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方言“[mA1 liou1]”的本字考

2015-05-09 18:49王玉佳
青年文学家 2015年32期

摘  要:即墨方言[mA1 liou1]一词有音义无字形,而字形是词语音义的寄托,是形音义三者的结合,本文是对[mA1 liou1]一词进行方言本字的考证。

关键词:即墨方言;[mA1 liou1];考本字

作者简介:王玉佳(1991.2-),女,山东省青岛人,广西民族大学研究生,研究方向: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

[中图分类号]:H1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32--02

一、引言

考本字是汉语方言词汇研究的重要内容,“口语里的字是音义的结合体。”“著于竹帛,把话写下来,立字为据,写下来的字是形音义的结合体:字形体现音义,音义寄托在字形上。”很多方言里存在着有音有义无字形的现象,或者有些字读音和普通话相去甚远,只有地方音,这样的情况从理论上讲是有可能考本字的,[mA1 liou1]一词就是即墨方言里有其音无其字的现象。

即墨方言属山东方言东区东潍片,属于胶辽官话,由于地理位置的缘故,其方言的语音表现既有东潍片特点又有东莱片特点,所以[mA1 liou1]一词在整个即墨市不具有广泛的普遍性,而是呈零星点状分布于其北部地区,也就是东潍片和东莱片交界地带。

梅祖麟先生在《方言研究本字两种方法》(1995)中提到:“过去研究方言本字的方法可以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增加历史词汇学知识,也就是去查《广韵》、《集韵》、《玉篇》以及其他古文献。”“第二种是增加方言音韵史的知识,这就要分辨方言中的音韵层次,在各个音韵层次中找出演变的规律。”即墨是历史古城,保留有部分古方言词汇,考本字也就有了线索。

二、“[mA1 liou1]”的本字考

(一)基于“马骝”一词考“[mA1]”的本字

“马骝”[ma1 lau1]一词是两广地区对“猴子”的叫法,普通话读音[mA3 liou2],即墨话里也有 [mA1 liou1] 这一读音,但指的是“蝉”的意思。刘振发在《方言本字与古汉语发音的关系》中认为,“马骝”是宋代的北方话,当时写作“马流”,南方很多方言區的语音受北方通语的影响,由此可见,广东话和广西平话的“马骝”很有可能源自宋代北方话,那即墨方言中[mA1 liou1]的本字是否同样是宋代北方话“马流”的遗留,或者写作“马骝”,或者另有本字呢。

《说文解字》中:“馬,怒也,武也。”《集韵》:“馬,母下切,說文怒也,武也,象馬頭髦尾四足之形。”《宋本广韵》:“馬,說文曰怒也,武也,象馬頭髦尾四足之形,莫下切。”韵书基本上都采取《说文》的解释,“怒”的表意是躁动的、不安的,“马”的形象是彪悍的、勇武的,这让人联想到夏日里蝉的叫声此起彼伏,叫声渐强时响彻周边,给人烦躁之感,一般有蝉叫的氛围都是让人极其焦躁不安的。所以,方言土语中可能取“马”的怒形来类比“蝉”的声形,然蝉属虫类,虫类名称一般带有类化偏旁“虫”,如“蟋蟀”、“螳螂”、“蚱蜢”(“蚂蚱”的俗称)、“蛐蛐”、“ 蚂螂”(“蜻蜓”的俗称)、“蝇”、“蝴蝶”、“蚂蜂”等,简直不胜枚举。

在《说文》中未见“蚂”的字形和释义,可见“蚂”是一个后起字,“虫”是后人为了标示昆虫性特征所加的类化偏旁。在《康熙字典·申集中》里:“蚂,属【虫字部】。”可见到清朝康熙年间已经有了“蚂”这个字。《玉篇》:“蚂,莫下切,音馬。蟲名。”《正字通》:“馬蟥,俗作螞。”《宋本广韵》记载“马”音为“莫下切”,《康熙字典》记载“蚂”为“莫下切”, 根据古代字书辞书中的这些记载可推知,后起字“蚂”与“马”的紧密联系绝非偶然。根据古文献记载,我们认为即墨方言中指代昆虫“蝉”的读音[mA1 liou1]中[mA1]的本字就是“蚂”。

(二)“骝、蟉、蝉、蜩”的语义分析

“骝”是古代对“马”的一种叫法,古代中国的交通发展、农业经济、政治战争等社会各方面均离不开“马”,因此对“马”的认知划分就显得十分细致。《康熙字典·亥集上》:“骝,【馬字部】。”《集韻》、《正韻》:“骝,从力求切,音留。”《玉篇》:“骝,紫騮馬。”《說文》:“骝,赤馬黑毛尾也。”《集韻》:“亦作駵。”可见“骝”泛指骏马,如:骝驹(赤身黑鬣的马);骝驳(马的毛色有黄有白,指毛色不纯);骝马(黑鬣、黑尾的红马)。我们认为在即墨方言中有可能是[liou2]的本字,但不是最合适的本字。

“蟉[liou2]”字的解释是“蜷曲、盘曲”,如“玄螭虫象并出进兮,形蟉蟉而逶迤。”《说文解字》:“蟉,獘蟉也。从虫翏聲。力幽切。”《唐韻》:“蟉,力幽切,音鏐。”《韻會》:“蟉,力九切,音柳。”《前漢书·司馬相如傳》:“靑龍蚴蟉于東廂。”《師古註》:“蚴蟉,行動貌。” 《正韻》:“蟉,渠尤切。”《廣韻》:“蟉,渠黝切,从音虯。”《集韻》:“蟉,力弔切,音料。蜩蟉。詳蜩字註。”“蟉”在古籍中有指“龙”的意思,但基本可以确定“蟉”也是“蝉”的一种。

我们对蝉(蟬)的解读是:一种昆虫,也称“知了”,种类很多,节肢动物门,昆虫纲,同翅目,蝉科,蝉属,雄蝉的腹面有发声器,叫的声音很大。现代汉语中“蝉”组成的词语有:蝉联(连续不断)、蝉蜕、蝉韵(蝉鸣)、寒蝉、婵嫣(连属,连绵不断)、金蝉脱壳等。“蝉[t??an]”在古代字书辞书中的记载也可以追溯到很久远以前,是形声字,从虫,单声。《说文》:“蝉,以旁鸣者。”《礼记·夏小正》:“寒蝉鸣。”宋·辛弃疾《西江月》:“清风半夜鸣蝉。”左思《吴都赋》:“蝉联陵丘。”《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自疏濯淖污泥之中,蝉蜕于浊秽。”

《唐韻》:“蝉,市連切。”《集韻》、《韻會》:“蝉,時連切,从音禪。”《揚子·方言》:“蟬,楚謂之蜩。”《古今注》:“齊王后忿死,尸變爲蟬。登庭時嘒唳而鳴,王悔恨,故世名蟬曰齊女也。”《大戴禮》:“蟬飮而不食。”《酉陽雜俎》:“蟬未蛻時名復育。”《蠡海集》:“蟬近陽,依于木,以隂而爲聲。”还有其他一些注解,如【註】許愼曰:蟬攫,車類也。又【集韻】財仙切,音錢。蟲名。又【正韻】上演切,音善。蜿蟬,舞盤曲貌。

“蝉”在古书中又被称为“蜩[t?iau2]”,有句话道:“蝉,尔雅谓之蜩,今苏俗谓之知了。”“蜩”在古书中的记载也很丰富。《说文解字》:“蜩,蟬也。从虫周聲。《詩》曰:‘五月鳴蜩。徒聊切。”《唐韻》:“蜩,徒聊切。”《集韻》、《韻會》、《正韻》:“蜩,田聊切,从音迢。”《玉篇》:“蜩,蟬也。《詩·豳風·七月》:“五月鳴蜩。”《大雅》:“如蜩如螗。”《傳》:“蜩,蟬也。螗,蝘也。”《诗·大雅·荡》:“如蜩如螗。”《礼记·内则》:“爵鷃蜩范。”《考工记·梓人》:“旁鸣蜩蜺属。”《庄子·达生》:“见佝偻者承蜩。”《釋蟲》云:“蜩、蜋、蜩、螗,舍人曰:皆蟬也。方語不同,三輔以西爲蜩,梁宋以西謂蜩爲蝘,楚地謂之蟪蛄。”《楚辭》云:“蟪蛄鳴兮啾啾是也。陸璣疏云:螗一名蝘虭。”《字林》:“虭或作蟟也。靑、徐人謂之螇螰。然則螗蝘亦蟬之別名耳。”《爾雅·釋蟲》:“蜩,蜋蜩。”《註》:“夏小正傳曰:蜋蜩者五彩具。”

现代汉语中有“蜩”组成的词语有:蜩沸(蝉鸣声、汤沸声。比喻喧哗纷乱到极点);蜩梁(蝉的别名);蜩范(蝉和蜂);蜩甲(蝉脱落的外壳);蜩蚬(蜩蝉。即蝉)。这些都是对“蝉”的叫法,在半岛地区还有些地方称“蝉”叫做[?i?4 liou],这又是另一个叫法,从《尔雅·释虫》的记载看来,我们认为其语音应该是《尔雅》中“蠽”字的遗留。

可见古代對“蝉”的叫法有很多,“蝉、蜩、蟉、蚬、蠽”等,对于即墨方言中对应[mA1 liou1]一词的方言读音,我们确定其本字就是“蟉”。

三、结语

通过辞书例证,我们对[mA1 liou1]一词的本字确定为“蚂蟉”。对于本字的考证,按照梅祖麟先生的观点是“觅字寻音”,方言词的本字或者是古文献中的生僻字,或者是眼前的常用字,我们从历史词汇学角度考证出[mA1 liou1]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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