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警方加大了对制造、贩卖和吸食冰毒人员的打击力度,但数据却显示,他们是在打一场取胜无望的战斗。随着冰毒使用不再局限于城市,这场战斗只会越来越艰难。
不久前,发生在四川宜宾一个小山村的一起人伦悲剧让人唏嘘不已。七旬老父连同六旬老母联手将向自己讨要毒资的25岁吸毒儿子钟林材打死,而该村和邻村400多村民认为老夫妻是“为民除害”,联名写信希望老夫妻能被从轻发落,就连死者的姐姐也写谅解书,表示父母杀死弟弟纯属被逼无奈,希望父母能获得轻判。
而这名被打死的吸毒者,生前为了获得毒资,隔三差五就向其父母要钱,不给钱就打骂父母,甚至火烧房屋。这对老夫妻终于忍无可忍,痛下杀手。
据调查了解,由于农村地区禁毒力量薄弱,毒品从城市向农村蔓延的趋势十分明显。
农村吸毒人员逐年增加
报告显示,中国全国登记吸毒人员的数量约为295万名,是十年前的几倍。时任公安部禁毒局局长的刘跃进去年曾说,实际吸毒人员的数量约为1300万,其中一半在吸食冰毒。
中国的毒品研究专家说,海洛因使用者数量的明显减少与冰毒类毒品使用者数量的增长恰好吻合。
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在学校的公共卫生宣传取得了成功,一名以前曾是吸毒者的吸毒人员辅导顾问认为。她说:“经过多年的教育之后,人们都知道了海洛因的危害。”
“今天的冰毒就像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海洛因,”她说,“人们觉得它能让人感觉舒服,不觉得这是毒品。”
2014年在长沙进行的一项学术调查发现,59%的冰毒吸食者认为偶尔用一点没有危害,57%的吸食者认为,即使常用危害也不大。
就在不久前,冰毒还是中国富家子弟的派对药物。而现在,根据为数不多的研究,冰毒的使用者很多都是卡车司机、农民工及其他体力劳动者,他们需要冰毒所带来的能量和愉悦感。
据了解,近年来,在宜宾农村地区,像钟林材这样来自农村的吸毒人员并非个案。冰毒正在中国的小城镇和村庄迅速蔓延。
陈兵(化名)是宜宾市一名长期工作在禁毒一线的侦查人员。他表示,近年来,随着冰毒、摇头丸等新型毒品的上市,毒品价格不断降低,加上这些新型毒品的来源渠道相对容易,农村吸毒数量急速上升,年龄也呈现出年轻化趋势。很多吸毒人员的年龄在16-25岁。陈兵说,一开始他们也感到吃惊,按说大城市各种娱乐场所众多,像歌舞厅、夜总会通常都是毒品交易比较泛滥的地方,但近3年发现的很多吸毒人员,来自农村地区的明显增多,占到近六成,并且,仍以较快速度逐年增加,农村禁毒形势十分严峻。
以贩养吸的恶性循环不断上演
陈兵分析称,毒品向农村蔓延,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贩毒分子为逃避打击将重心转移。对贩毒分子来说,在农村发展毒友,一方面农村青少年人口较多,可以拓展毒品销售的空间。另一方面,在农村贩毒更隐蔽、更安全。毒品交易一般在农户家中、麻将馆、网吧、饭店等地方进行,交易地点不固定,流动性大。二是农村青少年辍学多,厌农思想严重,一旦找不到工作,在城市游荡,很容易会被拖下水。“他们天天在家里,没有工作,无所事事,然后可能是身边有一些朋友吸了,然后跟朋友在一起吸,慢慢就会染上。”三是外出务工人员中染毒人员成为农村毒品市场的推手,一个人吸毒,可能会带动周围的几个人都跟着染上毒瘾。四是农村的禁毒宣传不到位,很多农村的年轻人到城市打工后,不知道毒品的威力之大,只要抽上第一次,就再也无法自拔。
最让陈兵担忧是,以贩养吸的恶性循环也在部分农村地区出现。一个人染上毒品,为了保证自己能吸毒,千方百计发展新毒友,在他们之前查处的贩毒分子中,几乎百分百都是以贩养吸,一个贩毒者发展2名吸毒人员很正常,最多的发展了5名吸毒“下线”,造成恶性循环。
由于农村居民观念传统,很多家长知道孩子染上毒品后,觉得丢人,不愿意将孩子送去强制戒毒所戒毒,甚至在统计吸毒人员时,这些家长也刻意隐瞒孩子吸毒的事实,一些原本该被送去强制戒毒、还有希望戒掉毒瘾的年轻人,因为没有及时戒毒,而最终成为深度染毒的瘾君子。陈兵说,如今登记在册的吸毒人员,与实际的吸毒人员数量相差很大,各种“隐性”吸毒人员数量不少。
陈兵认为,当务之急是要对农村的吸毒人员数量进行一个整体摸查,掌握准确的数字。并且,对于那些按照规定应该送去戒毒的农村吸毒人员,应该强制戒毒,不应考虑其“脸面”。
农村禁毒之路任重道远
中国公安大学刘琦教授表示,一些新型毒品的制造窝点大多选择在农村,给当地的吸贩毒人员提供了便利外,互联网的迅猛发展,也为农村的毒品交易提供了平台。毒品现在尤其是网络贩毒,已经成为我们常说的拎包贩毒的一个重要的一种方式,农村现在的现代通讯和互联网的建设也是发展很快,很多人在农村的家中也可以像城里人一样买到毒品,而且私密地运送到自己的家中。这种网络购毒方式,也对农村吸毒现象有着推波助澜的作用。
此外,随着农村地区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及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到城里打工,他们接触毒品的机会也日渐增多。可由于文化素质偏低,对毒品危害認识不足,先是为追求刺激、赶时髦,在朋友之间相互请食毒品,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由初尝毒品到不能自拔。加上一些农村居民富裕起来之后,没有形成健康的消费观,把消费毒品作为“有脸面”的表现,造成歪风流传。
刘琦说,首先要从源头着手,打击跨境跨区域贩毒行为,防止毒源流入农村;同时要加大对农村基层打击毒品犯罪的人力、物力、财力的投入;此外,要在农村地区加强禁毒宣传教育。
陈兵坦言,现在农村的禁毒工作,基本靠群众举报。光城市的禁毒警力都不够用,农村很难兼顾到。“我们有时会接到群众举报,说哪里有人种罂粟花,群众要是不举报我们是很难发现的。现在首要的是要在农村加大禁毒宣传,让村民们知道哪些是毒品,以及毒品的危害。”
(《参考消息》2015.5.5 《广州日报》2015.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