，他不想再错失在她生命里。有时，肖均甚至会突然出现在她的牌桌旁，佯装当看客。黄泽熙生怕被人觉察出异样来，不得不在肖均的要求下偷偷去他家。一次次的温存过后，她渐感厌烦，也愈发忐忑。廖醇见妻子心事重重，也多次关切地询问，黄泽熙总以自己在担心女儿毕业后的就业问题来搪塞。

2015年6月3日，激情过后，肖均突然霸道地提出，他准备第二天就向廖醇摊牌，让他同意跟黄泽熙离婚！黄泽熙非常担忧。趁他熟睡后，她偷偷翻阅他的手机发现，草稿箱里竟有一条准备发给廖醇的彩信，里面还有二人的艳照！她惊慌失措，当即删除了这条彩信。经过她苦苦哀求，肖均勉强同意再等上几天。此时，黄泽熙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为了分散肖均的注意力，她又向他借钱，肖均表示目前手头紧张，她就要求他最近多去接点活儿赚钱。果然，忙碌之下的肖均总算消停了一阵子。

2015年6月14日中午，黄泽熙从亲戚家串门回来，恰巧看到晕厥在地的肖均。看情形，她判断他应该是中暑了。起初，她确实很替他担心，在出租车上不断地唤他的名字，所幸的是，肖均渐渐清醒了。11时30分，她艰难地搀扶着肖均下了出租车，缓缓走向诊疗室时，病状有所缓解的肖均凑到她耳边说：“宝贝，你真好。等我一好，我就去找他，让他放手……”黄泽熙大惊，压低声音答：“别开玩笑了，赶紧看医生吧。”

医生开了处方后，护士们张罗着为肖均配药。黄泽熙无意中看到，肖均打开了手机上的通讯录，指尖似乎正在“廖醇”的名字上滑来滑去！黄泽熙赶紧抢过手机锁上屏，严厉地告诉他要好好休息，肖均只好乖乖躺下。黄泽熙借故出门买水，实则慌张地走出医院大门，满脑子在想对策。她鬼使神差地走到离医院四百米远的一间农药店，买了一瓶毒鼠强！把药揣在怀里后，她把心一横：自己必须得赶在肖均向她丈夫捅出孽情前了结此事！随后，她又在小卖部买了两瓶矿泉水。

12点左右，黄泽熙进入病房时，肖均已开始输液。看到她回来，他开心地说：“宝贝，你真体贴，又是喊医生又是各种忙……”黄泽熙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肖均居然敢在公众场合这样称呼自己，幸好周围人都很忙碌，并没人注意到他们。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她彻底动了杀念。她进入卫生间，拧开一瓶矿泉水，将无色无味的毒鼠强洒进去后摇匀。考虑到病房内可能有监控，黄泽熙进屋小声劝肖均：“躺着容易头晕，要不你起来走几步吧。”肖均也没多想，黄泽熙帮他举着挂瓶，扶着他走到病房外的走廊上，随即递过去水，肖均毫无防备地喝了下去。之后，她又将他扶回病房。

肖均很快毒性发作。由于毒鼠强中毒与癫痫发作时的症状极为相似，院方按照控制癫痫病的用药对肖均进行治疗。得知肖均抢救无效后，她赶紧给丈夫和其他亲戚打电话。结果，赶来的亲属们情绪都很激动，事态越闹越大，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代表大家向院方索赔。

市人民医院的太平间没有冰柜，肖均的尸体很快腐烂。黄泽熙刚松了口气，但马上传来了杭州方面派专人来检查的消息。她惊恐不已，多次鼓动亲戚们阻止解剖。孰料，毒鼠强毒性极大，难以代谢和排泄出来，数月后仍可以从血、尿中检出；医院里的监控更是分布各处，拼接出了她诡秘的行为……

得知妻子居然和肖均有不苟之情，还下毒害死了他，廖醇几近崩溃，女儿得知此事无心再找工作，终日恍惚。而当时参与医闹的人听说真相后，更是错愕至极。一段孽情的终结居然隐藏在看似简单的医疗事故之下，令人唏嘘。等待黄泽熙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

（文中因涉及隐私，本案全部当事人化名） □

编辑/余 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