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庆杰
那一年夏天,我独自押送一名犯罪嫌疑人去青岛,回来时,客车在一个小镇上抛了锚。我又累又困,就想在镇上住下来,明天再走。
我挑了家门面较小的旅馆走了进去,前台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我问:“同志,还有房间吗?”
姑娘仔细打量了我一下说:“还有个两人间,不过,已经住进一个人了。”
我一想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凑合一宿吧。于是,我交上自己的身份证,领到了房间钥匙。
我打开房间的门,借着走廊里的灯光,发现室内已有一张床上的蚊帐落了下来。知道同屋的人已经睡了,我就放轻了手脚,简单地冲了个澡,落下蚊帐,也昏昏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门突然“咚咚”地被人大声敲响,伴着人的大喊:“开门!快开门!”
我一激灵坐了起来!另一张床上的人也“啊”地尖叫一声坐了起来!
灯光一亮,我大吃一惊,邻床竟是一个仅穿着三点式的姑娘。我一时不知所措,惊问道:“你怎么是女的?”
那姑娘愣了一下,随即愤怒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这时也有些清醒了,明白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就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肯定是服务台给安排错了。”
那姑娘见我穿衣服,也忙活着找衣服穿,嘴上仍不依不饶地说:“我要去告你,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门“咚”的一声被撞开了,闯进来两个身穿警服的人。
我一看事情要麻烦,和姑娘还没解释清楚,又进来俩警察,这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情急之下,我质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一个瘦高个警察冷笑道:“你是干什么的?”
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我不想暴露身份,就平静地说:“我是旅客。”
另一个脸上有一道伤疤的警察逼上一步问:“你们是夫妻吗?”
我说:“不是……”
高个子警察冷笑了一声说:“你们俩一个嫖娼,一个卖淫,现在被我们抓了现形,都给我蹲下!把两只手都放在头上!”
我有些火了,大声质问:“你们凭什么半夜闯进我们的房间?有搜查证吗?”
高个警察有些蛮横地说:“搜查证?没有,到时候会补给你的。”
我问:“你们没有搜查证,警官证总会有吧!”
脸上有伤疤的警察不耐烦地说:“跟他啰唆什么,先铐起来再说。”说着就从口袋里摸出一副亮闪闪的铐子向我走近了一步。我用手挡了一下说:“慢点,你们并没有出示证件,无权限制我的自由。”
高个警察“唰”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手枪,对准我的脑门喝道:“不许动!你敢拒捕我就打死你!”我只好伸出双手,让脸上有伤疤的警察将我铐了起来。
铐上我之后,高个警察走到那个姑娘面前,用黑洞洞的枪口托了托她的下巴,皮笑肉不笑地说:“长得不错嘛……”接着用另一只手在她的胸前摸了一把。
姑娘怒叱道:“你干什么?”有伤疤的警察奸笑了一声说:“装什么正经?”
我实在看不过去,就板起面孔说:“你们两个放尊重些,这位姑娘可是良家妇女。”
高个警察踢了我一脚说:“你别他妈的刚提上裤子就装好人,今天你们俩谁也别想轻松地从这间屋里出去!”
我心头“腾”地升起一股怒火,我用带着手铐的双手指了指高个警察说:“你的嘴巴放干净点,我要见你们领导!”
有伤疤的警察立即凑上来说:“我就是领导,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
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不配。”
“好好,我不配。”说着话,他回头对高个子警察说,“咱们走,让他们自己考虑这个事该怎么处理。”
我忙说:“先别走,我想听听,你们到底想怎么处理?”
高个子“嘿嘿”干笑了两声说:“看你挺鎮定的,倒还是个急性子。”
有伤疤的警察说:“我们的处理方式有两种,第一种:先拘留你们,然后通知你们的单位来人,交上罚款后领你们走;第二种:你们承认个错误,交上罚款,我们就放你们走。”
我笑着问那位姑娘:“你选择哪一种?”
那位姑娘脸都黄了,她恨恨地说:“你不觉得太荒唐了吗?”
我说:“这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咱们犯到人家手里了呢?”
高个警察笑着说,如果这事传到你们的单位,二位的名誉可就要……唉,你们自己考虑吧。”
我说:“不用了,我选择第二种,请打开我的手铐吧。”
有伤疤的警察立即过来给我打开了手铐,高个警察好像有点不放心,始终拿枪对着我的脑袋。
我打开了床头上的提包,两个警察立即凑了过来,我用右手在包内先摸到了我的“六四”手枪,并摸索着打开了保险。然后我左手闪电般一抬,狠狠地击在高个的手腕上,他的枪立即脱手而飞!
同时,我的右手从包中抽出“六四”手枪,对准两个警察喝道:“别动!我是警察!”左手随即从上衣口袋内掏出了警官证,亮在他们面前。
两个警察赶紧举起了双手,脸霎时都白了,那个姑娘也吓呆了。
其实,从瘦高个警察调戏姑娘时,我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真正的警察不会这么下流。后来他们又让我们自己考虑怎么处理,我就更加断定他们是来敲诈的了。
接下来,我拿出手机拨打了110。十分钟后,这两个冒牌警察被带到了镇派出所。通过简单的审讯,才知这两个冒牌货是那家旅馆的保安人员。
他们经常和总台上的服务员串通一气,安排男女混居,然后用一支假手枪敲诈外地旅客。由于他们使用的方法比较卑劣,使受害人有苦难言,他们才屡屡得逞。可他们万万想不到今天会栽到一个真刑警手里。
对了,再补充一句,因为这件事,那位美女对我产生了好感,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了。
选自《小说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