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夫的最后岁月

2015-04-29 00:48
新传奇 2015年30期
关键词:陈立夫蒋经国特务

陈果夫以反共开始,为巩固蒋介石在国民党中的地位立下了汗马功劳,没想到蒋介石为开脱自己,竟将在大陆失败的责任全推在他的身上,并将他一脚踢开。政治上的失意再加疾病缠身,一代特务政治的始作俑者陈果夫60岁便长眠于观音山。

败走孤岛

1948年的岁末,国民党统治区充满了阴冷、萧条的气氛。东方之都上海,表面上华灯初照,霓虹闪烁,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实际上,国民党达官贵人都在此清理财产,准备逃往台湾,到处是乱糟糟的。

此时,在上海祁齐路中国农民银行信托部招待所的一套豪华公寓里,躺着一位骨瘦如柴的老人,他就是曾任国民党中央常委,主掌CC系、中统特务的魁首陈果夫。此刻他正为自己的去留发愁。由于长期担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长,大力培植私人势力,以致有“蒋家天下陈家党”之说,是蒋介石最贴心的亲信。随着国民党政权江河日下,陈果夫的肺病也日益加重,他来上海养病已是一年多了。眼下,看到大多数国民党要员都纷纷逃往台湾,心里也动了去台的念头。

11月15日,陈果夫终于拿起笔,向蒋介石写了一封信,提出离开上海到台湾养病的要求,蒋介石很快给予批准。

12月6日晚10点,陈果夫登上中兴轮,离开上海前往台湾。

12月7日下午,陈果夫抵达台湾基隆港口。上岸后,再坐上火车,8日到达台中市,住进双十路8号一间公寓。

陈果夫来台湾后,与他的兄弟陈立夫还想整理旧部,再张昔日的雄威。但CC派有的还留在大陆,有的逃亡海外,来台的一些CC派人物,有的忙于找房子安排家属,有的不想重理旧业,还有的刚从大陆逃来,余惊犹存,因此一时难成势力,陈果夫身体又每况愈下,不禁发出无可奈何的慨叹。

遭遇排挤

1950年3月1日,蒋介石正式复职,开始着手收拾残局。对于特务工作,蒋介石依然十分重视,复职后成立了“总统府机要室资料组”,并规定“举凡一切党政特务机构,均归其管辖指挥”,只是这个特务机构的负责人不要陈果夫与陈立夫了,而由蒋经国、唐纵、周至柔具体领导。不但如此,在蒋介石关于人事变动的所有新任命中,都没有陈果夫的份。

随后,陈诚、蒋经国大造舆论,认为大陆的失败是党的失败,党的失败是CC派的失败,作为CC派的首领,陈果夫与陈立夫应对失败负主要责任。于是,在蒋介石改造国民党的过程中,首先解除了陈果夫、陈立夫为代表的CC系的党治大权,陈果夫被排斥在权力之外。

陈果夫以反共开始,为巩固蒋介石在国民党中的地位立下了汗马功劳,没想到蒋介石为开脱自己,竟将在大陆失败的责任全推在他的身上,为了传位给儿子,又将他一脚踢开,心中不免又气又恼,又怨又恨,但在当时的环境下又不好发泄,只想以后寻找机会。

受此打击,陈果夫病情愈发加重,遵医生嘱咐,不可说话。

陈果夫在表面上也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给自己写了一副对联:合法、合情、合理,做成大事;轻权、轻利、轻名,修得长生。

陈果夫以为警戒,似乎把名利看得十分淡薄,但内心总是觉得不舒服,有时不免大发牢骚。8月20日,张道藩来访,陈果夫见了老部下,顿觉十分亲切。张道藩虽然名列改造委员会委员,但CC派既然完蛋,他也只是一种摆设,大权实为陈诚、蒋经国在握。两人见面,都有一种惺惺惜惺惺之感。谈起台湾政局,不免议论起陈诚与蒋经国来,陈果夫又是一阵冒火,大发牢骚,张道藩即劝他此种情况下以少说话为佳,陈果夫仍然不能平静下来,他说:“有关国家前途之事,此时不言,实在有点儿忍不住。”

但不管陈果夫发牢骚也好,借机讽喻也好,他的政治上的黄金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了。

陈果夫的兄弟陈立夫认为,台湾既然不容他,干脆远走高飞。他要离开台湾,远渡重洋。

陈果夫知道弟弟要离开自己,出走异国的消息后,心情十分感伤,这一去不像当年留学美国,读几年书还会回来,他知道陈立夫的性格,这一去不会再回来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支持弟弟到外国去,台湾的现实他比谁都清楚,陈诚、蒋经国已露出咄咄逼人的气势,说不定什么时候拿谁开刀,因而离开台湾是最好的选择。但他知道自己病情日益沉重,将不久于人世了,这次离别将是兄弟间永久的诀别。

8月3日,陈果夫顾不得病痛之苦,爬起床来,支撑着病体,给陈立夫写了一封信,透露出的他与陈立夫之间的手足深情。

陈立夫走了,陈果夫留在台湾,苟延残喘以度过他最后的岁月。

抛骨异乡

由于政治上的失意,再加疾病缠身,陈果夫内心极为痛苦,1950年是他最难熬的一年。为了消磨时光,他想写一本回忆录,将他四十多年的经历与主张,如水利、合作、广播、电影、金融、礼俗、医药、卫生、建筑等分门别类写出来。他写这本书的目的是想“俾世人瞭我心之所向,与遭谤之由来”。实际上,他是要向蒋介石表白,他陈果夫是忠于蒋介石,忠心耿耿为蒋介石办事的,希望以此让蒋介石能有恻隐之心,对他陈家另眼相看。

他雄心勃勃,希望在短期内完成这部大型回忆录,但他的病却是一天比一天加重。9月,吐血一直不能停止,断断续续拖了一个多月,后经台中陆军医院副院长徐佐周、外科主任王佶、内科主任张协时等到寓所联合会诊,方才止住,但体质已比前大为虚弱。

12月31日,陈果夫坐在床上静默沉思,很多往事都涌上心头。每年的最后一天,他总有回顾一年工作的习惯。这一年,他似乎感慨更多,回首往事,他给自己做了一个大概的总结,认为他自己在很多方面都做到了超凡脱俗,主要有以下几点:

―、住繁华都市多年,未曾入妓院、舞场、赌场之类,为无聊之消遣。二、管钱终始不将钱作为私有,或为金钱所管,反之,愈不爱钱。三、读书未曾为书本所囿,或自以为知足。四、管人事不作弄人,不私于人,更不自用私人。五、做官未曾作威、作福,营私或任用政客,作固位之想,及幸进之图,始终保持平民本色。六、接近商业工作,自己做到不做生意,不与人谈私利。七、办党务不作植党之想,办教育亦然。八、生病能摆脱烦恼,始终抱乐观与进取之心。

客观地说,陈果夫为自己所做的这个总结,有些还是公允的,如第一条、第三条、第八条,陈果夫基本上是做到了。但其他各条,却是自欺欺人的,不爱钱吗?不植党吗?不作威、不作福吗?不作固位之想,没有幸进之图吗?陈果夫的一生为此作了最好的注解。

1951年1月22日,陈果夫由台中市迁往台北巿,住青田街一幢公寓楼。到臺北后,延医购药比以前方便多了,这对医病确实有利,但来访客人却比以前增多,这又不利于病人的休息。

六七月间,台北天气酷热无比,处于病中的陈果夫觉得十分难受,每天只能起来一个小时,时间稍长一点便不能支持,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床上,体温总在38摄氏度左右,浓痰越来越多,心脏逐渐减弱。

8月18日,经医生用X光拍照,证实结核菌已经侵入右肺,并由右肺侵入血管,再由血管侵入脑后,其生命已处于垂危时期。陈果夫知道自己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一种“日觉死生忙”的感觉悄然升起。虽然他已走到死亡的边缘,但他依然关心着台湾的政局,还关心着国民党的前途。他挣扎着坐起来,由人搀扶着,将自己经过长期考虑的对国民党、对当局、对社会、对人生的意见集中起来,写于纸上,名曰“诤谏之文”,派人呈送蒋介石,以表明他对国民党、对蒋介石的一片忠心。

8月25日上午,陈果夫病势急转,体温骤然增高,口中发出呓语,到下午2点后,便进入昏迷状态,体温高达40.5摄氏度,医生匆匆赶到,进行紧急会诊抢救,终不能使之好转,延至下午4点52分,陈果夫去世,享年60岁。

蒋介石虽然对陈果夫已不再信任,但人已经死了,也得敷衍一下,以安抚其他在台的CC派人物以及一些国民党元老。于是,蒋介石于26日、27日两次到存放遗体的极乐殡仪馆吊唁,他望着陈果夫的遗体,脸上现出哀痛的神情,几度鞠躬,似乎要陈果夫的在天之灵对他予以原谅。同时,蒋介石还送来了亲笔写的“痛失元良”的挽额,可谓仁至义尽。

1951年11月4日,陈果夫灵柩在观音山墓地举行了安厝典礼,鼓乐声中,一代特务政治的始作俑者就长眠在这里。

(梁衍军荐自《中外书摘·经典版》2015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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