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路，我们早已回不去

馨小空

1

大雨滂沱的夜，安静的房间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我起身开门，没想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全身被淋湿的徐沧海。他是我的前夫，我们在一年前离婚，原因是他婚内出轨一位比他小14岁的美甲师。

他现在的样子，有点狼狈。我很好奇，是什么把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折磨成这个样子？简直和一年前他义无反顾地和我去民政局办离婚时判若两人。那时的徐沧海，离开我的步子迈得意气风发，留给我的背影也特别决绝，可如今竟落魄到如此田地，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我把徐沧海请进了屋，等他冲完热水澡，又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后，才问他怎么回事。事情概括起来很简单，他现在正经历着人财两空的尴尬境地，首先是向美甲师求婚遭拒，那女人跟一个比他年轻的男人跑了。徐沧海早前给女人买的房子因为署的不是他的名，所以他被赶出了门。更可悲的是，他想通过法律要回自己买的房子，却输了官司。

徐沧海说，他知道走投无路时没脸来找我，可除了我，他不知道还有谁可以信任，还有哪里能给他归宿感。

也许在徐沧海看来，我是个好女人的意义在于，离婚分家产的时候，他没从我这里受到什么经济上的损失。不是我不爱钱，而是我觉得没有他、没有他的钱，我照样可以活得很好。

最后，徐沧海一句话总结说：“年轻女人靠不住。妮妮，还是你最好。”我刚在心底里回敬他“活该，报应”，就听徐沧海痛苦地说“这都是报应啊”。

我动了一丝恻隐之心，觉得眼前的男人挺可怜。徐沧海说，他早就觉得离婚后的生活远没有想象中来得那么顺心，女人太年轻了终归是不懂事，把家过得像酒店不说，他天天回家吃不上一口热乎饭。其实，他早就感到厌倦了，也早就开始怀念那些和我一起生活的日子了。

2

此情此景，我还能相信他么？

见我迟疑，徐沧海哭了，哭得比窗外的雨声还凄惨。他缓缓从沙发上起身挪到我的面前，握住我的手，擦去他脸上灼热的泪，一声声地说着对不起，让我原谅他曾经的背叛，因为他现在也尝到了背叛的滋味。男人都这样，不懂珍惜，见异思迁。

天色已经晚了，我累得想回房休息，一个转身，徐沧海紧紧跟在身后。他抱住我说，妮妮，给我一个机会，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徐沧海真是好笑，他把我当什么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前妻？我示意他去另一个房间睡，然后回了自己的卧室。

第二天周末，雨过天晴，徐沧海起得比我早，备好了早餐坐在餐桌前乖乖地等着我。这天的徐沧海待我真好，像刚刚认识热恋的那个时候，还发誓说已经诚心诚意做好了和我共度余生的准备。

我不喜欢绕弯子，就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徐沧海企图扯出我们多年的夫妻感情。我挥了挥手，让他有话直说。徐沧海叹了口气，他希望以后无论什么时候都永远和我一起，统一战线，夫唱妇随把曾经失去的夺回来。

“哦？具体我得怎么做？”我问。

徐沧海的神色有一些怯懦，他坦白说，在外面和那女人买的房，他有出资证明，时间是我们还没离婚的时候。也就是说，其实那房是我们的婚内财产。

“所以呢？”我继续问。

徐沧海说：“妮妮，跟我一起要回咱们的房子，好么？”

我没回应他。徐沧海就在一边自说自话起来，大体意思是，要我到法院假意起诉他，追回房产，他说要让那女人一无所有。

这话真让人心寒，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爱过的女人，何必那么绝情绝义。

徐沧海说，先绝情绝义的是那女人，不是他。

那么，我就笑了，我和徐沧海之间，也是他绝情绝义在先，我该怎么做呢？

徐沧海说：“妮妮，我欠你的，后半辈子还，不行么？”

我想了想，对他说：“你让我考虑考虑。”

徐沧海着急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他说：“妮妮，在这件事上，我需要你。”接著，他走近一步又说：“事成之后，我们复婚，我要风风光光再娶你一次。”

我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重复了一遍之前那句话：“你让我考虑考虑。”

面对现在的徐沧海，我不敢轻率，必须谨慎。这一次他是有求于我，不然的话，又怎会想起这个他从没放在眼里的我？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反复琢磨一个问题：徐沧海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一个薄情郎？

3

大约半年以后，法庭上，我亲手把我的前夫徐沧海推上了被告席。作为原告，我起诉徐沧海的理由是追回他隐藏、转移的婚内财产。我提供的证据很充分，他给李美丽，也就是那个年轻美甲师买房的出资证明，还有许多价值不菲的礼物的发票和购物小票等等，虽然现在我和徐沧海离婚了，但这些都是在我和徐沧海婚姻存续期间发生的事，买房的钱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我和徐沧海夫妻十年，可十年时间也不足以看透一个男人的本质。曾经，我有多欣赏他的才华和才智，现在就有多鄙视他的处心积虑和阴谋算计。他把心思花在如何让自己不吃亏、又如何不让枕边人占了他的便宜上，这还算什么男人？他不仅背叛了我的信任，也让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十年的时光全是浪费和蹉跎。

官司不出意外地赢了，当法官宣判结果、将房产补偿归我时，我仰头长出了一口气，同时也看到徐沧海笑得毫不掩饰。

庭审后，李美丽狠狠向他吐了口唾沫。她还算聪明，看出了徐沧海的伎俩，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卑鄙小人。

李美丽能做出这样的反应很好理解，三年时间，你侬我侬的浓情时刻，她把自己青春美好的身体交付出去，可当初自愿为此买单的男人，在享受过年轻的身体和新鲜的爱情后却反悔了，这样的事情放谁身上都会心有不平难以接受。可事到最后，李美丽是背着“小三没好报”的骂名离场的。

看着李美丽的背影，我深深地感到她是个命运悲惨的女人，不光是因为她失去了一套房产和背负骂名，还因为她遇到的男人是徐沧海。

4

我和李美丽打过两次交道。

一次是我和徐沧海还没离婚的时候，那时她的脸还有股稚气未脱的天真水嫩。李美丽一看就是个特别直率的女孩，她很直接，找到我的家里，让我把徐沧海让给她。

我问，凭什么？

她说，霸占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是不道德的，她和徐沧海才是真爱。她说，你人老珠黄了，徐沧海早就不爱你了。

那个时候的李美丽一定没想到，男人在一个女人面前嫌弃另一个女人时，有一天同样的命运也会降临到她身上。

另一次见李美丽就在最近开庭的前几天，她找到我说自己错了，她错就错在之前太年轻，想法太单纯，不仅破坏了别人的家庭，还企图用青春套现。

李美丽似乎早就知道败局已定，或者也真是发自肺腑地想要重新开始，她说房子她根本就不想要，只不过拱手相还又觉得咽不下那口气，便宜了徐沧海那种人。好在一切都不晚，回头总有岸，而且幸运的是她终于找到了真爱，事业也小有起色，开起了自己的美甲店。

李美丽很诚恳地跟我说：“姐，我错了。”谈何原谅，我早就不怪她了。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拿着判决结果，我走出法庭。徐沧海追了出来，他满脸笑意地说要跟我一起回家。

我却表情严肃：家？那是我一个人的家。是，我是答应了和他一起收复失地，于情于理，那房产都是我应得的。可是，我从来就没有答应他要重归于好复婚啊。

徐沧海说：“妮妮，别闹，咱不带这么玩的。”

我不是开玩笑。

一场精明的算计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失了策，徐沧海的心又痛得滴血了。要说男人，好才智还要配上好品性才行。

编辑 尼尼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