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
简介:唐多,陆秉章继弟(继母的儿子)视白璧微为女神,非女神不娶。画画天赋极高,一直生活在世外桃源,有着孤僻傲娇的大少爷个性,被陆秉章、白璧微阴错阳差带到纷扰的都市后,送去美院深造,结果女神还是女神,但总有意外发生……
美院刚开学,一群新学子叽叽喳喳走向教学楼,情绪好比枝头的鸟儿般欢快。
木小树就在其中,她和新认识的女同学手挽着手,对新学期同样充满了期待。
才刚进了教室,木小树一眼就瞅见了第一排座位上的男生,他此时正枕着胳膊在睡大觉。睫毛又密又长,像是撩人的羽毛,侧颜也是她所见过的最好看的模样。
“嗯……好帅!”木小树咬着手指呢喃。
旁边的女生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犯花痴啊你?咦,咱班男生的质量还真是挺高的,简直貌比潘安啊!”
上课铃响了几分钟了,可老师还是没来,教室里不禁有些骚乱。有迟到的女生拍了拍第一排那个“睡美人”的肩:“喂,同学醒醒,让我进去坐可以吗?”
那男生倒真是醒了,迷蒙着双眼朝四周看了看,然后竟站起来懒洋洋地走上讲台。
大家都愣了一下,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然后讲台上的男生就开口说话了,以冷冷的平调的话语为开场白:“我是唐多,研二的,张教授怀孕了,这个学期由我来给你们代课。”
顿时,下面就炸开了锅,各种热血沸腾——
“张教授不是男的吗?”
“哎呀,你重点能不能找准啊!他是唐多!唐多呢!美院的传奇!”
“就是那个下笔如有神的唐多唐少侠?”
“我能让他签个名吗?签我脸上,我这后半辈子就再不洗脸了!”
“别不要脸,唐老师只能给我签!”
……
唐多鼎鼎有名得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上天的私生子,相传他刚进校门的时候,所画的第一幅画就入了阿弗尔拍卖行,他独创的外星抽象流派被好多人簇拥。美院院长更是因为收了他这个徒弟而名声大震。
可是唐多一天到晚就像个游魂一样,性格也很怪,冷冷的,从不爱和同学接触,所以大多数学弟学妹还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这下一见,大家果然都抓狂了。
唐多刻意给大家留了讨论时间,五分钟后才用食指敲了敲桌面,效力倒也无穷大,教室里立刻鸦雀无声。
他接着说道:“各位别叫我老师,别叫我帅哥,别叫我男神,以上称呼都令我反胃。我也不想听你们的自我介绍,介绍了我也记不住,不如就用作品来让我认识你们,现在开始画吧。”
大多数同学都惊呆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第一节课不互相熟悉讲些理论,动手就让人画画啊……
当然也有少数没呆的女同学,她们一脸浮夸地暗暗调戏唐多:“学长,画什么啊?”
唐多双手置于自己领间,一颗一颗从上至下解开纽扣,然后说道:“画我,主题为——《爱》。”
哇!这么劲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脑子里火花四溅!
台上的人已经把衬衣全脱了下来,绝对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白净沉默,趋于完美。
比爱情更加难以捉摸的怕也无非就是唐多的教学方法了吧!不过大家都一致表示喜欢,下了课还不约而同地登录美院的校内网给唐多点赞!
在同学们纷纷掏出画笔的时候,木小树就知道她死定了,因为有一根麻筋从她的手指直直地麻到了她的心里——
她对台上倦懒的青年一见便钟情了。
唐多最近是真的心情不好,可以说是糟透了,从来都没有这么糟糕过。他烦躁又闹心的起因是因为他的女神又怀孕了,这个“又”字,道出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辛酸……
而他哥陆秉章,还携妻前来学校溜达,表面上是来看他,实际上保不准是来跟他晒幸福的。都已经娶了自己的女神,也生了一个小魔女陆念淳了,怎么还没完没了没个够了,怎么就“又”……
唉!他真是又难过又气愤,一股“自己为女神修行,女神却被旁人亵渎,还一连亵了两次”的感觉充斥着他的丹田。他气得咬牙,差点把画笔扔得满地。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办法。
“学长……”唐多的思绪被拉回,台下的多事精们又开始多嘴烦他,“学长你一个人让我们怎么画出爱情的感觉来嘛。再加一个女模特啦,拉拉手搂搂肩互动一下,我看就我来好不好?”
“你肩那么宽,学长搂得住吗?学长选我!”
“好意思吗你,脸上那么多痘,让人家怎么画啊!”
真是有女生的地方就有麻烦,唐多往远处一瞟,发现只有一个女生安安静静,不笑不动,于是他伸手指了指:“就你,上来吧。”
木小树是被起哄声吓清醒的,又是被起哄着簇拥了上去。她绞着手指站在唐多身旁,仿佛连站直身体都不敢。
心动的力量难道就这么大?木小树咬了咬嘴唇。
唐多一开始没发现身旁的女生很木很呆,因为他根本就不关心这个,直到同学们都开始偷笑,他才恍惚察觉不对劲。侧头一看,那女生正别扭地站在那里,感觉像一只生了病的鹌鹑。
“咳咳!”唐多清清嗓子,“你会演啄木鸟吗?”
木小树一下子就蔫巴了:“要怎么演啊……”
唐多道:“把我的脸当成树,来一次。”
令人沉闷的语调,一本正经,绝不讨喜,也不暧昧,就是正常的为艺术献身心境丝毫不起伏的范儿!
唐多冷淡地瞅了她一眼:“不会演吗,那我换人了?”
“会会!”木小树万万没想到,学长的思想高度简直超凡脱俗,她憋红了脸踮起脚,轻轻地碰了一下唐多的脸颊,然后为了学啄木鸟,她就不停地啄……
“同学,”唐多差点没翻白眼,“喂,同学,没当过模特吗?你要定住她们才好照着画。”
木小树:“哦……”
剧情发展太快,人生的编剧简直就像是坐在火箭上搞创作一般,木小树刚动心,就亲到了男神,而且一亲就能亲这么久。
等到同学们画完,她的嘴唇都木了,但心情却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好!
唐多一一检阅了画,也分别认识了同学。从此以后,他上课提问时的称呼总是“那个狂放派你答”、“那个画作散发出一股煎饼果子味儿的起立”、“野兽派”、“没羞没臊派”……
三十四名学生,出了三十四种不同的派别,真不知道是老师厉害,还是同学们的本性使然。
唐多没想到有个小女生因为这一次的模特事件,丢魂丢了整整三天,等第四天再上课的时候,他终于看见那个女生回魂了。
真不容易啊,西方油画史刚讲完,离下课还有一分钟,她是掐着表回的魂吧?
唐多没有当老师的自觉,因为教授拜托他来代课时他是百般不愿意的,自由惯了的游魂怎能被钉在死气沉沉的课堂上?可教授一劝再劝,说知道唐多也许是刚失恋,情绪不好,但是上上课没事批评批评学生,恢复的效果就会特别好。每次他自己和老婆在屋里干架,上完一节课后就元气满满了。
唐多心想:自己才没那么变态呢。但想了想,还是答应教授来代课,顺便散散心。
下课铃一响,所有人就跟野狗出栏一样冲出教室,连他这个才被称过“男神”、“帅哥”、“梦中情人”的人看都不看一眼。啊,人世间果然残酷,女人太不可信了,上一秒心还在你身上,下一秒心就去找食堂大叔了。
“学长……”
小小的糯糯的声音,唐多侧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刚神游回来的“模特”搭档,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似在问“你怎么还不走”。
木小树笑了,笑起来很软,双眼弯得像个月牙,带着些许孩子气:“学长,我能请你吃饭吗?”
这是木小树朝学长进攻的第一步:混个脸熟。
唐多本想拒绝的,但手机正巧响起,是白璧微打来的,说:“多多啊,我做了红烧肉照烧鸡,中午你哥载我去找你啊,上次见你都瘦了,那就要多吃点。”
唐多立刻就改口,简直是下意识的:“别来,我已经有约了。”
白璧微在电话那头简直难以置信:“你终于能接受和外人一起吃饭了?谁?男的女的?女朋友吗?你交了女朋友?老公,你快来听,唐多他……”
女神一怀孕也能即刻变话痨,唐多狠狠心“嗯”了一声,然后挂断电话。
这也是唐多第一回提前挂断女神的电话,他真的是太伤心了,就跟陆念淳将他画了一夜的画放进洗衣机里还调了“大件快洗”按钮一样伤心……
“你叫什么?”唐多问那个女生。
“我?哦……木……木小树。”
他皱皱眉:“这名字谁起的?”
木小树老实回答:“我爸。”
“品位真是够可以的啊。”唐多抿嘴,那大叔胸怀里可真是藏着一颗小娇羞的心啊,“走吧,吃饭。”
男神答应得太利索,木小树一时没有预料到:“呃……去哪儿吃?”
唐多:“你请我吃饭你问我?”
木小树:“那……那学长你喜欢吃榨菜肉丝米线吗?”
唐多:“……”
又萌又纯的女学生木小树把学长请到了米线店,这家店有个不靠谱的促销口号:“爱TA,就给TA的米线多加点料!”
木小树带唐多来这里也是想小小地暗示一下,看男神是否反感,于是她让老板给男神的榨菜肉丝米线里加了鹌鹑蛋、午餐肉、墨鱼丸、小腊肠、骨肉相连、醋炒猪心,加到那砂锅都有点装不下,加到老板都开始低声说“够了姑娘,再‘爱锅就要溢了”时,木小树才肯罢休。
唐多一看这满满的一大锅,就感慨地球人还真是实在,而且眼前女生的黑眼珠滴溜溜地转,就像只小狗在时刻关注着主人的一举一动。
“好吃吗?”
他被自己的这个联想逗笑了,然后就拿起筷子开始吃。尝了一口后,才对木小树点了点头:“可以。”
木小树就跟听见皇上下旨大赦天下一样,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先前还怕学长觉得米线店寒酸,瞧不起她呢。
其实唐多在没出岛之前食量非常差,可自从吃了白璧微的黑暗料理,新世界仿佛对他敞开了大门,突然就爱上了吃饭,也从不挑食,吃相又乖又好看。
他是天生的衣架子,穿衣从不讲究,全按舒适程度和喜好来,经常一身白色纯棉家居就出门了。再配上那懒洋洋的眼神和冷淡得仿佛对整个世界都提不起兴趣的气场,的确足够抓人眼球的。
这下可好,木小树的眼睛就不在米线上了,一直扫描着眼前的男神,仿佛只要看着他,就能自动饱腹一样。
有些姑娘没有主动向唐多出击,纯属是因为定力大,或者说是手腕太高,想用欲擒故纵的把戏。可木小树不是。她的定力直线趋向于零,她喜欢的,就会不由自主地想看,会不由自主地想接近。
也对啊,她是看过他的作品的啊,是看过他的胸肌腹肌的啊,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亲过他的脸的啊!若说前两项别人也做到了,可是最后一项,她是独一份不是吗?
唐多沉默缓慢地吃着,木小树就专心地看着;唐多吃完米线优雅地擦嘴,木小树还是专心地看着;唐多起身埋单,木小树还是看着……哎哎哎,不对啊,她连忙赶过去:“学长,说好是我请客的。”
唐多:“是你请客啊,我掏钱而已。”
木小树:“那你请我喝奶茶,我掏钱行不行?”
又来了,又是那种小狗一样巴巴的眼神,仿佛主人只要摸摸它的头,它就能为主人赴死。唐多见惯了花痴,但是像木小树这样的还真是不多,她的表情里写满了对他的狂热、仰慕,她就真的这么喜欢自己吗?喜欢哪里?吃得多?
唐多对女人一窍不通,只有半窍还是被女神白璧微稀里糊涂撞开的,他不知道该怎样谈恋爱,也不想和别的女生谈恋爱。
嗯……该怎么和木小树说清楚呢?可是!木小树根本就没表白……自然也就轮不到他开口拒绝啊!愁死人了!女人好麻烦!
“我不喜欢。”但拒绝喝奶茶应该是可以的吧,一起吃米线也只是因为他的过激反应歪打误撞,现在撤应该还来得及吧?
木小树眉眼弯起,继续问:“那果汁呢?咖啡?可乐?雪碧?芬达?王老吉?有喜欢的吗?紫菜汤呢?”
最后一个乱入了吧……唐多这叫一个揪心啊,她怎么就这么傻啊?怎么说都不明白。
“最近有油画比赛,我比较忙,连喝一杯饮料的时间都没有,这样说你懂了吗?”
“啊哦。”木小树有些沮丧,不过她丝毫都没接收到唐多话语中散发出的抗拒的磁场,眼神没几秒就又雀跃起来,“那我报名参加油画比赛,有问题的话能私下请教学长吗?”
唐多:“……”
看起来那具小小的柔弱的身体里,也是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勇气的啊。
接下来的时日,唐多就像不知不觉背负了命案一般总觉得被什么人盯上了。自然,若他是“凶手”,他手刃过的应该就是变成幽灵一般徘徊在自己周围的木小树了吧?
“学长,你去干什么?”
“学长,吃饭了吗?”
“学长,我画了一幅画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唐多几乎都没怎么搭理她,不过有一日木小树刚好在食堂“巧遇”他,也如往常一般进行询问,唐多更是如往常一般以三言两语就将其打发了。
正准备离开食堂,唐多就听见有人在议论木小树。
女生的八卦圈子他从来不感兴趣,不过这回话题中的木小树被形容得也太难堪了。她们说木小树去勾搭唐多简直是没有自知之明,如此愚蠢,如此不要脸BALABALA……
唐多回头看了一下,木小树正坐在不远处,耷拉着小眼皮在埋头吃东西,想必坏话也听进去了不少。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软了一下,爱慕从来就不是错,木小树怎么能因为爱慕自己而背负骂名呢?
一声轻响,木小树叼着一根芹菜抬起头,然后顿时张嘴,吓得连芹菜都掉了:“学……学长,你怎么……”
“不是说你画了一幅画吗?我千辛万苦挤出了一点时间,可以帮你看看。”唐多的脸色突然微微一沉,“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并没有画,只是在诓我?”
木小树赶忙狡辩:“啊!画了画了,我真的画了。”
“好,我等着你拿给我。”说完,唐多就起身走了。
这下该没有人再笑话木小树了吧。虽然不指望木小树能画出什么好东西来,但他都已经主动坐下找借口跟她说话了,食堂里只要长了眼睛的人肯定都能看到的吧。
唉,他唐多什么时候做事情还要照顾女人的脸面了?女人可真麻烦。
木小树一回宿舍就火急火燎地开工。是啊,为了混脸熟说了无数句有的没的,谁知道学长还真能给予回应。她现在才拿出画笔开始画,心中又感觉有点甜蜜。
美院历史悠久,相对的,宿舍的基础设施也很悠久,学生们洗澡都得去澡堂。这天傍晚,唐多才刚洗好出来,就看见木小树穿了件小棉袄,趿拉着棉拖鞋在澡堂门口等他,还抱一幅画,那样子就像一个刚刚离家出走无处可去的弱智。
唐多眼角抽了抽,但还是朝木小树走过去。借着已经落山的太阳余晖看了看画:“不像是画好几天的,刚画的?”
木小树尴尬地低下了头。
这幅画很清新,里面是一个趴在桌上睡着的男人。虽然只露了半边脸,但却足够吸引人。唐多当然不知道这画里的人是他,他只感觉这画不错,很有感情,就连人物的每一根汗毛都仿佛有话在说,比如“我很帅吧”、“我知道我很帅”、“我的确很帅”之类的……
没想到木小树纤细娇小,却能在一个下午就神速地创作出这么一幅上乘之作。她永远温柔害羞的笑容再配上她才华横溢的天赋,唐多突然就觉得有点得意了,毕竟爱慕他的小花痴并不纯是个草包。
恰好有同门师兄路过,抓着唐多聊画展的事情,其间毫不掩饰地夸唐多是美院大手,拜托他参加画展时手下留情,别让师兄弟们一对比死得太难看。
唐多那空虚的内心,并没有被这几句夸赞填满一丝一毫。
师兄似乎有所察觉,然后又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画,不由得开口问:“哎,这不是你的风格啊,呵呵,是不是小学妹又来以情赠画了?”
没注意到唐多的那张小俊脸都变黑了几个层次,那人还在说:“现在的学弟学妹都是怎么了,成天不好好钻研作品,就知道钻研搞对象的事儿。她们要是有一点自知之明,想必早就有成绩了。”
那话是当着木小树的面说的,就仿佛是在打她的脸。她低下头,连耳朵都是红的。
有点羞耻,又有点难过。
突然手上一紧,是唐多抓住了她的手,五指交缠,那么自然。唐多说道:“小女孩要什么自知之明,有些男人不也都没有嘛。”
说完,就一手拿着画,一手拉着木小树离开。
故事老套掉牙,可对于从以前的封闭世界回归到现实中的唐多来说可就是新鲜热辣,他从未发现人生竟然可以是这个样子的——“哇,我拉别的女人的手竟然不会觉得恶心”、“是不是有才的女人的手指就会特别软”、“呀,我怎么突然习惯帮她解围了”……
一时间,唐多心中所剩的就是悸动。
木小树更加震撼,不是男女朋友,却亲了脸,现在还牵了手。妈呀,男神学长竟然这么开放,果然是搞艺术的……
唐多破天荒地把木小树送到了宿舍楼前,并且让她自明天起就来自己的画室接受指导,因为他的惜才之心呼之欲出!
木小树当然格外高兴,一晚上翻来覆去连觉都睡不好。
画展时日近在眼前,虽然参加者众多,但也压不住学生们的风头,因为有不少名家教授都会前来观看。在画展上扬名是所有学子都渴望的事情,这里体现了你画作的价值,以及你个人的价值。
木小树自从可以进入唐多的画室以来,从内心里就觉得离这位男神学长越来越近了。可唐多却突然有点受骗上当的感觉,因为木小树自第一幅画还不错以后,接下来的画真是惨不忍睹。
到底是美色误人啊……唐多拿着画笔,暗暗自责,还替木小树找了个借口,一定是因为她太仰慕自己了,所以在自己面前才会发挥失常。
木小树看见唐多在画画,就凑到跟前,贴着唐多的耳朵边道:“学长,我觉得你画的这个外星人脸有点奇怪……”
虽然她的嗓子跟锦缎一样,音色低且轻,听着还挺舒服,但唐多还是不得不拆穿:“这是我的自画像。”
木小树猛地一拍额头:“啊!我又仔细看了一下,其实这画抽象中透着点小帅,果然是学长的自画像啊,学长真是厉害!”
唐多:“……”
瞧这马屁起承转合的!到底是有多喜欢他啊!唐多有点哽住,一时间也不知该接什么话。
慢慢地,他发现木小树并不像表面那样乖巧温柔,而是满身的小女生特质,懒,馋,任性,在画画上没有什么建树,但在和学长交流这方面却是成绩不菲。
譬如她在唐多的画室里能够睡得天昏地暗,醒来之后既不感到羞愧,还敢吸着鼻子抽抽搭搭。
唐多被她的动静影响了,于是智商一短路,主动问话:“做噩梦了?”
木小树擦擦口水,点头答道:“嗯。”
唐多怒其不争:“画着画着睡着了你可真强啊。做的什么内容的梦?凶杀案?还是外星人攻打地球?”
木小树绞着手指,用最低的声音嘟囔道:“没有你的梦。”
唐多:“……”
这木小树简直是故态复萌,就像一块滚刀肉,你怎么嚷她她都不怕!
画展开始的前一天,木小树依旧没画出一幅像样的画来。唐多有些生气,因为人人都知道唐多在提点这个学妹,可她的作品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什么才华什么细胞,他觉得木小树那一次的作品简直就是人品爆发瞎猫碰上死耗子!
再一次在画室里摔了木小树的画笔,唐多竖眉纠结,声音都有些拔高:“你的这幅画实在没有感情!看不到爱,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对吧!我上第一节课的时候让大家画《爱》,你是模特没让你画,可我万万没想到,你就是最不懂爱的那一个。”
木小树被吼得有点胆怯:“我……我有,我有爱着的人。”
她大概就差说出“我爱你”这种台词了吧,唐多有点烦躁,只能尴尬地岔开话题:“你的脑子进水太多都可以开水族馆了,多装些有用的东西,别总瞎想些有的没的可以吗?”
可是木小树闭上了眼睛,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就在唐多不解她要干吗的时候,木小树伸手箍住了他的脖子照着他的嘴唇就亲了两个带响的……
唐多:“……”
木小树颤颤地问:“有什么感觉?”
木小树缺点很多,她最严重的一个缺点就是她爱着自己。唐多认为,自己一直在为女神修行,怎能随便出来一个小丫头片子,就想逼自己还俗呢?
“对不起,我对你没什么感觉。”唐多如实答道。
“不用对不起啦,我也没当真过。”
这话语中凉薄的气息倒让唐多觉得很意外。难道没爱上他?也没爱过他吗?
其实木小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心也一抽一抽地疼。她多想说一声“我啊,是从第一眼起就爱上你了呢”,可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学长,那你觉得我这幅画参加画展会被别人喜欢吗?哪怕一个。”
心都碎成饺子馅了,还问他要不要蘸醋?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唐多认真答道:“不会,你这幅画没有灵魂。”
“也是。”木小树说。
不会被喜欢,是因为我已经没有了灵魂。
画展如期举行。
唐多只看过白璧微写的小说,所以面对现实将各种狗血设定一锅端呈现在他面前时,他一时还不能适应。
木小树确实来参加画展了,她的作品被摆放在拐角处的最后的地方,旁边紧邻着卫生间。当然,作品的排序只是组织方无心插柳而已。
平时戴隐形眼镜的唐多,今天突然戴上了眼镜。他刚洗完手出来,就看见了那幅画——
本来毫无生气的人物肖像,被木小树加了两行血泪,眼睛也改成了蓝色,人物头顶也添加了外星人触角,而画的背景,建筑一片坍塌,树木全倒,燃起了熊熊大火。
光是站在画框外,都仿佛能感觉到那火的灼热,以及人物的哀伤。
有个挺阳光的男生站在木小树的旁边,不断地问她问题:“这是外星人在森林大火的现场吗?你怎么想的,好有警示性啊。是不是地球毁灭了,外星人降临对人类报以了同情的眼泪?小树你好厉害!我根本猜不透。”
他叫她小树。
木小树没有多解释什么,虽然这画里的内容万分明显,群树被烧,就如她的心一般。
男生还在嘘寒问暖,满脸深情:“听说你拜入唐多的门下了?怪不得你的作品也开始继承他的外星抽象流派了,这幅画我真的特别喜欢,你好有才啊。”
木小树摇头:“没有的事,唐老师怎么会收我这种小透明。”
她没有叫自己学长,而是叫了一声尊称“唐老师”。
唐多从他们身后走过,紧锁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木小树正好回头,就看见唐多迈步而去的背影,真的还是一样好看,可是,她已经醒了,不想再不要脸地去烦他了。争取过了,就够了吧。
阿弗尔拍卖行的人因为唐多的画会出现,都特地前来参观。可没想到,不仅收获了唐多的新作品,还被另一个新人震撼了心灵。
拍卖行的负责人站在木小树的画前端详了好久,喃喃道:“啊,这个画者是不是失恋了啊,看着好伤心的……”
整个展厅就那么大,木小树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和唐多对上。奇怪的是,平时像家犬一样缠着唐多的木小树,只一晚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唐多看着木小树和那个嘴上抹了蜜的男生小声地说着话,时而还掩嘴笑一下,他连手上端着的红酒都喝不下去了。
教授挺着个大肚子,朝唐多视线的方向看了一下,然后开他玩笑说:“唉,我怎么觉得能听见你的心跳声呢?”
唐多板着一张脸,心烦得要命:“没有的事。”
他为自己的反应找到了完美的借口,就像一直围着自己转的小狗突然开始投奔别的主人,是人都会不舒服。嗯,就是这样!
可唐多仍然感到很困惑,白天困惑,晚上困惑,上课困惑,下课困惑,都没从困惑中看见真理的曙光。
当然,他是万万不肯承认的:有个人已经走了,他对她的感觉却终于姗姗来迟……
木小树一下子有了点小名气,在校园里遇到唐多也都只是笑着点头,然后坦然与他擦肩而过。
有人说她踩了唐多上位,现在却对恩人不理不睬;有人说她出名之后,人都变嚣张了,再也没见她主动去找过唐多。这一个个编排的忘恩负义的故事,并没有对木小树造成什么情绪上的影响,因为情绪一直都处于低谷,已经可以做到波澜不惊了。
唐多却郁闷了,女人这种生物,果然都是善变的啊!这么快就不喜欢他了吗?
他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惆怅到都开始给他哥打电话,一泯“恩仇”地向他请教:“为什么女人突然就变得不缠人了?我不明白。”
陆秉章用肩膀夹着手机,依旧慢慢切菜:“或许你对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吧。”
唐多:“可我以前也说了啊,她骂都骂不走,脸皮又厚。”
“女人啊,耐心都是有尽头的,也许她不想在原地等待了。”陆哥哥笑笑。
白璧微正巧凑了过来,偷尝了一片火腿,然后吸着手指头问:“唐多怎么了?”
“他恋爱了。”
陆哥哥一语道破天机。
“啊啊啊——这回是真的吗?跟男的还是女的?长什么样?吾家有孩初长成啊,我简直要喜极而泣了!”为了避免孕妇太过激动,唐多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恋爱?哼,恋的哪门子的爱?
女人都是怪物!
可他还是会想起那个“小怪物”,娇笑纤细的身子,对他笑的时候眼睛都弯成月牙,不断受挫,不断卷土重来,一副“男神只要对我笑一下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赐”的感觉。
唐多看起来云淡风轻,其实执着得要命。谁知道能打破他对女神执着的人,却是另一个女孩。他的梦里,开始不断出现面目模糊的女人。
可那些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木小树。
再次睁眼醒来,他突然害怕自己会慢慢忘记木小树的脸。好久都没见了,每次遇见不过几秒就分开,以前将大把大把时间花在他身上的人,现在也开始吝啬那短短的几秒了。
唐多心里很不舒服。
他穿了最帅的一身衣服去木小树的宿舍楼前等她,可等回来的却是两个人。唐多臭着一张脸问道:“那人是谁?”
木小树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老实答道:“是一个学长……”
她的话都还没说完,嘴唇就感觉到一方温软。更过分的是,唐多的舌头还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她的心都要暂停跳动了。
这一幕后来还上了校报的头条,标题赫然写着——不解风情唐学长大展风情抱得美人归!
那日,他们的对话其实特别简单,唐多只说了一句:“你只能叫我一个人学长!”
然后就换来木小树双眼笑眯眯地问他“为什么”。
她好像有点反应过来了,真正不会恋爱后知后觉的人是眼前这个傻蛋。傻蛋竖起了眉,像是在做学术报告一样道:“有感觉了。”
“什么有感觉了?”木小树还想逗他。
唐多的耳根都要热炸了,却也只能一脸嫌弃地回答:“对你!行了吧?你怎么这么啰唆啊?出了名就不认恩师了,你还有理了是吧?”
木小树抱着唐多的手臂嘻嘻地笑,哎呀,真好,一见钟情看上一个人,最终能让那个人眼里只有你,这是多么厉害的手腕啊!
是谁说木小树笨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