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茶馆

李尔莉

关 机

邓耀华

黄局长最近特烦手机。自当了局长后，手机总是响个不停，有时半夜三更的也有人打电话，连个囫囵觉都睡不成。

黄局长很想关机一天，好好清静清静。

这天，县里没有会议，单位没有接待，旁人没有宴请，黄局长感觉难得的清闲，就一个人开了车子，去一个边远的水库钓鱼去了。出门时，黄局长对谁也没打招呼，还特地关了手机，心里说：今天要好好清静清静。

一直到晚上八点，天黑的看不见了，黄局长才收起鱼杆，准备打道回府。黄局长坐上车子后，长长地舒了口气，自语道：总算清静了一天。

发动车子之前，黄局长才把手机打开，老天，竟然有几十个来电。有的电话一连打了十几次，黄局长觉得该回一下，问问有什么事情。于是，就选择性的回起电话来。

先回老妈的电话。刚一接通，老妈就急急地问：“儿呀，你怎么了？出啥事了，怎么一天都关机呀？”黄局长说：“妈，没事，我想清静一天，是有意关机的。”老妈说：“儿呀，以后可别关机了，你晓得的，你妈每天都要打电话问你一下，你关机了，妈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好急人啊。”黄局长笑了笑说：“好了好了，儿以后不关机了。”

接着给媳妇回电话。刚一接通，媳妇就连珠炮似地臭骂开了：“好你个黄三，你大白天的关手机干吗？是不是跟哪个妖精野到什么地方鬼混去了？怕开着手机有人打扰坏了你们的好事是不是？你今天给老娘说清楚，不然，老娘跟你没完。”黄局长处了个小蜜叫丽丽，有三四个年头了，尽管媳妇没有抓住把柄，但背后已经有所闻了。媳妇这么一骂，把黄局长清静了一天的好心情给弄坏了，就气急败坏地说：“你疯了，真是个疯媳妇子，瞎说什么哩。我出来钓鱼了，关机是想好好清静一天。”黄局长尽管这么说，但话音明显地有些底气不足。

再接着给丽丽回电话。刚一接通，丽丽就嚷嚷道：“好你个黄局长，关一天的手机，是不是有意不想接姑奶奶的电话？姑奶奶晓得你腻烦我了，想找新的玩是不是？想把姑奶奶甩了是不是？姓黄的我告诉你，想甩了姑奶奶，没门，姑奶奶把青春都献给你了，你还有良心没有？再关机不接电话，姑奶奶就直接到单位找你去。”黄局长急忙解释道：“丽丽，你别想多了，我关机是想清静一天，根本就不是不想接你电话，我哪儿说过要甩你呀？我哪敢甩你呀？好了好了，以后我再也不关机了还不行吗？”

丽丽这么一闹，把把黄局长的好心情弄得彻底没影了。再次准备关掉手机时，见办公室主任的电话打的也特多，就回了过去。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火急火燎地问道：“局长你去哪儿了？为啥关了手机？都快把人急死了。”黄局长问：“怎么了，怎么了，有事吗？”那边说：“有事有事，出大事了。”黄局长紧张起来，忙问：“出什么大事了？”那边说：“你的手机关了一天，谁也要不到你，单位里又不见你的人影，于是，县委和县政府机关全都传开了，说你被纪委悄悄地带走了，还说你可能出了严重的问题。但书记和县长说，纪委把你带走调查，肯定要给他们打个招呼的，但没有打招呼。他们估计你不是被纪委带走了而是失踪了，就发了指示，叫大家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了办公室主任的话，黄局长吓出一身冷汗，接着狠狠地甩了自己两耳刮子，骂道：“我真是个混球，关啥子手机哟！”

暖 车

何小军

张三买了一辆新车，第二天早早地就开到了单位，放在了单位门口的停车坪上，自己则拿出绒毛扫车前车后地弹着灰尘。

进进出出的同事看了都跟张三打招呼说：“张三，买了新车，得暖车了。”

张三脸上的笑容挤成了一堆：“没说的，少不了你。”

直到同事都进了大楼，张三才去办公室上班。刚进办公室，科长就把他拉到一边说悄悄话：“张三，你小子真给我们科长脸，你买车后，我们科就齐了，成了我们单位第一个人人有车的科室。”

听科长这么一说，张三顿时觉得自己买车的荣誉感一下猛升了许多。

科长又说：“这样，今天晚上我们科里给你暖车，科里的事就由我们干了，你就去忙晚上的事去吧。记得整几个硬的。”

张三高兴得不得了，连忙说：“好，好，听科长的。”

第二天早上，张三吐着酒气就上班了。人事科长看到他，拉住他说：“张三，你这小子走运了，刚买了新车，这职称又要调了。”听到人事科长这么重要的消息，张三不得不跟他套起近乎来。

人事科长又说：“调是要调，但这次的竞争可是相当激烈，人多名额少，我说了也不算。就看你自己的了。”

张三急了：“科长，我刚买了新车，今天晚上，您无论如何都得赏个脸。我在大酒店整几个硬菜，恭候您的大驾。”

人事科长笑眯眯地走了，边走边夸张三真懂事。

第三天，账务科长找到张三，一见面就恭喜说：“张三，你最近可是喜事连连哪，要涨工资了。”

张三听了高兴得忘了自己姓什么，连忙拉着账务科长的手热乎起来：“科长，我那点小事多亏了你日夜操劳，你得注意身体。不知你今晚得闲不，咱们整几个硬菜，给我暖暖车，行不？”

账务科长呵呵地笑着说：“我什么时候都得闲。”

第四天一上班，刚走进办公大楼，心里就觉得不对劲，单位每个科都为自己暖车了，偏偏忘了局长。如果局长知道了，这还了得。

这样想着，只听办公室秘书在楼上叫他：“张三，局长找你，快去他办公室。”这一声喊得张三脑门直出汗。

推门走进局长办公室，局长当面就吼道：“张三，你这几天够忙的啊，鬼影都捞不着你的。”

张三更是心里打鼓：“局长，有何吩咐？”

局长说：“你晚上没事吧，我有几位朋友听说你买新车了，要给你暖车，你不会不同意吧？”

张三听了局长的话，连忙说：“有时间，有时间，我这就去安排整几个硬菜。”

第五天，早上上班大家都不见张三的影子。

不久，局长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张三醉驾，正在交警队接受处理。”

局长马上派张三所在科室科长前去，张三一见到科长就泪流满面：“科长啊，这车暖过头了！”

责 任

秦 心

呼啸而来的救护车，停在了急救中心门前。

快！快抱到急诊室去！！

一对夫妇，在救护人员督促下，抱着一个脸色憋青的男孩，从车上跳下，飞也似地冲进急救室里。

一阵紧张有序地检查后，就听急诊医生吩咐护士说，快……送内二科，立刻组织手术！

负责手术的医生，接到电话后，快速地赶了回来，又快速换上手术服，并急速朝手术室奔来。

你……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我儿子都已濒临垂危，而你……却还在外面逍遥，有没有半点责任心呀？！男孩父亲失控吼道。

我很抱歉……刚才的确没在医院，但我一接到通知，就以最快时间赶到这里。您的心情我很理解，但希望您能冷静一下，这样，好利于我尽快投入工作。

冷静？……要是你的儿子奄奄一息躺在这里，你冷静得了吗？！男孩父亲快要崩溃了，发疯一般责问。

若真这样，我会默默为他祝福……您也为儿子祈祷吧！医生说完，便迅速关闭了手术室门。

男孩父亲还想争辩，可看到开始手术的警示灯已经亮起，便强压焦躁静候在那里。

几小时过后，医生大汗淋漓走出手术室，边擦着额上的汗水，边对男孩父亲说，谢天谢地，您的孩子得救了！您随护士去安顿病房吧。说完，头也不回，又急匆匆地走了。

这人……咋是这副德行！连我问下孩子情况的时间都等不得吗？他又冲护士嚷道。

谁知，护士已泪如泉涌：你没丝毫理由来责怪医生……他儿子昨天不幸遭遇一场车祸，当我们通知他来做手术时，他正在去殡仪馆的路上……现在，他救活了你的儿子，又赶去参加他儿子的葬礼……

良心债

刘世礼

一连几天，在人民公园门口，62岁的她一直都在等待。她要完成当年的承诺，把良心债还上。

十几年前，她经常在人民公园给小朋友免费拍照片，拍完以后留下电话和地址，等照片冲洗好了送过去，如果是外地的，就寄过去。遗憾的是，在给两家人送了照片之后，不小心把通讯录弄丢了，剩下的20余张照片一直没找到主人。

照片在她的相册中已经珍藏了10余年。一个人独处时，她经常会翻看这些照片，总是想着这些孩子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而对于当时承诺照片冲洗出来后要送到主人手中，却迟迟没有完成这件事，成了她心中一个沉重包袱。这么多年，这些承诺就如同大石头一直压在她的心里。总觉得亏欠了那些孩子。

期间，她也多次试图寻找相片的主人，但却有心无力。通讯录丢失后便无从寻找，直到前段她观看了一个公益寻人节目，便有了求助媒体寻找照片主人的想法。

她拿着照片来到报社，向记者说出了想找到照片主人的想法。记者被她的诚信所感动，当即答应将通过报纸和微博，发出寻找照片主人的消息。为了能亲眼看到当年孩子如今的模样，追忆当年时光，她约定，将在人民公园门口等待着照片主人的到来。

一位女孩来到了她的面前。指着照片中的一个孩子，说那就是自己。照片中的她还是一名小学三年级的学生，而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很高兴，多日的失落和疲惫一扫而光，两人笑容满面地回忆起当年拍照的情景。

一位小伙子和一位姑娘手拉手来到了她面前，两人也是当年拍照的孩子，如今已是一对恋人，正准备结婚。看到自己童年的照片，两人很激动，对着她连声道谢，这是他们收到的最有意义的结婚礼物。

一群青年男女来到了她的面前。他们都是当年照片中的孩子。有的在上班，有的结婚了，生孩子了。他们簇拥着她走在公园的每个角落，重温童年的记忆，还到当年拍照的地方合影。

来领照片的人，不约而同的想对她表示感谢，有的要请她去高档饭店聚餐，有的则直接要给钱，说是童年记忆多少钱也买不到。

她欣慰地笑着，你们不用再说感谢的话了，如今有机会将我保存了10余年的照片还给你们，完成当年的承诺，我的心情可以用如释重负来形容。你们的到来，让我完成多年来的心愿，还上这个良心债。

良心债，无形，无价，它就在每个人的心里。

责任编辑：王雷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