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小说：在崛起中寻求突破

石华鹏

2003年的夏天，“崛起的福建小说家群体”研讨会在北京举行。当时，全国诸多著名评论家与会，对福建小说把脉问诊，会议提出了“‘小说闽军在崛起”的观点，对以杨少衡、林那北、须一瓜、赖妙宽等小说家为代表的“小说闽军”做了研讨，认为“小说闽军”的亮相，是中国小说力量版图的重要变化。

如今回望，那次研讨会的召开是福建小说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事件，它不仅及时认识到了福建小说的转折期和发展期的到来，而且明确了福建小说所取得的成绩在当时中国文坛的位置。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福建小说创作并不活跃，除北村等个别例外，少有在全国范围内产生影响的小说家。经过多年“沉潜”和“厚积”，在新世纪前后，一批以杨少衡、林那北、须一瓜、陈希我为代表的小说“闽军”大规模亮相全国，被中国小说界所熟知并产生一定影响。

当时会议对小说“闽军”评价很高，认为：这批福建小说家的写作具有对生活、对时代的认识热情，他们的小说有各不相同的特点，但大都具有宽阔的社会视角，努力表现这个时代人的经验的丰富和复杂，表现人们生存状态中的意义疑难。他们的小说是“好看”的，因为他们继承了小说容纳宽阔的人类经验的伟大传统，他们的小说又具有充沛的认识价值，因为他们没有放弃小说向生活发问的根本职责。

会议还认为，小说在这个时代面临巨大的考验，同时也面临巨大的创造潜能，如何与时代、与生活建立起一种有力的对话关系，如何在经验上、理智上充分把握人的生存状态，这是当下小说写作的关键问题，而这批福建小说家为此提供了重要启示。

如今十二年过去了，当我们再一次把眼光聚焦在“小说闽军”身上时，我们能看到什么成果？发现什么不足？得出什么新的观点呢？

从纵向的角度——也就是从福建小说发展的历程来看，我们以为，福建小说创作的现状可以用三句话来概括：资深小说家宝刀不老;中年小说家紧跟其上;青年小说家茁壮成长。

首先，我们有一批创作时间较长、名声较响亮的资深小说家仍然活跃在小说创作的舞台上，他们屡屡有新作亮相于全国的刊物上，并能产生一定影响，他们是杨少衡、林那北、须一瓜、陈希我、李师江、青禾、余岱宗、杨金远、阎欣宁、赖妙宽、陈毅达、吕纯晖等，这批小说家以其丰富的人生阅历和成熟的创作技巧正在收获一批成熟的作品，创作可谓“宝刀不老”。其次，一批年富力强的中年小说家正在成为我们福建小说创作的中坚力量，比如邱贵平、何葆国、施伟、黎晗、何也、江子辰、杨静南、潇琴、林筱聆、庐弓、冯敏飞、曾纪鑫、南宋、雷德和、林世恩、李相华、叶子、李密密、绿笙、弘笃、林朝晖、胡增官、方达明、黄荣才、鸿琳、文卿、田仲、李集彬、高寒、王鸿、李迎春、李正洪等，他们敢于创造、勇于探索新的表达方式，正在期待自己的创作高峰的来临。再者，一批更为年轻的“80后”、“90后”为代表的青年小说家正在茁壮成长，他们后劲足、潜力大，是福建小说未来的主力军，他们是张遂涛、张漫青、陈美者、王君心、刘梦妍、林辉、欧逸舟、吕亦涵等。由此可以看出，福建小说创作人才梯队明显，有后劲有发展潜力，值得期待。

另外，从横向的角度——即与全国其他省份的小说创作相比较来看，我们省的小说创作有后劲，有潜力，但后劲不是特别足，潜力不是特别大，用一句话来概括是：在崛起中寻求突破。具体表现为两个方面：第一，除了杨少衡、林那北、须一瓜、陈希我、李师江等小说家在全国有较高的知名度外，中年的、青年的小说家还没有真正意义上走向全国的，比如在全国大刊物频繁亮相，比如知名度很高等等，这些都还有所欠缺。第二，两个含金量大、影响力大的国家级奖项——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小说奖，我们省还没有小说家问鼎，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因为这是评判某省小说创作水平的一个重要标志之一，你说你省的小说水平很高，但没获得这两个奖项，就有点说不过去，所以，革命尚未成功，小说家们还须努力。

从小说的类别来说，福建的中篇小说最强，短篇和长篇次之。可以说，小说“闽军”在全国脱颖而出，其“江山”是靠中篇小说打出来的，一提到杨少衡、林那北、须一瓜、陈希我等，读者就能想到他们的中篇代表作《林老板的枪》《寻找妻子苦菜花》《淡绿色的月亮》《我们的骨》等，只有有了真正的被广泛阅读的代表作，一个作家的地位才称得上确立，而福建这批小说家拥有了中篇小说代表作，用中篇小说确立了自己的地位。而福建的长篇小说是个短板，尽管杨少衡、林那北、须一瓜、陈希我、李师江、邱贵平等写出了一批很不错的长篇小说，因推广、机遇等种种原因被淹没在全国每年出版的4000部以上的长篇小说的汪洋大海中，影响有限。福建长篇小说寻求突破——被广泛阅读和好评的突破、茅盾文学奖的突破，甚至经典化的突破——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了，不过随着时间推移，随着当前这些小说家的人生日益丰沛、表达更加成熟，或许曙光已经在眼前了。福建短篇小说的发表量是很大的，每年也有不少短篇获奖、被转载，但是在长篇为王、中篇为王的中国小说界，福建的一些短篇小说以及小说家还是被遮蔽了，缺乏影响力。

毫无疑问，福建小说的未来在一批更为年轻的“80后”“90后”小说家身上，虽然说他们正茁壮成长，但问题和缺憾也如影随形。我曾系统地读过福建35岁以下小说家的多数作品，感觉到了他们创作中暗藏的危机和紧迫。从外在情形来看，一是福建35岁以下青年小说作者队伍不大，很单薄，有后继乏人的迹象。二是大部分小说还只能在本省刊物发表，缺少往外冲的机会和实力。从小说内部来看，我们青年作者的故事能力、精准传神的叙述能力以及小说的结构能力，都还需下大工夫下实功夫提高，大部分人某方面能力还行，但综合起来，就显出了短处。一句话，对小说的琢磨不够，小说是技巧性很强的文体，只有不断琢磨经典、学习大师，才能悟出个所以然来;再一句话，咱们的青年小说家把小说写得太一本正经了，把小说写得太像小说了，缺乏一种突破前人、突破文体的冒犯精神。

为此，福建文学杂志社和福建省文艺理论研究所正在酝酿一个“福建小说新秀专门培养计划”，这个计划是为十年二十年后的福建小说做准备的。计划用三到六年时间，分三批次，发现和培养30名1980年以后出生的小说家。三到六年之后，这30名“小说新人”里边至少有5到6人在全省有一定影响力，在全国初露头角。具体的方法有：举办专训班。每年举办1到2次“小说新秀”专训班。请名作家、名编辑授课，与“新秀”结对子，点对点指导、改稿。提供版面。《福建文学》作为牵头单位，专门拿出版面，发表、评论“小说新秀”们的小说。举办专门研讨会。在省里或北京，举办“小说新秀”作品研讨会，研讨新秀小说的得失，研讨其下一步写作的方向，力争促成福建“小说新秀”现象理论上的命名和讨论。促成小说转载。与《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合作，共同推动“小说新秀”的成名，扩大影响力。

最后，为福建小说创作提几点建议：其一，从管理、服务者的角度来说，要加大对中青年小说家的培养力度，为他们的成长、成熟提供物质上和精神上的帮助，关心、关注他们，比如办好每年的小说讲习班、尝试小说家签约制、为中青年小说家出版丛书、为他们举办作品研讨会等。

其二，从我们小说家自身的角度来说，小说家们要保持对小说永不衰减的热情，探索本无定规的小说的无限可能，怀着对人生对生活的乐趣，钻研小说创作的秘密，敢于创新、创造，多思考生活、争取写出在内容上和艺术上都与众不同的、引人注目的小说作品来。

责任编辑 林东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