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咏夏
我在窗前画速写。窗外是层层叠叠如城墙般的大楼,唯一的道路也逐渐消失在楼盘间,路人穿行其间。
我的美术老师常说:“画也好,不画也罢,随心决定。”
你便是如此,在我的人生中,在也好,不在也罢,随心而定。
上一次有机会见你,是半年前我在北京参加电视节目录制的时候。我被规定不准出酒店,和你在QQ上这么说,你爽快地答应来看我。当时北京下着雪,我使用“百度”查询之后,发现你如果打车过来得花将近二百来块钱。被北京之大吓到的我重新登录QQ,叫你不要来了:“离得怪远的,挺麻烦,我又没什么值得你来看的……”结果你回答:“这是什么话?毕竟,你大老远跑北京来……放心,我可以乘地铁,到时候带零食给你。”
听你说得如此有把握,我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发给你:“我们通个电话吧!”
电话中,你一口正宗京腔,与你说话时我不自觉地像做国旗下演讲一般说话,幸好我没有感到压力,还能笑得爽朗。你说,我比你想象中要活泼那么一点儿。
我是在你高考那年认识你的,我们熟识之后常常聊天,后来才听说你常是在“上课老师讲评试卷时”、“躺在床上时”、“在地铁上困得几近睡过去时”等“非常时期”与我聊天的——知道这个时,你已去澳洲念大学,我感慨你真是太奇妙。
即使是在街头擦肩而过,在人生里连半秒记忆都占据不了的路人,我的美术老师也教我们说:“一个路人会改变整幅画的布局,甚至影响整幅画的水平。”我相信这句话,有些主角不抵一个路人重要,只有先有路人,才会有主角。
你是一个阳光、向上的人,心胸开阔,总以积极的状态面对生活。你还说,你喜欢每一个人。我可以想象你后悔的样子、疲倦的样子、害羞的样子……可我全然无法想象你消极的样子。你在我心中,是月光——明亮的、温柔的月光。
虽然我想和你有一张合照,但我并不那么希望与你见面。你就像画中与我只有一面之缘的路人,假如你忽然跳出画框,成为一个真实的近在眼前的主角,我便不得不了解你,若我那时发现你不再是月光,真得遗憾地感叹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所以,只是路人,多好啊。
我可以永远喜欢你,你也可以永远喜欢我。
高中毕业的暑假,大家相约去北京见面,我借故没去。后来,我看见你们的照片,每个人都笑得很幸福——直到这时,我才觉得见一下面好像也不错。
半年前,我来到北京,鬼使神差地答应让漂洋过海回国过年的你,换乘好几趟地铁来见我。
我们约定在下午四点,一起在酒店大厅里坐一会儿。下过雪,外边天色明亮,远处工厂冒出的白烟如飘浮的云,穿着特别整理过的衣服的我心里有些紧张。
因为,你即将走出画框来。
大概五点十分,一起来北京的朋友打算去餐厅就餐,我仍旧坐在大厅里,忽然收到你的短信:“我到了。”
我按捺不住,跑出去,冲到雪中,四处张望,听见身后传来“嗨”的一声,转身便看见你站在雪中——你拎着购物袋和包,穿着与你之前描述相一致的有些奇怪的西装,鼻尖被冻红,笑着露出牙齿,叫我的名字。
你和我在积雪的道路上相遇,我不再是你的路人,你也不再是我的路人。
……
这一相遇的场景,是我杜撰的。
真相是,我当天结束会议,四点下来,坐在大厅里。我的手机没流量了,我也不敢去问前台wifi密码,发了一条又一条短信给你,你却没有回复。
我回房间打开电脑才收到你的消息,你说上午突然发烧,没法来见我。我忙着嘘寒问暖,完全陷入担心之中,同时,还有庆幸。
“还是做路人吧。”这是我最后对你说的话,也是我所能想到的最诚挚的告白。或许,你是故意爽约——但即使如此,我也没有不满。
离开北京之前,我和朋友去颐和园,在颐和园的长廊里高喊:“在一起真好!”不过,如我与你,也并非不好。
回酒店的地铁上,我坐在座位上带着耳机听歌,恍惚中看见与照片中的你相仿的男生站在站台上。我姑且把他当成是你,久久地凝视。
忽然,“你”也回过头来看我,眼神如同落寞明亮的月光。“你”我不说话,只是那般漠然地对视,仿佛“你”我只是路人——事实上,确实如此。
后来,你告诉我,你要去国外和母亲一起生活。我明白,此后见面的机会等同于没有,但也并不后悔。
我们做一世路人,一世相亲相爱。
地铁开动了。
亲爱的路人,愿岁月在你身上开出平安的花。
亲爱的路人,愿我的祝福传递到世界上有你存在的地方。
亲爱的路人,愿月光常驻,情谊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