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华
这个世界之所以令我们留恋,是因为有爱的温暖。
——题记
第2卷
1
荆虹一手提一个大旅行箱吃力地爬着楼梯,迎面从楼上下来的一个身材高大的小伙子,他看了看荆虹问:“几层,我来帮你吧。”
“谢谢,我自己能行。”荆虹自顾提着箱子往上爬。
小伙子一闪身在荆虹经过他身边时一把将箱子夺过来。大大咧咧地笑着说:“呵呵,还挺能逞强,出门在外这样客套自己可要受累啊。”
荆虹有些难为情地说:“谢谢!不好意思。”
小伙子边提着箱子上楼边说:“出门在外,要学会厚脸皮。什么不好意思,这是在给男士创造做绅士的机会。”
荆虹笑了说:“你是挺绅士的。”
“呵呵,还行吧。你是刚搬来的,住几层?”
“五层。”荆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只好由他了,自己提起另一只箱子。
“我就在你楼下,以后咱们就是邻居,这个也给我吧。”小伙子把荆虹手里的另一只皮箱也接了过去。
荆虹不好意思地说:“不行,太重,这个还是我来吧。”
“给我吧,这点重量,没问题。女孩子可不是提这个的。”
荆虹看了一眼小伙子高大伟岸的身材,腼腆地笑了一下松开手。
小伙子一手提一个箱子大踏步地几下窜上五层,他放下箱子等荆虹上来,看她拿钥匙打开房间的门,他站在门外帮她把箱子放进门里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不用客气。”就匆匆奔下楼去。
荆虹把箱子放在墙角,去卫生间擦了擦汗,烧了点水喝,边喝水边环视着房间。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有五十多平米,虽然是简单装修,但屋里很干净明亮,有床、沙发、桌子等简单的家具,这房子是小禾租的。她问小禾到哪能租到便宜些的房子,小禾得知她住旅店地下室,就爽快地说她一个人在通州区租的房子,房租挺便宜的,让她搬过去一起住。
荆虹一听,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和高兴,没想到住的问题这么轻易就解决了。那天开会下班晚,下班后小禾要陪荆虹去沙滩的旅店拿箱子,荆虹想人家给自己把住的问题解决了,再帮自己搬家就太过意不去了,从劲松折腾到沙滩,再从沙滩去通州,大概要大半夜了。哪好让人家跟着受这份累。正好第二天就是周六,荆虹决定在地下室再住一夜,明天自己一个人拿东西去通州就行了。小禾说如果那样的话就先别回沙滩了,让荆虹下班跟她去住的地方看看,觉得满意明天再搬。荆虹觉得先熟悉一下住的地方,明天搬家也省事了。就随小禾坐车到了通州的住处。
小禾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菜,用电饭锅蒸了米饭,做了地三鲜和西红柿炒鸡蛋招待荆虹,荆虹端着饭碗的那一刻找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这是她在北京吃的第一顿家里饭,也是母亲去世后她吃的第一顿家里饭。她把小禾看成了亲姐妹。那晚小禾没让她走,两个女孩子躺在一张床上聊到大半夜。
本来小禾周六要帮荆虹一起去沙滩搬东西,可一大早她男朋友就打电话让她过去,荆虹可不想为了自己影响小禾的约会,就说自己的东西不多,一个人就行了。小禾就没再坚持。小禾的男朋友是北京人,小禾提起男朋友的时候,荆虹感觉她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手机响了,是小禾发来的短信,问她搬过来了没有。她高兴地回复:我已经入住咱们的家了。
在北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又有小禾这样善良温柔的好姐妹相伴,
荆虹真的是从心里感到高兴、踏实和满足。
荆虹喝了杯水,坐着歇息片刻,便决定出去买张折叠床和被子及一些生活用品。她在小区大门口碰巧又遇到帮她拿箱子的小伙子从外边进来,两个人相视一笑,她问小伙子附近哪里有大些的超市,小伙子指给她说往东走,拐过路口一直往北走到红绿灯路口就有一家大超市。小伙子走进大门,想了想又追出来问荆虹是不是想买床,荆虹点了点头,小伙子说他屋里有一张闲着的折叠床,如果不嫌弃就给她用。荆虹说那怎么好意思,让他留着自己用,她还是买一张。小伙子说他用不着,是以前跟他合租的一个哥们扔下的,放着碍事占空间,他给她送过去好了。荆虹只好点头称谢说她先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等回来时叫他。
荆虹提着被子和米油之类的东西,满头汗水、气喘嘘嘘地上楼,走到四楼时,小伙子开门探出头来。小伙子说:“嗬,你还真能。”
荆虹喘着气笑了说:“没有重东西。”
小伙子笑着说:“你快上去吧,我马上把床给你拿上去。”
“好,不急,谢谢!”
荆虹进屋没关门,她刚把东西放下,楼下的小伙子就提着折叠床上来了。
小伙子帮荆虹把床在卧室空余的一面墙边安顿好。墙的另一边是小禾的双人床。
小伙子问:“你与别人合租的?”
“我和单位一个女孩合租,她在这住一年多了。”
“我住好几个月了,没注意到啊,我还以为楼上没人住呢,没听见过这屋有动静。”
荆虹看着他乐了说:“我来就把你惊动了。”
小伙子也乐了说:“你这个美女大力士挺能的。”
荆虹要给他倒水,他摆摆手告辞下楼,临出门时两人互报了姓名。小伙子名叫单义。
荆虹说:“单义,真好记。”
单义说你的名字挺特别的,给人印象深刻,如同惊鸿一瞥。
荆虹送走单义,打开箱子拿出一个小像框,像框里镶着妈妈的照片,她用手轻轻地在照片的玻璃上抚摸,深情地看着妈妈说:“妈,这是咱们的新家,女儿好好挣钱,让您过舒服日子。”
她把妈妈的照片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好像是在想很多心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想,飘忽不定的思绪在脑海中弥漫。她不由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仰卧在床上。
躺在属于自己的床上,她便感到说不出的疲乏,浑身像散了架一般,到北京这些天来的奔波、紧张和焦虑在此刻的放松中,使她再也无力硬撑了,沉沉进入梦乡。endprint
2
等荆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屋里一片黑暗,原来自己不知不觉睡了几个小时,天已经黑了。她去客厅开灯,小节能灯亮了一下又灭了。再关再开,怎么都不亮了,是灯泡烧坏了。觉得肚子也有些饿,便下楼去门口的小超市买了小节能灯又买点青菜挂面回来。
她回来后搬过屋里仅有的一把椅子准备上去安灯泡,可站到椅子上一伸手,发现离棚顶还差好大一截。她移过那张有些摇晃的桌子,站上去还是够不着,桌子却不断地摇晃。她找了块纸壳垫在了桌腿下,可桌子还是不稳,原来是桌腿与桌面的连接处松动了。可是没有别的办法,她只好试探着将椅子摞上去,她拿着灯泡上到桌子上,桌子摇晃了一下,吓得她心惊肉跳,她定了好一会儿神,又慢慢蹬上椅子,就在她踩在椅子上准备站直的一瞬间,桌子猛烈摇晃起来,椅子带着她从桌子上重重地跌了下来,她疼的大叫了一声,捂住膝盖,手上捂出一片鲜血。
这时响起一阵敲门声,她问:“谁呀?”
门外单义的声音说:“邻居。”
她呲牙咧嘴一瘸一拐地去开门。
单义问:“干嘛呢,惊天动地的?哟,怎么不点灯啊?”
她有气无力地说:“灯泡坏了。”
单义进到客厅借着走廊的灯光看着地中央的桌子和倒在一边的椅子,再看看捂着膝盖的荆虹,关切地问:“摔伤了吧?咳,你怎么不叫我啊,举手之劳。”他扶起椅子说:“把灯泡给我。”
荆虹小声说:“摔碎了。算了,明天再说吧。”
“那你摸黑不害怕呀。”单义说完转身出去了。
单义买回一个节能灯泡站到椅子上帮荆虹安上了。他打开灯,从裤子口袋里拿出纱布和云南白药递给荆虹。
荆虹接过纱布和云南白药很感动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么一个看上去大大咧咧的男孩子,居然很细心。
荆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了!”
单义摆摆手,“楼上楼下住着,以后客气这个词咱免了行不?”
荆虹包扎膝盖流血的伤口时,他专注地看着她的表情,轻声问:“很疼吧?”
她看了他一眼,他的样子让她又感动又好笑,她笑了一下说:“擦破点皮,没关系。有你这个邻居挺幸运的。”
“咳,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互相关照才好。尤其是女孩子。”
两人聊了一会天儿,单义是山东人,大学毕业后就来北京,闯荡五个年头了,在一家建筑公司搞工程设计。荆虹告诉他说自己是从最寒冷的地方来。他说看她清秀的样子以为是南方人呢。
荆虹问他为什么住到通州这么远的地方,他说这里房子好找一些,而且以相对便宜的多的房租可以租到较好的房子,他说他喜欢住明亮干净的房子,住又暗又脏的旧房会影响心态。荆虹觉得他跟自己的想法一样。她问他吃饭了吗,他说一会儿回去煮碗方便面就解决了。她说老吃方便面对身体不好,他说可我就会做这个,要不就在外边吃,我的胃都让我虐待出毛病了。她说那你一会儿就在这吃吧,我煮点打卤面。他搓着手腼腆地说那太麻烦了吧。她说煮点面很快的。他说你是不是很会做饭啊。她有些自豪地说当然,上中学时,妈妈每天卖水果回来都能吃到她做的热乎饭。他说那我以后闻到香味就来你家蹭饭。她说我以后做好吃的就叫你上来。
她进厨房刚把面煮上,手机响了,他笑着说男朋友打来的吧,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荆虹看了一眼号码,是沧海月明发来的短信。
荆虹说你坐着,我回个短信就成。
沧海月明:新家安顿的怎么样了,累坏了吧,吃饭了吗?
荆虹:安顿好了,正煮面呢。对了,我认识一个好邻居,我安灯泡从椅子上掉下来磕破了膝盖,是他帮我安上的。
什么样的邻居这样热心,是男的还是女的?
一个挺厚道的男孩子。
伤得重吗?你说的我都心疼了,那男孩子让我好嫉妒哦,可惜我没有这样的表现机会。
你给了我最温暖的关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可信赖、最知心的朋友。
你也是我最知心的朋友呀。忙碌的一天过后,静静的夜里能和你说说话是一件挺开心的事。你快去煮面吧。
荆虹回了个晚安,急忙放下手机往厨房跑,见单义已将面条捞出来。
荆虹说你给捞出来了,单义说等你聊完面条就煮成粥了。荆虹将面条里放些凉水泡着,开始做西红柿鸡蛋卤。
不一会儿两碗面和一盘卤就放在客厅那张摇摇晃晃的桌子上。单义见只有一把椅子,便站起朝门口走。
荆虹说你怎么没吃就走了,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吃呀。单义说我回家拿一把椅子来。荆虹说不用了我站着吃就行了。单义说你现在都成伤病员了哪好让你站着吃。我家有多余的椅子,拿把上来也为以后来蹭饭方便。荆虹笑着说遇上你这样蹭饭的真不错。
单义把椅子拿来,就坐下开始大口小口地吃面,边吃边夸荆虹的手艺。荆虹看着他吃的那么香,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得意和满足。单义心满意足地吃完还抢着把碗给洗了。单义临走时说有时间欢迎你到我家看电视玩电脑,你这什么都没有,多没意思。荆虹冲他眨了眨眼说碰上一个好邻居,好幸运。
单义得意地嘿嘿笑着,荆虹觉得他的样子就是一个可爱的大男孩。
单义走了以后,荆虹想起他的样子,不由得微笑了。
3
第二天早晨起来,荆虹发现脚踝肿了,一走路钻心的疼,是昨天摔的扭伤了筋,当时没觉得怎么样。她锁上房门背着包一瘸一拐地咬着牙下楼,正好单义也提包从屋里出来,荆虹问:“这儿早晨的公车挤得厉害吗?”
“厉害,都能把你的脖子挤掉。怎么,腿疼的厉害吧,能行吗?要不要我来背你?”单义担心地看着她说。
荆虹边朝楼下吃力地挪动脚步边说:“不行也得行,你总不能把我背到单位吧。”
“那我把你背到单位门口总可以了吧。”
荆虹着急地一边下楼一边说:“别开玩笑了,再等一会公交车,弄不好该迟到了。”endprint
“你别着急,慢慢走,放心,来得及,别再抻着了,我来扶你吧。”
“你快走吧,我能行。”
“那我可不管你了。”单义“噔噔”跑下楼去。
荆虹一出楼道口,就见单义站在一辆银灰色的车前,拉开车门一弓身说:“荆女士,请!以后你就搭我的车上班吧。”
荆虹惊喜地叫了一声:“哇,你有车啊!当工程师的就是酷!”
单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咳,不是什么好车,凑合能开着上下班。”
“这就很好了,别不知足。坐你的乘车多不好意思。这样吧,我先搭你几天车,等脚踝好了就去坐公汽。”
“你再跟我客气我可生气了。你是不想给我蹭饭的机会了吗?”他说着,脸上真现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荆虹发现他生气的样子也很像一个可爱的大男孩。就哄他说:“你别真生气呀,我不坐你的车也照样给你做饭吃,这是两码事。那我帮你加油吧。”
单义关上车门,边发动车边笑着说:“呵呵,坐上你这个千斤,我可并不多耗油啊。有你这样的大美女陪着一路同行,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快美死我了呀。”
荆虹被他的话给逗乐了。
单义很认真地说:“你笑的声音真好听。以后要多笑点好不好,我觉得你好像心事挺重的。”
荆虹咬了一下嘴唇说:“谁说的?”
单义得意地笑了一下说:“戳到痛处了吧,还用谁说,我见你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你的眼神没有同龄女孩子的那种无忧无虑。让哪个长心的人看了都会心疼。”
荆虹低下头不再说话。单义说我来给你放好听的曲子,你就会开心了。以后跟我常打交道保证让你变得开心起来。
单义开始放音乐,是理查德的一组钢琴曲,行云流水一般的曲子在车里回荡,荆虹对眼前这个刚刚认识的男孩子心里充满了感动。
单义的单位在国贸附近,荆虹的单位在劲松,荆虹要在国贸下车再搭乘公汽,单义却坚持把她送到单位。荆虹下车的时候,单义扔下一句说:“下班在单位等我,别动。”
单义没等她回绝就关上车门一溜烟跑了。
荆虹看着单义的车走远才走进写字楼。
小禾一脸春风地告诉荆虹她在海淀区一家房地产公司找到一份文案工作,待遇非常好,工资比这要翻倍。她要搬到男朋友那去住,男朋友是北京人,在海淀区有房子。她说原本是和男朋友一起住的,因为和男朋友闹别扭,她才赌气搬到通州的,当时想和男朋友分手,可男朋友一次次下班后跑到单位来接她,她又心软跟他和好了。
看着小禾幸福的样子,荆虹很为她感到高兴。女孩子能找到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就是最大的福气。可一想到小禾不能跟自己做伴了,心里感到一阵失落。转念一想楼下还有单义呢,又觉安慰一些。
4
快下班的时候,单义给荆虹发了条短信,说他要晚一些时候走,让荆虹等他一会儿,荆虹给他回了条短信,说自己也正好要加班赶写一篇稿子。
单义又发来一条:哈哈,你也要加班哦,那我在加班的时候心理就平衡多了。
荆虹回了一条:彼此彼此。
两个人上路的时候,京城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单义放了一首班德瑞的安妮的仙境,在缭绕的天籁之音中,单义有些感慨地说:“唉,老是加班,我有时到家都下半夜了,晚上一个人开车老犯迷糊,开着开着就要睡过去了,就想要是身边有个人说说话就好了。这回有你陪着我就再也不会犯困了。”
荆虹笑着说:“经你这么一说,我坐你的乘车就心安理得了。”
单义说:“你不知道我这人特能睡觉,到北京工作后,老觉得觉没睡够,就想能有一个长长的假期,天天躺在家里睡个昏天黑地该多美。”
荆虹说:“看你说的多可怜,是工作太紧张了吧,老是睡眠不足。”
“嗯,有时上一个新项目搞方案都要整夜不合眼。”
“那太辛苦了呀,身体吃得消吗?”
“吃不消也得吃,没办法,在大都市中生活,人就是工作的机器。深更半夜一个人开车往租住的房子里赶,面对沉睡的都市心里觉得挺不是滋味的。”
“是因为劳累还是因为孤独?”
“可能两者都有吧。回到家泡碗方便面胡乱吃下去,然后倒头就睡。睡觉的时候觉着可真是幸福啊。”
“在外奔波一天,晚上回到住处睡觉的时候,我也有你那样的感受。”
“是吧,感觉睡觉就是人生最大的享受。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出来更不容易,家里放心吗?”
“我没有家了,一个人在哪都一样。”
“父母呢?”
“父亲离家出走好几年了,又有了别的女人。我们断了联系。母亲去年去世了,是供我读大学累死的。”
“哦,你的母亲可真伟大。那你再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没有了。”
“唉,那你可够孤单的了。如果你愿意,以后就把我当成你的亲人好不好?”单义瞪着两只大眼珠子期待地望着荆虹。
荆虹被他的表情逗乐了,就一边笑一边像说台词一样叫了声:“亲人,我可找到你了。”
单义也嘿嘿地笑了:“我说的是真的。”
荆虹也笑着说:“我说的也是真的。”
“真的?”
“真的。”
两个人又对视着笑了起来。
到了通州,单义说:“亲人,我请你去饭店吧。”
荆虹反对说:“亲人,我们买点菜,我给你做吧。”
“这么晚了,做多累呀。”
“简单做点,很快。”
两人就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些菜。由荆虹选,由单义提着。超市的女老板笑着对单义说:“小伙子,女朋友来了,有人给做饭吃了,不用天天买方便面了。”
单义冲女老板笑笑,荆虹也红着脸冲女老板笑笑。
荆虹下厨房,单义过来笨手笨脚地要帮着摘菜洗菜,荆虹说你去一边呆着吧。别给我帮倒忙了。单义说让你一人干我不忍心。荆虹说等一会儿吃完了,你收拾残局洗碗不就成了。单义说那成,就进客厅站到窗前吸烟去了。endprint
十几分钟后荆虹就端上来两道菜,单义凑上前去吸了吸鼻子说:“真香啊,这么快。”
荆虹拿出买来的馒头,说:“你们山东人喜欢吃面食不爱吃米饭是不是?”
单义抓过一个馒头狠狠咬了一口说:“哪有那么多讲究,能填饱肚子什么都成。”
正吃着,单义的手机响了。
“女朋友想你了吧?”说着,荆虹的手机也响了。
“男朋友也想你了吧?”
“吃完你就回去吧,别影响你说悄悄话,我来收拾残局。”
“赶我走了,你是怕我听你的悄悄话吧?我可没什么背人的。”
“那来电话的不是你女朋友?”
“是,但也没什么背人的话可说。”
“那我有背人的话要说呀。”
单义吃完馒头站起来边往门口走边说:“就你们女孩子爱说腻人的话。那你就受累洗碗吧。”
吃饱的荆虹拿过手机看沧海月明的短信,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愉快的感觉。
沧海月明:吃了吗?
荆虹:吃过了,你吃了吗?
沧海月明:刚应酬完。你是在外边吃的吗?
荆虹:吃自己做的饭才香呢,有机会你尝尝我做的饭。
沧海月明:女孩子会做饭很难得。不过有机会我只能让你尝尝我的厨艺,哪能让小妹妹受累呢。
荆虹:你的厨艺特棒吧。
沧海月明:还行吧,可惜很少有时间施展。真想享受那种没有应酬静静在家里做饭吃的安宁日子。做菜是一种最舒服的休闲。
荆虹: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时间跟我聊天呀?
沧海月明:跟你聊天也是一种休息和放松啊。夜深人静的时候守着这些案头的活,心里有时会很抗拒,不知道自己忙个什么劲。
荆虹:别太累自己了,要注意休息哦。
沧海月明:跟你聊会儿,心情好多了。
荆虹:孤单在这个城市里,晚上能跟你聊会儿,如同跟亲人在一起呆一会儿一样安心。
沧海月明:我也一样,闲下来就忍不住想跟你聊几句。好了,你早点休息吧。
荆虹:你也别太熬夜了。晚安好梦!
沧海月明:我的梦里全是彩虹,愿你梦里全是明月。
荆虹看着这条短信,微笑着关了手机。
第3卷
1
小禾辞职了,她编的栏目由荆虹负责。小禾临走前将自己编报的经验合盘传授给了荆虹,荆虹虽觉有些压力,但心里还是有底,相信自己能胜任这份工作。
周六上午,荆虹睡到十点,刚开手机就收到小禾的信息,说一会儿和男友一起过来拿东西。荆虹赶紧起来洗漱收拾屋子,并把小禾的东西都收拾到一起,打好包装放在客厅里。刚忙完,就听见敲门声。
小禾带着男友范宗宝进来,看到荆虹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一定要请荆虹出去吃顿饭再走。荆虹开始执意不去,可看小禾一片诚心,实在拗不过就去了。
小禾让男友开车在新华大街上找了一家挺不错的餐馆。范宗宝是个中等身材小眼睛的胖小伙,在机关做公务员,荆虹听小禾说范宗宝的父母都是机关的中层干部,家庭条件挺不错的。
吃饭中间,范宗宝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赶紧出去接电话。范宗宝接完电话回来,小禾问他谁打来的,他说是他妈,小禾问他什么事,他支支吾吾的说是他妈让他回家一趟。小禾脸色阴沉下来说,是不是你妈又想整事儿,我不搬过去了,咱俩还是算了,你找个门当户对,称你爸妈心的吧。范宗宝赶紧哄小禾说看你想哪去了,我妈是让我回家拿好吃的,我爸妈已经默许咱俩的关系了。
小禾说那你回去问他们什么时候给咱们办结婚啊。范宗宝低下头吃饭不说话。
荆虹看得出来小禾的男友确实是真心喜欢她,从外表来说以小禾的美丽配范宗宝真是有些委屈了。小禾的家虽然是农村的,可她也是大本毕业的呀。小禾从长相到身材都是百分百的美女。听小禾说她是在一次采访时认识范宗宝的,之后范宗宝对她百般示好,穷追不舍,才把她打动了。
这顿饭吃的很不愉快,荆虹看得出小禾的心里并不幸福,甚至是有阴影。小禾对荆虹说以后交男友千万别找北京的。
小禾把电饭煲和羽绒被留给了荆虹,临上车时小禾拉着荆虹的手落泪了,说自己以后的命运还说不准。男朋友安慰她说宝贝,放心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荆虹也乘机说些安慰祝福的话。小禾对荆虹说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只管找她,她会常和荆虹联系的。
送走小禾,搞得荆虹心里很不是滋味。
荆虹坐在床上发呆,不由想起建新,心里又疼了一下,想到感情的事心里一片迷茫。她拿过手机想给沧海月明发个短信,想想又作罢,人家周末肯定是夫妻在家休闲呢,打扰人家多不合适。她拿过母亲的照片看了一会儿。看到闲下来的折叠床,想到该还给单义,又记起单义昨晚说他今天要加班。百无聊赖的荆虹便去新华大街的大超市买了肉、鸡翅和青菜回来。她想晚上好好做几个菜,让单义尝尝自己的手艺。
荆虹从超市回来冲了个澡,便开始洗菜切菜。正忙着,听见敲门声,她打开房门,单义站在门口朝屋里小心地探头探脑张望。
荆虹说:“缩头缩脑的干什么,快进来呀。”
单义小声问:“那个女孩在吗?”
荆虹说:“你问小禾啊,她今天搬走了。”
单义马上大大咧咧地说:“噢,就你一人啊。”同时将背在身后的一大袋花花绿绿的小食品提到前边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荆虹笑了说:“就是不走怕什么,多一个女孩子还能吃了你呀。”
单义说:“我脸皮薄,怕人家不欢迎。”
他将装小食品的大口袋放到沙发上。
荆虹看着大口袋说:“你拿些什么呀?”
单义轻描淡写地说:“给亲人买点小零食。”
荆虹一看他买的是一些薯条、鱼片、牛肉干、话梅之类的小食品,就说:“你买这些干嘛,乱花钱。”endprint
单义说:“你不喜欢吃吗?女孩子貌似都爱吃这个。”
荆虹说:“快拿回去给你女朋友吃吧,我从不吃零食。”
单义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说:“真的?世上还有不吃零食的女孩子?看来马屁没拍正。”
荆虹捂着嘴笑。
“女孩子不吃零食比男人不吸烟还稀奇。没有吃零食的习惯不见得是不爱吃,就像男人吸烟一样,多吃几回就上瘾了。”
“上瘾了怎么办,你天天买给我吃啊,你是在帮我养成坏习惯呢。”
“吃零食不能算是什么坏习惯,是享受生活啊,而且女孩子吃零食可以避免长胖。以后亲人可以天天买给你吃。
“那以后我们不做邻居了呢。
“那我开车给你送。”
“那你要是回老家了呢。”
“那我就给你寄来。”
荆虹做了一个夸张的泪奔的动作说:“哇!亲人,心里滚烫滚烫的。”
单义看着她得意地憨笑。
单义踱到厨房说:“哇噻,弄这么多菜啊!”
“我今晚要好好给亲人展示一下厨艺。”
“那我可有口福了,有亲人就是好。”
荆虹做菜的时候,单义搬了把椅子坐在厨房门口给她吹口琴,菜香飘出来的时候,单义说吹不了了,口水都流出来了。荆虹被逗得咯咯直乐,却又被一股油烟呛得咳了起来。单义赶紧端来一杯水说亲人你辛苦了。荆虹把做好的红烧鸡翅递给他,让他端上桌,单义用手拎出一块放进嘴里吃着说太棒了。
荆虹得意地笑了。
单义嫌饭桌太摇晃,回家搬来一张小桌子。
饭桌上,荆虹看着单义那副狼吞虎咽的吃相,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这是她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做这么丰盛的菜吃。
单义吃饱后一边用餐巾纸擦嘴一边说:“有亲人的日子就是好,你没来之前觉得我这里就是一个住处,现在觉得这里是家,特温馨。”
荆虹说别光耍嘴皮子,该你收拾家伙了。单义赶紧乖乖地站起来去收拾碗筷,但已被荆虹麻利地撤下了,荆虹正要洗碗,被单又拖进客厅按在沙发上说亲人你歇会儿吧。然后走进厨房。
单义三下五除二洗好碗,然后提议让荆虹去他那看电视。荆虹便跟他下楼。
单义有个笔记本电脑,让荆虹选择是玩电脑还是看电视。荆虹说还是看电视。单义打开电视把摇控器递给她,便上网玩游戏。
荆虹在看一个小品晚会,边看边咯咯地笑,单义也忍不住放下游戏过来看,看着看着也发出一阵傻笑,两个人边看边笑。单义笑着笑着转头定睛看着荆虹,荆虹被看得心里直发毛,也瞪着眼看他。
“你干嘛这么看我?”
“那你干嘛看我?”
“谁看你了?”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笑的特傻?”
“嘿嘿,我看你笑的时候就是个十足的大傻丫头。”
“你才是个典型的傻小子。不跟你一起笑了,换台。”
荆虹换台看一个业余歌手比赛的节目,荆虹预测2号的女孩能得冠军,单义预测5号的帅哥能胜出。
荆虹提议打赌,单义表示赞同:“赌就赌,赌什么?”
“你说赌什么?”
“谁输了谁就连洗三天碗。”
当主持人宣布冠军为2号选手时,荆虹得意得手舞足蹈,讽刺单义的音乐鉴赏能力太差。
单义狡辩说:“我是怕你洗碗累着才猜5号的。”
“可你洗碗是咱们分工好的。”
“啊,这样我才会干得任劳任怨。”
“看不出你人还真能狡辩,没音乐欣赏水平还死不承认。”
“你音乐欣赏水平高,那你唱一首歌我听听。”
“唱歌算什么,可我不想唱。”
“改天我请你去歌厅唱。”
“不去,花钱唱歌划不来。”
“你男朋友可真有福气,找你这么个会过日子的好媳妇。”
正说着荆虹的手机响了,荆虹边接电话边出门往楼上走。单义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关上房门。
沧海月明这回不是给她发的短信而是打的电话,他这是第一次给她打电话,荆虹听见他轻柔而深沉的声音,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心怦怦狂跳。
沧海月明轻声问:“听见海浪的声音了吗?”
“哦,你在海边度假呢。”
“此刻我一个人静坐在海滩上,突然特别想跟你说说话,想听听你的声音。”
荆虹羡慕地说:“你好浪漫哦。”
“什么浪漫,是在体验孤独啊。”
“你怎么是一个人啊。”
“是啊,一个人啊。你的声音很甜美,不像我想象中的忧伤。”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忧伤的呢。”
“直觉你是个眼神凄迷需要人保护的女孩。”
“呵呵,我倒是觉得你是一个神情忧郁的人。”
“同在天涯独对月,相逢何必曾相识。”
“沧海月明珠有泪,万千心曲谁人解。”
“谁人能解心头苦,都付川江流水中。”
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酸掉牙了。
“不酸,你的笑声很甜啊。跟你聊天真是开心。抖胆问一句假如我约你跟我一起来海边,你会来吗?”
“不会。”
“呵呵,怕我是网络色狼?”
“不是,是我没有那份闲心。”
“这么说,我的心还是比你闲。我知道一个人在外漂的滋味,我希望能带给你一点精神上的温暖和安慰。”
“我感受到了。”
“我给你来段诗朗诵你爱听不?”
“呵呵,哥你还是文艺青年啊。”
“呵呵,哥是文艺老青年。”
“我爱听,快来一段吧。”endprint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树与树的距离
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
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树枝无法相依
而是相互瞭望的星星
却没有交汇的轨迹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
而是纵然轨迹交汇
却在瞬间无处寻觅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
而是尚未相遇
便无法相聚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是鱼与飞鸟的距离
一个在天
一个却深潜海底”
荆虹一直很喜欢泰戈尔的这首诗,没想到沧海月明也对这首诗情有独钟。沧海月明深沉伤感的声音在荆虹的耳边回荡,在她的心湖中激起轻微的颤栗,泛起细细的涟漪。
2
荆虹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只干了一个多月就失业了,原因是报纸的发行量上不去,原来的赞助商不肯再投资,又找不到新的赞助商,陷入困境,只好停办。荆虹又忙于投简历和面试,单义把他的笔记本贡献出来,为她找工作创造便利条件。几天跑下来,荆虹又感觉到说不出的疲惫,生存的焦虑和恐慌又开始在心头蔓延。她想找个女孩合租,来帮她分担房租。单义说一室一厅的房子找人合租就是找个一起生活的人,要是遇上个又懒又自私的女孩,一个月为省那三头二百的,你还不够劳神的呢。荆虹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算了。
八月的北京正是闷热的桑拿天,一丝风也没有,一天跑下来,衣服不知被不断冒出的汗水浸透多少回了。马路边的槐树上,一片知了烦闷的吵闹声。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候,面试完的荆虹从蒸笼一样的公交车上下来,突然感到一阵头晕恶心,她急忙在路边的树荫下蹲下,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蹲了一会儿,感觉稍微好一些,硬撑着踉踉跄跄地走回住处,喝了一大杯凉白开,冲个凉,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一阵敲门声将荆虹惊醒,她下床要去开门,突然觉得一阵头重脚轻险些栽倒,头痛欲裂,她跌跌撞撞地去开门,单义提着一塑料袋冷饮进来,荆虹边关门边打起了喷嚏。
单义盯着她绯红的脸颊问:“你是不是热伤风了?”
说着抬起手用手背在她的额上拭了一下,惊叫道:“哎呀,你高烧了!”
荆虹有气无力地说:“没事,可能是回来时冲凉冲的。”便进卧室倒在床上。
单义一手提着冷饮一手提了一把椅子进卧室,坐在荆虹床前,拿出一个冷饮剥下皮递给她说:“来,吃点冷饮就不烧了。”
荆虹接过冷饮又连着打起了喷嚏,流出长长的鼻涕来。她举着冷饮在床头摸手纸,单义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两张餐巾纸,顺手就要上去给她擦鼻涕。荆虹的脸一下子红了,说了句讨厌夺过他的餐巾纸转过头去擦鼻涕。
单义抿嘴笑着拿过一个冷饮剥着皮说:“谁伤风不流鼻涕,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荆虹擦完鼻涕捏着纸转过身来说:“你不嫌弃,把这个扔到纸篓里。”
单义乖乖接过纸出去扔掉。
荆虹半躺着靠在床头上,两人开始吃冷饮。
“工作的事怎么样了?”单义关切地看着荆虹问。
荆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咳,没什么,我们北漂就是在失业和找工作中成长。对了,我这个周末不用加班,天这么热,我们去北戴河玩玩吧。”
荆虹低头吃着冷饮说:“要去你自己去吧。”
“我可是为了让你散心才要去的。”
“我没那份闲心。”
“别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好不好?不就是个工作吗,慢慢找就是了。有亲人在身边还能让你吃不上饭啊。”
荆虹吃完一个冷饮便躺下了。
“吃啊,这么些呢。”
“不想吃了。你吃吧。”
“我哪吃得了,看都化了,我得赶快放冰箱去。”
单义提着冷饮回去了。一会儿他又回来,拿着两联感特灵放在床边,给荆虹倒了杯水。
“热伤风不爱好,快抓紧吃药吧。”
单义进了厨房。一会儿功夫给荆虹端来一碗卧了荷包蛋的方便面。
“对不起,大厨生病咱就只能吃这个了。”
荆虹的眼里几乎要涌出泪来说:“生病的时候,能有人把开水端到床前都是幸福。”
单义摸了一下她的头说:“傻丫头,别说的那么可怜兮兮的,有哥呢。”
经单义这么一说,荆虹的眼泪真的流下来了,哭的泪眼婆娑。
单义一看急了,手足无措地说:“哎,别别,我连带身份证都没带,让人看见还以为把你怎么的了呢。”
单义学赵本山的口气把荆虹又逗笑了。
荆虹边擦眼泪边说:“谁让你跟我煽情了。”
单义有些真急了:“姐,你有没有搞错,哥这是真情告白。俺不是演员,从不懂何为煽情。”
单义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钱包,抽出一沓钱数也没数放到床上说:“经济告急了吧,先花着,不够吱声。”
这回抡到荆虹急了,把钱一把抓起来塞给他说:“收起你的臭钱,姐可不乱花别人的钱。”
单义又将钱放到床上说:“等你找到工作再还我还不成吗,出门在外,谁还用不着谁。看来你还是没把我真正当成亲人。”
荆虹把钱又抓起来硬塞进他的裤子口袋里说:“我妈说借钱过日子那不教过日子。从小到大,我没见我妈跟别人借过一分钱。”荆虹说着从床头柜上拿过镶在木框里的母亲照片用手摸着。
“太要强的女人就只能自己苦自己。我第一次跟你接触,就知道你是个这样的女孩。不过你一定会过得比你母亲幸福。”
3
荆虹今天要面试的是一家很有名的文化周报,如果能在这家报社做一名记者,是她十分渴望和想往的。但因面试了好几家单位都没信,令她对这份工作几乎不敢抱太多幻想,但接到面试通知时她还是激动了半天。就是应聘不上,能到她最衷爱的杂志的编辑部来看看也很满足了。也许以后还能投个稿什么的。endprint
面试之后凭感觉荆虹知道自己没什么戏,从那间应试的办公室出来,她一直在低头心事重重地想自己到底哪里出了差错,这份工作没指望了,她又该到哪里再去找。在楼道的转弯处她和迎面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正着。手中刚才面试时跟人要的几张报纸掉到地上。两人在对视的瞬间同时说声对不起。荆虹看见的是一张中年男人颇有素养的面孔和一双充满温情的眼睛,这双眼睛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的目光让她感到一种渗入心底的暖意。她没有去想自己的目光又会在对方心里留下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她正要去捡杂志,中年男子已经弯下身把杂志捡起来递给她。男人的身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儒雅,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爽的气息。荆虹有些惊诧,一个男人身上的气息怎么会如此清爽。荆虹想自己今天算见识了文化古城的真正的文化人。
“你是来应聘的?”中年男子关切的目光又落在她脸上。
荆虹点了点头。眼里却不自觉地流露出绝望和无奈的神情。
中年男子问:“你叫什么名?”
荆虹说出了自己的名。心想,他大概是这家报社的什么负责人也说不准呢。
中年男子看着她说:“别灰心,回去安心等通知吧。”
荆虹礼貌地笑了一下说:“谢谢。”就下楼去了。
荆虹没有想到命运会对她如此眷顾,在文化周报面试后第三天,她就接到报社的电话,通知她去上班。这是她到北京以来,最令她高兴和激动的一件事。她赶快把自己的好心情与沧海明月分享。
荆虹发信息告诉他自己找到了一份最称心的工作,沧海明月回信息说她有一份称心的工作,他也就放心了,女孩子一人在外真的很让人牵挂。
她回:被人牵挂真好,人生因为有人牵挂才令人留恋。
去牵挂一个人也很美好,我很庆幸能拥有这种美好。
茫茫人海中,你为什么会牵挂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因为你是飘进我梦中的一片彩云。我要开会了,有时间再聊。
荆虹放下手机,哼着歌下楼买菜。晚上她要好好做几道菜与单义好好庆祝一下。
单义回来听到她工作的好消息后,说什么也要请她去饭店庆祝。荆虹坚持在家吃,说她菜都切好了。单义却不由分说,将她生生拉出厨房。荆虹拗不过,只好跟他去了饭店。两人正在吃着,单义的手机响了,他当着荆虹的面接了,有些心不在焉地嗯嗯地答应着。后来说了句:“我与哥们合租你来不方便,以后吧,好吗?嗯,拜拜。”
单义挂了电话,荆虹看着他笑着问:“女朋友在老家?”
单义边夹菜边点头。
荆虹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不让她来?”
单义低头吃着菜说:“大热的天,来了多受罪。”
“你不想她吗?”
“就你们女孩子爱粘糊。”
“不粘糊那叫谈恋爱吗?真不知你的恋爱是怎么谈的?”
“这么说你跟你男朋友谈的特糊糊呗,整天信息发的那叫一个贫。他也在老家?”
荆虹不置可否地喝了一口饮料。
“你们那么粘糊,你干嘛还一个人出来?这老兄也不怕女朋友被人抢走?”
“那你出来也不把女朋友带着,不怕她被人抢走。”
“我说的是你,别老往我身上扯好不好?”
荆虹看出来,单义好像很不愿意谈女朋友的事。
荆虹的手机响了。
单义笑着说:“看看,粘糊电话又来了,吃饭都不让吃消停。”
荆虹白了他一眼,一看是小禾打来的。
小禾说晚上想过来住一夜。
荆虹高兴地说:“太好了,你快来吧,我都想死你了。”
单义正喝着的饮料差点喷出来。
他呛咳着瞪着眼睛看着荆虹。
“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男朋友来了?晚上要住你这?”
“你扯哪去了,是搬走的那个女孩小禾。”
单义有些尴尬地又咳了一声。
“哦,那女孩子怎么又要来住?”
“我听她的口气可能是跟男朋友闹别扭了。”
“恋人还是离远点好,省得在一起闹别扭,你说是不是?”
“荒谬的逻辑。”
4
小禾到荆虹住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一进屋蜡黄的脸色就把荆虹吓一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禾就直奔卫生间开始呕吐,荆虹吓得跑过去给她捶背,然后端过一杯水看着她漱口,担心地问:“你是晕车还是病了?”
小禾痛苦地摇了摇头。荆虹扶着她在床上躺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小禾不好意思地说:“我来给你添麻烦了。”
荆虹拉着她的手说:“说什么呢,跟我还说这种见外的话。你不知道你来我有多高兴。吃饭了吗?”
小禾摆了摆手说:“别提吃饭,一提我的胃就翻个。”
荆虹担心地盯着她问:“怎么回事?你真是病了?”
小禾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我怀孕了。”
荆虹不解地问:“你这样了,一个人跑出来他也放心?”
“我是从单位直接来的,没告诉他我来这。”
“那你怀孕他知道吧?”
小禾忧郁地点点头。
“那他怎么打算的?”
“我就为这事和他生气跑来的。我告诉他我怀孕了,他不吭声。我说你要是不想结婚的话,就流掉分手。他吭哧半天说等他和父母商量,结果十多天过去了,也没见他和他父母商量出个什么结果来。我想好了,明天到通州医院去做流产,跟他彻底分手。一起这三年我算看明白了,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结果。”
“你也不能这么草率就去做流产,还是再跟他好好谈谈吧。”
“没什么好谈的,他什么都听父母的,而他父母根本就不会同意娶我。”
正说着,小禾的手机响了,小禾看了一眼显示挂断了。手机又响,小禾又挂断,干脆把手机关了。endprint
“既然他听父母的,为什么还要跟你在一起呢?”
“他可恨就可恨在这,明明拗不过父母,不敢娶我,却死缠住我不放,对我好的不得了,什么活都不用我干,我的衣服都是他给我洗,吃饭都是拣我爱吃的做。搞的我老是不忍心抛下他。”
“唉,你们还真是挺难办的。”
荆虹跑下楼去在门口的小超市给小禾买了两袋冰镇酸奶,小禾只喝了一袋就疲惫地睡去。荆虹想到明天还要到杂志社报到,便也睡下了。睡得正香,突然响起敲门声,荆虹还以为天亮了,单义来叫她搭车上班呢。便急忙起来跑去开门,可一看外边还是黑的,心里便有些害怕起来。敲门声不停地响着,荆虹警觉地问:“谁呀?”
门外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我是范宗宝,小禾在这吗?”
荆虹这才放心地开了门。小禾也被吵醒了,从卧室走出来,范宗宝一看到小禾,便上前一把抱住她说:“宝贝,我担心死了,你到这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呢,让我找了这大半夜。”
小禾生气地一把推开他说:“我是死是活用不着你管,我把胎打掉,我们以后不再有任何关系,你别再来缠着我。”
范宗宝一下跪倒在小禾面前说:“宝贝,你知道我离不开你,这半宿找的我都快要疯了,你跟我回去,我明天就去跟爸妈商量结婚的事,好不好?”
小禾绝决地说:“还有什么可商量的,你爸妈不就是一心想让你娶个门当户对的北京姑娘吗?你回去吧,别再缠着我了。”
范宗宝跪在地上抱住小禾的腿呜呜地哭了起来。
荆虹上来劝解说:“小禾,看男朋友对你多痴情啊,你还是先回去跟他再好好商量商量吧。”她又转向范宗宝:“你既然真心爱小禾,就该给她爱的希望,别再让她痛苦,现在她怀孕了,你应该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男人要有担当!”
范宗宝不住地点头说:“荆虹,你说的对,她跟我这三年来,让她受了不少痛苦和委屈,我心里觉得很愧对她,这一晚上到处找她,想到她怀着我的孩子却无家可归,我的心像被人用刀子剜了一样疼。”
范宗宝说着又哭了起来。
小禾也哭了说:“你起来。”
范宗宝紧紧抱住小禾的腿说:“你不跟我回去我就不起来。”
小禾想伸手拉他,范宗宝却站起来一把把小禾抱起来,就朝外走,小禾徒劳地挣扎着,荆虹把他们送到门口,范宗宝抱着小禾冲荆虹说:“不好意思,打扰了,快休息吧。”说完就抱着小禾冲下楼。
单义也被惊动了,开门出来看,冲站在门口的荆虹做个鬼脸说:“这对活宝。”
5
荆虹工作的这家文化周报在东城区的一个胡同里。荆虹坐单义的车在国贸下去倒公交,上班第一天,单义怕她晚,比平时提前半小时上路,单义不敢把她送到单位,因为在东城区开车回来时,上班高峰的涌堵可是让他无能为力。
这是一栋带院子的5层小楼,在大门口,荆虹恰好遇到了应聘时与她撞在一起的那个中年男人。两个人不由相视一笑彼此点点头。
荆虹的那一笑把自己内心的灿烂都映到脸上了,中年男人看着她闪亮的眼睛,也露出由衷的愉快。
荆虹笑着打招呼:“您好!
中年男人笑着应到:“来了。”
她和中年男人一前一后走进楼里,走到报社编辑部办公室门口时,眼看着走在她前边的中年男人进了走廊最尽头的社长室,她在吃惊的同时,心里禁不住涌上一种踏实和愉快的感觉,她喜欢在这个浑身透着儒雅之气且眼神中充满人情味的领导手下做事。走进办公室,她拿起报纸,更让她吃惊的是这个名字叫林芷宁的社长,她在原来的那家报社时就不止一次听说过,他是传媒界的名人。这家文化周报的下边还有两个期刊。
荆虹上班的第一个月被安排由记者部主任带着下去采访。记者部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看上去挺凌厉的女人,每次采访完后,她让荆虹负责写稿,由她来修改,然后署上两人的名字发表,当然主任的名字要署在前边。开始的两篇稿子主任做了一些改动,后来写出的稿子主任几乎都不动一个字就发了,当然还是要把主任的名字署在前边。主任对她的态度也不再那么凌厉。上班两周后,她写的一篇稿子上了报社的第一版。社长林芷宁在会上,点名首肯了这篇稿子,但荆虹注意到社长在表扬主任的时候目光却落到了她的身上,当时她激动的心一阵狂跳,脸都不自觉地红了。她特别喜欢听社长谈关于如何策划选题抓亮点,她觉得社长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真知灼见,使她受益匪浅。
记者不用每天坐班,只要按时交稿就成。她在家赶稿子时便用单义的笔记本电脑。从她上班后,单义上班就不再带电脑,把电脑整个归她用了。她心里很觉得过意不去,一心只盼自己赚够钱好买电脑。
因为整天忙于采访赶稿子,跟沧海月明的短信也相对少了,只是在每天临睡前问候一声互道晚安。如果没有这声问候,她会一夜睡不踏实。她感觉他好像也是这样。她想不明白她和他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缘分,她希望跟他永远不见面,永远保持这样一份美好的情愫。
一天中午,荆虹出去采访回来晚了,她来到单位餐厅,其他的同事都吃过走了,见还有饭菜,就打了一份,坐下来刚吃几口,就见社长林芷宁匆匆走进来,打了一份饭菜,林芷宁端着饭菜转身看见她,就笑着径直走过来。
荆虹赶忙诚慌诚恐地站起来打招呼。林芷宁笑着说坐下坐下。他在荆虹对面坐下。他看荆虹打的是两道素菜,就问:“怎么光吃素,不是还有肉吗?”
荆虹笑了一下说:“不喜欢吃肉。”
林芷宁笑着看着她说:“女孩子都怕吃肉长胖。可肉还是要适当吃点,健康要紧嘛。”
荆虹迎着林芷宁那双充满温情的眼睛,觉得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在融化的感觉,脸不由得红了,不知该说什么,只有笑着点头。
林芷宁边吃边同荆虹聊起了家常,问她在哪个区租的房,房租贵不贵,老家是哪的,父母都是做什么的,荆虹一一回答。当她说唯一的母亲去世了时,林芷宁看她的目光充满了更浓的温情。他说生活上如有什么困难就说。荆虹感激地看着林芷宁说:“没什么困难,能在这工作就很好了。我挺幸运的,应聘那天碰上了您,否则是不会得到这份工作的。我在心里一直特别感谢您,只是没有机会表达出来。”
林芷宁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说:“凭直觉,我是相信你能做好这份工作才留下你的。”
荆虹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说:“林社长也相信直觉?”
林芷宁看着她笑着问:“我们搞文的能离开直觉吗?”
荆虹深深点了点头说:“林社长是很感性的人。”
林芷宁呵呵笑着说:“理性的人就不会搞文了。”
荆虹觉得林社长是她在北京见到的第一个真正的文化人。
那天晚上,她给沧海明月发短信时,眼前突然浮现出林芷宁那双充满温情的眼睛。她便给沧海明月发了这样一条短信:我猜你一定有双充满温情的眼睛。
呵呵,怎么突然关注起我有什么眼睛了?你想像我有什么样的眼睛就有什么样的眼睛,这就是不见面的好处。
我单位领导的眼睛特有人情味,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他就联想到你。
你希望你的领导像我,还是我像你的领导?
希望我的领导更像你一些。
呵呵,那你就到我手下打工吧。
那我还哪敢每天晚上给你发短信啊。那样我可得不偿失啊。
我的短信对你真有那么重要吗?
是我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啊。
感动!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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