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长,来一发

2015-05-14 11:23绯虹
桃之夭夭B 2015年1期
关键词:小柯电话

绯虹

简介:身为婚介所的工作人员也是有尊严的,好心好意来听雇主要求不是听你放黄腔的好吗?只是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去探望参军的弟弟也能看到那个黄腔雇主……等等!你说他是谁?营长大人求放过……

1.

面容清秀的服务员小哥笑容礼貌地将我拦堵在门口:“对不起,小姐,我们店里有规定,您这样的着装不允许入内……”

我板着脸瞪他:“我这样的着装?我着装怎么了?你看不起李宁还是看不起安踏啊?年轻人哪,别太势力,这样不好。”

服务员小哥尴尬地面露难色,但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说:“很抱歉,但这是我们店里的规定。”

站在旁边的顾小佳义愤填膺地挽起袖子,愤愤不平道:“什么破规定,不就一法国餐厅,白球鞋不让进难道还非得穿水晶鞋?你真当你们这里是凡尔赛呢?!”

服务生的笑容一瞬间裂了,我不忍看他时青时白的脸色,安抚了激动的顾小佳,然后歉意地对他道:“抱歉啊,我朋友比较心直口快,其实没什么恶意的。”

服务生一脸严肃对我们说:“小姐,本店的规定就是这样,您要是捣乱的话我们也只好找保安来处理了。”

他的威胁太具有实际意义,我和顾小佳不得不作出退让。她蹙着眉将我拉到一旁:“现在咋办,要是让客户在里边等久了会影响公司形象,不然你跟我换双鞋,我在外面等你好了。”

我暂时也没别的法子,只好和顾小佳换了双低跟的凉鞋,她不放心地叮嘱道:“记得认准了人,一切按程序来,知道没?”

我连连点头,这是我和顾小佳研究生毕业前的第一份工作,虽然只是婚介公司的临时工,但总不能因为一双鞋丢了饭碗,所以只好暂且由我单兵作战。

越过那脸色不甚好看的服务生,我循着客户预约好的座位号找到了窗边的一个角落里。

2.

淡雅的摆置,周围因为人少而显得特别安静。我看到那位置上有两个男人,一个年轻模样的站着低头跟坐着的说着什么,我过去瞅了瞅,那两人马上注意到似的停止说话,望了过来。

那是一双很深、很沉的眼睛,坐着的男人看起来年纪二十七八,气势却比那个站着的威严不少,就这么不轻不重一眼扫过来,凌厉沉静,我差点生出一股立正敬礼的错觉来。

他看到我,眼底有很明显的一愣。越过他的肩膀,玻璃窗外的顾小佳给了我一个加油的手势,我于是马上撑起笑容,礼貌地对这个男人说:“请问是左先生吧?”

年轻的小生蹙眉就要说什么,他淡淡摆手阻止,说:“先去把事情办了,结束了再来接我。”

小生不情不愿地走了,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拐角处,男人才对我浅浅地微笑了下:“抱歉,你先坐吧。”

他一笑,那威严的气势便消减了几分,我心想看阵势这人身份不简单啊,神神秘秘的,难怪跟我们公司联系那会儿除了名字连详细资料都没有给,只约好了地点要面谈。

我微笑着坐下来,对男人说:“左先生您好,我叫路小柯,昨天跟您约好了在这里见面的。”

他眉梢微挑:“你约了我?”

我奇怪地点点头:“是啊,您不记得了?”

他支颌做沉思状,半晌,抬起眸子浅浅微笑道:“唔,我可能忘了。”

我笑着圆场:“您看您,贵人多忘事!”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个文件袋和备忘本,一边写一边问他说,“咱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不知道左先生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他眉梢又一挑:“类型?”

我想这人真是不厚道,这年头找婚介所也不是什么特别丢脸的事,怎么百般地装傻呢,但面上仍配合地隐晦地说:“就是枕边的……您将来天天都跟她待着,当然得找个对得上眼的,您说是吧!”

他愣了愣,好像终于明白过来一般,然后眼底不知哪儿来的一点笑意,逐渐扩散开来:“是,那你们有什么类型的?”

我道:“当然各种各类的都有,不知道左先生比较偏好哪一种?”

他慢悠悠说:“可以一只手控制的范围内,当然口径越大约好。”

“……”我沉默了起来。口径?哪里的口径?这个男人是在跟我开黄腔吗?

“左先生,”我沉重地开口,觉得有必要先与他探讨一下关于尊重人格的问题,却见他手机忽然震了起来,他侧耳低声说了点什么,那个角度的侧脸刚好被玻璃窗外的顾小佳瞧见。她呆愣了一下,然后渐渐回过神来,姓左的一接完电话转过身来,她就在外边张牙舞爪焦急地表达着些什么。

其实先前顾小佳怕我一个人搞不定,将我的手机和她的一直接通,她在外边听着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就进来救场,想必是预料到我会说些什么,所以才焦急地欲阻止我。

我接收到她的心意,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忍着,憋红了脸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口、口径什么的,我也不清楚……”

男人蹙眉冷了脸:“不知道?组织没教过你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吗?”顿了顿,许是见我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缓和了口气,柔声问,“一次能射几发?”

于是我彻底愤怒了,这个男人简直突破了我能容忍的极限。我愤懑地喝光了半凉的咖啡,噌地站起来把杯子摔在桌上:“你有完没完,你当我们婚介公司卖肉的啊,难怪联系我们公司时连个号码都没留下,敢情做不地道生意的啊?”

先前出去的小哥回来了,瞧见这一场面诧异地说了句:“淫长……”

我一听,瞬间长了见识:“淫长?!喂,你下流也要有个限度吧?!”

见此情景,窗外的顾小佳更激动了,恨不得在玻璃窗上挠出几道痕来,我像是得到了鼓舞,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像拯救失足少年一样语重心长地对那男人说:“人在江湖漂,早晚要挨刀。你的,明白?”

话毕,我拿起包包,在小哥看着我的眼里钦佩地写着“惊才绝艳”,踩着顾小佳那双大了两码的低跟凉鞋屁股一扭一扭地就朝门外走去。

许是摇晃中触碰到了手机的免提键,转身不过两步,顾小佳欲哭无泪的声音就清晰地从里边传来:“路小柯,你认错人了……”

3.

顾小佳的声音被免提扩大之后,我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半晌尴尬地问那镇静地坐在原地的男人:“那什么,您刚才以为我问的是什么?”

他啜了口咖啡,微笑道:“枕边的?枪械啊。”

我顿时仿如被人一头冷水浇到底,不可置信地问:“你天天放一把枪在枕边?”

他睨我一眼:“我是军人。”

我沉默了,如不甘心挫败的般垂死挣扎:“那你明明知道我认错人了,一开始为什么不否认?”

他淡定道:“我也没承认,我只是说‘可能忘记了而已。”他故意把那“可能”咬得很重,眼底狡黠的笑意欠揍得不是一点两点。

我算是明白了,这人是故意整我呢。奈何自己理亏在先,没有事先做好确认工作,才落得如此丢人的下场,遂恼怒地瞪那人一眼,快步地离开了现场。

事后主管陈姐打来了电话,一接通就噼里啪啦地指责了我一顿,说客户临时改了见面的地点,我的手机却因为和顾小佳通话而一直打不通,于是我们两个人就这么被炒了。

回到宿舍时已经是深夜,我洗完澡出来时顾小佳已经和我弟弟在电话里聊得如火如荼,瞟见我,她最后甜蜜地说了声:“你姐出来了,你跟她说吧。”

一换我接电话,路桓的语气立刻哀怨起来:“姐,你也太狠心了吧,连着几个月都没来看我了,你就不想你小弟?”

我一边擦头发一边赶走想凑过来偷听的顾小佳,说道:“你才当兵多久啊,我要是常去看你,别人不得笑话。”

路桓不甘心地嘟囔:“你也就来过一次……”但是转瞬又明朗了起来,特稀奇地跟我说,“姐,我跟你说件新鲜事儿。听说我们营长出去一趟结果被一个认错人的女疯子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跟着去的连长说,那女疯子骂起人来还特有水平,把营长都骂成“淫长”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我呵呵地抹着额头的汗,附和道:“好笑,好笑,这疯子太有才了。”

路桓得意地又聊了一通,快午夜一点的时候才挂了电话。我忧伤地靠在床边,苦恼着该如何告诉他那个女疯子就是他的亲姐姐。

但是顾小佳的双眼已经放出了精光,她回想着当时的场景止不住赞叹道:“原来他就是路桓最崇拜的营长啊,听说当年路桓高中军训就是他带的,军训过后完全被折服了,从此立志要当一名军人。”

路桓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填了军校,抛弃大好时光追着那个教官跑到军校里,若不是知道他和顾小佳有一腿,我几乎要怀疑他的性取向了。

周末的时候我买了几本书和一些水果带给在训练营的路桓。此时正是盛夏最炎热的时候,训练兵们一个个顶着炙热的太阳,在操场上整齐有序地奔跑着,我在树荫底下寻找着路桓的身影。

这时,一个穿着迷彩服扛着两桶水的小伙子从身旁经过,他一瞧见我便像是看到什么新鲜东西似的,三两步跑过来打起了招呼:“哎哟,这不是路桓的姐姐嘛!”

我颇意外道:“你认识我?”

他摸摸头,笑得十分开朗:“路桓钱夹里一直放着你的照片,总跟我们炫耀呢。”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他都炫耀啥了?”

小伙子笑得更开朗了:“他说你一餐能吃五碗饭,跑步堪比刘翔,而且驾照五次都没考过,我一直都特崇拜您!”

我呵呵地抹着额头的汗,谦虚道:“过奖,过奖。”

说话间,身后有个低沉的男低音闯入了耳膜:“程明,你在这里做什么?”

被唤作程明的小伙子闻言,神情立即一紧,然后严肃地立正敬礼:“营长!”

营长?

“嗯。”那男低音淡淡地嗯了声,顿了顿,声音明显指向我,“这位是……”

我心头突地一跳,瞬间回想起前几日路桓跟我打的那通电话,愈加觉得此地实在不宜久留。刚迈步欲走,那叫程明的小伙子却分分钟出卖了我:“报告营长,这是路桓的姐姐!”

我硬着头皮回身,然后瞬间笑容满面:“您好,我叫路小柯,来探望路桓的。”

男人眼底闪过一瞬间的讶异,很快又浮起浅浅的笑意。他嘴角一弯,五官就变得格外俊美深邃,之后朝我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左柏墨。”

程明脸上闪过惊讶的神情,但还是很识相地默默扛起水桶离开了。

我犹犹豫豫地握了上去,他的手掌很宽厚,许是军人经常握枪的关系,他的虎口和掌心都有厚厚的茧,触得我皮肤一阵滚烫。

左柏墨放开我的手后,看了看我另一只手提的两个袋子,问道:“带给路桓的?”

我点点头,犹豫着是否要提起那天见面的事,他却先说:“路桓今天和部队出去做任务了,三天后才回来。”

闻言我甚是惋惜,因为部队里有严格的规定训练时间不能打电话,所以我来之前并未先告知路桓。

然后我说:“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左柏墨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在我转身的时候忽然又叫住我:“路小姐。”

4.

左柏墨叫住我的那一刻,我的心情就像一直提心吊胆等待判刑的犯人终于等到了宣告日,既忐忑,又释然——他终于要跟我讨论一下关于初次见面的问题了。

我认命地转身,在心里做好了面对尴尬的准备:“什么事?”

左柏墨刚毅的脸忽然柔和下来,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今天,很漂亮。”

那句话一直在我脑海中晃着,直到回到宿舍,我仍百思不得其解,本该被判死刑的人却反而得到了赔偿,这种心情实在让人无法理所当然地接受。

然而顾小佳简短而精辟地切断了我的幻想:“他说你‘今天很漂亮,意思就是初次见面‘那天很不漂亮,路小柯,他这是拐着弯损你呢!”

我恍然大悟,悔恨地一拍大腿:“娘的,被暗算了!”

事后,我和顾小佳计划去野外露营,顺便打打兔子什么的,两个人带着一个帐篷一堆零食说走就走。露宿的地点在离城区不远的山里,因为大学的时候我和顾小佳也有过几次露营的经验,所以知晓这附近哪些露营地点比较安全。

在山里踏青般玩了一天后,夜晚我们去山脚钟点房打算洗澡时却被告知没有房间了。顾小佳眼睛贼溜溜地转:“要不……我们去湖边?”

我迟疑道:“这不好吧?被人看到怎么办?”

顾小佳苦着张脸:“难不成不洗?我们今天可是摔进了泥沟里……”

结果我们最终还是向泥沟妥协了。我们勘察了周边好一会儿,直到夜完全黑下来才去帐篷附近的湖边洗澡。顾小佳这个说好要放哨的家伙,我才下水不久,她就捂着肚子去另一头方便去了,独留我一个人心惊胆战地浮在湖中。

迅速地清洗过后,我正欲起身,却猛然想到换洗的衣服还在顾小佳的背包里,然而时运是如此不济,好巧不巧,这时草丛里忽然发出奇怪的声响,我全身神经瞬时紧绷,吓得声音都有些抖:“什……什么人?”

话毕我又开始担心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万一不是人呢?那草丛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越想越可怕,愈发觉得此时逃跑才是硬道理,于是一念之下决绝起身,然后就听到一声呵斥:“不许动!”

紧接着几十盏手电筒唰唰唰亮了起来,光线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同时可以看到那些手电筒旁边站着一排穿迷彩服的士兵,我瞪大眼看着这一突发的情景,惊吓之余庆幸还好反应及时,露出水面的只有头部而已。

“……小柯?”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我挡着刺眼的灯光望去,那低沉的音色,那熟悉的身影……赫然竟是左柏墨!

左柏墨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眼底里满是讶异,然而下一刻却顿然沉了下来,眼眸倏然一眯,沉声命令道:“关灯!”

唰地一下,周遭恢复黑暗的宁静。

我几乎是在黑灯的那一瞬间就调头往湖的另一头狂游,老脸已经丢到了千里之外,有些人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

哪知,由于湖水冰凉,我又游得慌张,一不留神竟然腿抽筋了。沉下去的那一刻,我只能欲哭无泪地留下两个字:“救……命……”

5.

左柏墨跳下水来救我时,我的大脑已经由于缺氧而疼得发涨,于是当他捉住我不断挣扎的身子时,就不幸被我凑上去的唇夺走了许多空气。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是左柏墨救了我,结果上岸了却是我替他做人工呼吸的缘故。

顾小佳赶回来的时候,左柏墨已经咳嗽着醒来,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眼神颇是敬畏地看着我:“小柯,你真是……”他深呼吸了半晌,后半句还是没有在我期然的目光中憋出来,我体谅他作为一个军人的词穷,歉意地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一上岸我就扒了左柏墨的外套先披着,顾小佳来了才换上干净的衣服。左柏墨把训练兵遣回了他们的营地,然后说:“团里抽了一部分人出来进行野生训练,路桓没被抽中还郁闷了许久,不然或许就可以和你见上一面了。”

我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我们的背包,说:“你们这么晚上山来做什么?”

我说:“狩猎。”

左柏墨愣了愣,我连忙补充解释:“不是狩猎美男那种狩猎,就是打个兔子烧个烤什么的……”末了,觉得这番解释越描越黑,正欲闭嘴时顾小佳没头脑地补了一句:“怎么不是啊,你刚不还偷偷跟我说左先生嘴唇好软好像棉花糖什么的……”

此话一出,左柏墨立即挑眉看我,我望着远处幽暗的天色幽幽道:“那什么,现在挺晚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左柏墨眼底含了笑,并没有揭穿我的掩饰,体贴地看了看天色说:“太晚了,山上很危险,我送你们吧。”

我在他的笑意中羞愧得无法自已,就这么甚是丢脸地被护送了回去。

6.

由于之前的种种错过,我和路桓终究还是没能见上一面,是以顾小佳多日以来累积的怨念终于在某一个平静的夜晚爆发。

我从厨房里端菜出来的时候,她正和路桓隔着一根电话线展开白热化的争吵,不知那边路桓说了什么,顾小佳激动地一吼:“我猪头?!你浑身上下都是猪头!”

吼完就见她愤怒地一摔话筒,捡起包包忿忿然地朝门口走去。

我只好无奈地去接起顾小佳未挂掉的电话,虽然路桓是我弟,但我也不能偏心是不是?

所以我语重心长地对着听筒说:“路桓你这样是不对的,怎么能说人家是猪头呢,总不能长得像什么就说人家是什么吧?”

顾小佳穿着高跟鞋的身体一绊,我安慰道:“玩笑,玩笑。”半晌却不见路桓有反应,遂疑惑道:“路桓?”

电话里却传来另一个声音:“路桓去训练了。”

我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看了看那电话号码,发现是公共电话,路桓这小子八成又是没话费了。

电话里的男低音又轻声说道:“小柯?”

我这回终于反应过来,颇不可思议道:“左先生?”

他低低笑了笑,温和道:“是我。”

我握着电话的手忽然有点烫,避开顾小佳孤疑的视线走到了窗口。夏夜的风带着一股清冽的味道,吹得我渗汗的手掌微凉。

我说:“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左柏墨似乎离训练场不远,我还能听到训练场上喊口令的声音。他似乎转了个身,背景声音一下小了下来,只留得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温和地在耳边回响,“经过的时候看到路桓,团长让他回去训练,我就接了电话……小柯,这个周末你有时间吗?”

我心尖突地一跳,隐隐觉得有什么要发生,却又不敢细想,只能定定地看着楼下葱郁宁静的树林,故作镇静地答道:“有啊,有事吗?”

他说:“那周六早上八点我去接你。”

“啊?哦……”

后来和左柏墨再说了些什么,我都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胡乱地应了几句后,他含着一丝宠溺的低笑像一根有毒的细线迅速地钻入我的脑海,很久很久都挥之不去,他说:“小柯,不要太紧张了。”

周六早上顾小佳把高跟鞋塞到我手里就毫不留恋地把我推出了家门,我踉踉跄跄地单脚蹦了几步蹦到门前,就看到楼梯口靠在车边的左柏墨微笑着朝我招了招手。

我忽然生出一种临阵逃脱的冲动,但左柏墨不愧是足智多谋的军人,我才刚有这想法,他就已经预料到了似的上前几步拽住了我的手,下一秒我就猛地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身后不知哪层的房客抱怨道:“这么大个人站路中间不知道让让……”

左柏墨歉意地揽着我往楼梯边站,我烫红的脸贴着他结实的胸膛,那鼓动的心跳声不知是从他胸膛里传来的,还是我自己脑海里传来的。

7.

直到上了车,我才想起我还不知道他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那个,左先生。”

左柏墨看着前方路线随意道:“叫我名字就好。”

我憋了憋,在脑海中酝酿了半天还是没办法把“柏墨”这两个字给憋出来,遂决定避而不谈:“我们今天出来是干什么的?”

他说:“我下个月就满三十了。”

我没跟上他的思维,但还是客气道:“三十而立啊,恭喜恭喜。”

他瞥我一眼,眼底隐含笑意,然后继续道:“部队里的事情一直比较多,家里也开始催了。”

我一边扭开车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点点头:“所以?”

“所以,路小柯小姐,你愿不愿意以结婚为前提与我交往?”

我含着的一口水噗地全喷了出来,恰好遇上红灯,左柏墨一刹车我身子就控制不住地往前倾,于是那口被我喷出来的水又溅回了我脸上。

“你刚才说什么?”

其实我听清楚了,但就是忍不住要跟他确认一遍。

他淡定地拿出纸巾细细擦我的脸,在我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又重复了一遍:“小柯,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顾虑般,勾唇一笑故意凑得近近的,一只手撑在我右边的车门上,轻轻松把我困在了这个憋屈的角落里。

他斜睨的眸子黑漆漆的,就在我的上方,我吞了吞口水:“咱们……能下车再说吗……”

他又逼近了一些,我横了横心,决定憋着一口气不说话,他的眼底忽然涌上了笑意,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一阵薄荷的香味扑鼻而来,我急忙连声应道:“我愿意!我愿意!!你别……”

他说:“晚了。”

然后唇上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左柏墨含着我的唇轻轻辗转,下巴被他捏得紧紧的,嘴下意识张开,他滑滑的舌尖立即就探进来,卷起我的舌头狠狠一吸,我痛得嘤咛出声,下一刻就觉得身上一轻,左柏墨松开了我。

我还茫然地靠在椅背上,他却已经镇定地开始发动车子了。

8.

路桓是在病床上得知我和左柏墨开始交往这个消息的。

听闻是例行演练近身搏斗的时候他越级挑战了某个领导,结果果然不负众望地被领导打了个落花流水,本来皮外伤在部队的医院处理处理就好,但偏偏前几天他和顾小佳怄了气几天没吃下饭闹了个急性肠胃炎,这下可好,内伤外伤一起来,于是路桓就光荣住院了。

顾小佳听说后哪里还坐得下,几天前发誓再理他就是猪的节操一下子烟消云散,当下熬了一锅补汤去医院里你侬我侬。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左柏墨也会出现在医院里。

路桓一边吃着顾小佳削的苹果,一边沉痛道:“姐,你太没有良心了!”

我默默地舀着汤不答话,他又说:“顾小佳都知道要熬汤来,你怎么只带了两个糯米团子?”

我沉默了会儿,说:“你不是气我没把我和左柏墨的事提前告诉你?”

他淡淡说:“哦,这倒没什么,营长以前在我的钱包里见过你的照片,他说他喜欢你这型的。”

我震惊了,诧异地看向坐在一旁看书的左柏墨,刚好他手机响起,起身去窗边接了个电话。

我还是有点难以消化,细细一想,初次见面的时候左柏墨看到我就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当时我还没做他想,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我是路桓的姐姐。遂转身问路桓:“他看到我什么照片了?”

路桓随手把钱夹扔了过来:“喏。”我打开一看,上面是一张路桓趁着我睡着偷拍的照片,从衣着来看时间应该是刚上大学那会儿,我去看他训练时被一个篮球砸出了鼻血。于是他和顾小佳就联手趁我休息在我脸上画了片标注338mm的卫生巾。

我深吸了口气,艰难地问路桓:“他说他喜欢这类型的女孩?”

路桓继续淡定道:“我说这是你自己画的,他说他喜欢有创意的女孩。”

我虚弱地扶着额头,决定到窗口去透透气。

9.

左柏墨的电话谈了很久,路桓已经换了一瓶吊瓶。我思前想后,觉得和左柏墨这段感情还是挺不靠谱的,于是等他接完电话回来时,我主动说:“左先生,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太适合。”

他本来拿着电话过来不知要干吗,闻言顿了顿,回身继续通话说:“妈,我回头再打给你。”

这下我感到有些尴尬了,他可能本来是想让我和伯母通个话的,但没料到我蹦出了句不合时宜的话。

左柏墨挂了电话,揉了揉我的头,平和道:“你觉得我们哪里不适合?”

我歪头想了想,没想出个具体来,遂道:“哪里都不适合。”

他说:“你不喜欢我?”

我揉搓着衣角想着该怎么措辞:“喜欢是喜欢,但……”

他亲了我一口,眼底笑意很柔:“那就成了,没什么不合适的。”

我噎了噎,沉默了会儿又小声地说:“其实你认识我也没多久,我们互相都还不怎么了解,我甚至都还不知道你的喜好,你说你知道我喜欢什么颜色不?”

他愣了愣,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皱着眉沉默,我叹了口气:“看,你都不了解我,不如我们各自先冷静冷静,你再认真地想想我们是否还……”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打断了我的话。路桓闷闷不乐地把汤碗搁到桌上,我问:“怎么不喝了?”

他撇过脸:“扫兴了,没胃口。”

我哑然,顾小佳瞧见我有些难看的脸色,连忙捏了他腰间一把:“你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

路桓哀叫了一声,我这才想起还没问他是跟哪个领导比试的,把人打成了这个样,遂道:“你越级找谁比试去了,下手这么狠?”

他古怪地瞟了这边一眼,然后沉默地不说话。

左柏墨淡淡说:“他找的我比试。”

我哑然。早就知道路桓从高中时起崇拜左柏墨崇拜得不得了,没想到已经到相爱相杀的分上了。

路桓不甘心地说:“我乐意被营长打成这样怎么了,姐你这种不懂珍惜的人要和营长在一起了,我还不乐意呢!”

他这句话把我和顾小佳双双都给吓到了,完了完了,路桓不会被掰弯了吧?

就在我发愁的时候,左柏墨又接了个电话,他拿起外套走到我面前时,伸手欲揉我的头发,但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他看着我的眼底有浓浓的无奈,最后却只说:“我先走了。”

我看着地面:“嗯,慢走。”

而路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气愤地对我道:“路小柯,你一定会后悔的!”

10.

事后证明我果真后悔了。

路桓出院的时候偷偷拿走了我的钥匙,赶巧顾小佳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于是当我拎着两袋青菜站在家门口却不得入时就显得万分地无奈。

然而电话拨过去,路桓的手机却一直关机。这其中的目的真是太明显了,非得逼着我去找左柏墨。

顾小佳接通我电话的时候她正在火车站,站内人来来往往的,喧嚣吵闹,她一边努力避开拥挤的人群,一边跟我说:“其实吧小柯,这事儿我和路桓看法是一样的。左先生有什么不好的啊,非得这样逼他,你就是缺乏安全感,才会一次次通过否定自己来寻求他的肯定,你就矫情吧!”

不得不说,这真是顾小佳一生中难得的几句真理。

夜幕将至,家家户户的窗户都飘来了诱人的饭菜香。我叹了口气坐在家门口想着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楼上的住户拎着两袋垃圾下来,瞧见我后两眼弯弯一笑:“哟,这不是小柯嘛!昨天听我家那口子说你找了个很不错的男朋友啊!”

我呵呵干笑了一会儿,“是挺不错的,可惜可能要分了。”

他大吃一惊,“要分?哎哟,那真是可惜,听说是个看起来很稳重的小伙子,年轻人吵架也不要太冲动嘛!”

我叹了一口气,还想再说,手机却忽然震动了起来。

昏黄的楼道灯光下,屏幕上左柏墨的名字一闪一闪,我呆愣地看着,一时竟忘了接。

倒垃圾的住户笑了:“这是来求和的吧?快接吧,过了这村保不准还有没有这店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接通,然后一阵深呼吸,隔了好久才轻声说道:“喂?”

左柏墨低沉的笑声传了过来:“嗯。”

我清了清嗓门:“有事?”

他说:“生日快乐,我有个礼物要送你。”

我看了看楼道外的天色,正是夜晚星星最亮的时候,最适合来一场怦然心动的相遇。

我说:“好,你在哪儿?”

他报给了我一个地址和一串数字,我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他就说:“我等你。”然后就挂了,挂之前隐约还听到路桓的声音:“叫她快来……都快放完了。”以及本该回老家的顾小佳的咒骂:“闭嘴,给听到了怎么办?”

我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奇怪的事件中,但还是很快去了左柏墨所说的地点。那是离江边不远的一个邮局,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想到左柏墨报给我的那串数字,我抱着尝试的心态去照那个邮箱的编码,果然让我找到了。

邮箱密码是我的生日,里面是一封信。我疑惑地拿出来拆开一看,然后怔住了。

那是一封左柏墨签了名的结婚申请书。

下一个瞬间,身后咻的一声,天空忽然盛开了绚丽的烟花,我回过头,左柏墨手捧着一束玫瑰微笑着朝我走来。

路桓和顾小佳欢呼的脸抢镜地出现在两旁,唱着不着调的生日歌,唱着唱着就变成了结婚进行曲。

我握着那封结婚申请书在原地茫然得像个白痴,左柏墨已然走到了我面前单膝跪下,他红着脸,随后握着我的手温柔道:“路小柯,我喜欢你,这个结婚申请书是我会认真对你的保证,你愿不愿意接纳我和我在一起?”

说着他从怀里缓缓掏出了一个……档案袋,里面有一个户口本、他自己的身份证,还有一张额度夸张的信用卡:“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还在想为什么他掏出来的不是戒指,嘴上已经问:“这是什么?”

他说:“安全感。”

我默了默,知道这果然是路桓和顾小佳联手设计的一出好戏。

天空的烟火还在绚丽地继续盛放,我说:“市区不是不准放烟花吗?”

左柏墨淡定地说:“是的,所以如果你还不回答我,警察就该来了。”

其实答案在心里早已定了,我只不过是在纠结该说中文还是英文,但远方已经隐隐传来警车的鸣笛声。

我说:“你还没有认真和我谈恋爱就想和我结婚,岂不太便宜你了?”末了,我望着天空,“那什么,还是先从恋爱谈起好了。”

然而话音刚落,腰下一秒就被人箍紧,左柏墨抵着我额头的脸笑意浮现,漆黑的眼底有流光浮转:“那就从谈恋爱该做的事情开始好了。”

说着,温热的唇就像誓言一样印了下来,不远处,从警车上下来的警察边跑边叫着:“那边放烟花的,都别动!”

这真是我此生听过的最美丽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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