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文静
(南昌工程学院教育教学评估中心,江西南昌330099)
莫言作品中的女性形象探究
邬文静
(南昌工程学院教育教学评估中心,江西南昌330099)
研究莫言作品中的女性形象既是发现这些女性独有的性格特征的过程,也是找到领会作者写作初衷与深意的途径。本文介绍了莫言作品中女性形象的创作根源,分析了其作品中女性形象的共性与个性,发现了作者如此刻画女性形象的目的在于:对母爱和祖国的赞颂;对女性自我意识觉醒的歌颂;对男权社会的批判。
莫言;文学;女性形象
女性形象在莫言作品中经历过从纯洁到野性、从简单到复杂的变化,莫言早期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如同相当多言情小说中描写的女性形象般纯洁而简单,一心向往着爱情,甚至愿意为理想中的爱情牺牲一切。早期作品中的女性人物颇有不食人间烟火的飘渺气质,其追求的精神上的爱情也有着柏拉图式的与世隔绝之感。莫言中后期作品中的女性则明显返朴归真,蕴含了更多的乡土气息和朴实无华的劳动人民的气质。
莫言创作的女性形象植根于土地、乡村,是苦难岁月的产物。童年生活的困苦与遭受的不公正对待让莫言少年时代的生活充满艰辛,因此在他的作品中的女性也一并背负着沉重的生存与生活负担。这些女性人物所处的时代动荡,生存环境或危险、或艰难,没有一人的生活条件优越或舒适,几乎时刻处于挣扎求生的状态。这是作者将自身现实生活中的感受投射到了作品的人物身上,而女性作为常态化的弱势群体更将这种困顿、严峻的生活状态的悲怆感得以放大。作者的内心感受与作品中的女性形象的感受产生“共振”,读者则在阅读作品、欣赏这些女性人物时产生共鸣。
同时,由于作者家乡地区属于中国儒家思想发源地的范围内,这些作品中的女性形象都有着深刻的儒家礼仪传统思想的烙印。例如在《红高粱》中,尽管“九儿”被视作与传统“三纲五常”决裂的反叛女性的代表,但在她最初得知自己将被父亲嫁给单家患麻疯病的儿子时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离家出走或者与他人私奔,而是仍然遵从着“父母之命”上了花嫁。即便内心怀着巨大的恐惧甚至揣着尖利的剪刀,九儿仍然没有在一开始就选择反抗、逃离封建礼教对女性的束缚,而是经历了一系列现实打击和心理转变以后才成为后来凤凰涅槃般的“我奶奶”。由此可见,莫言作品中的女性形象无论显性或隐性都携带着儒家思想道德规范约束的影响,几乎深入其骨髓,而这也是作者从小所生长环境时时刻刻被传统道德规范感染的体现。
1、植根于乡土,性格忍耐、坚毅。
莫言作品中的女性形象植根于乡土,其出生和成长的环境基本都在与作者家乡极其相似的黄土高原上。乡村生活养成了她们天性中纯洁、善良、质朴、简单的品质,也因为乡村的相对闭塞和传统“重男轻女”思想的荼毒而得不到与外界广阔天地接触和受教育的机会。这些女性中基本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成员,或者连基础教育也相对匮乏。绝大多数女性在日常生活中受到的只有老一辈人的言传身教,也就是延续了几千年儒家传统思想道德的口头或行为教育。这些女性被传统思想意识包围,其个性被牢牢地压制,并视传统礼教为天经地义。因此,莫言作品中女性形象的性格特点中都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忍耐、坚毅,尤其是众多母亲形象更充分体现了这一点。比如《粮食》中的母亲梅生娘,在粮食短缺的饥荒年代,为了让婆婆和三个饿得皮包骨的孩子活下去,不得不在生产队的磨坊干活过程中偷吃粮食,回家后再用筷子刺激喉咙将胃里的食物反呕出来,最终避免了老人和孩子被饿死的命运。梅生娘自己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日复一日以这样的方式确保孩子和婆婆得以存活,以默默忍耐的方式对抗着生活施加在身上的重压,这种坚毅也是黄土地上纯朴的女性所共有的品质。
2、充满生命活力
如同在黄土地上蓬勃生长的高粱,莫言作品中的女性形象无一不充满生命的活力。莫言刻画的女性都是身材高大、健壮的劳动妇女,正如小说的题目所形容的那种“丰乳肥臀”般“善生养”的女性,丝毫不存在“娇喘微微、泪光点点”的羸弱之气。她们在田间地头是干农活的好手,回家后又担负起全家的家务劳动,“九儿”能率领一群壮汉酿酒,“上官鲁氏”则一人带大了九个孩子和孙辈。莫言刻画的女性形象不仅在精神和意志上足够坚毅,其肌体也有着能够与心理强度相匹配的活力,这些女性自身就是一颗颗挺拔、茁壮的大树,而不是“才子佳人”类小说中描绘的必须依附他人才能存活的苇草。而充沛的生命力也让这些女性能够在遭遇到压力的临界值时有足够的能量爆发出反抗的火光,而不会在重压下轻易屈服或者殒灭。比如《红高粱》中的九儿在绝食三天后打破了碗,这是一个转折的符号,表明九儿已经决定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命运强加给她的不公。如果没有与意志一样坚韧有活力的躯体,九儿无法在绝食的情况下依然保持足够旺盛的斗志。父母之命、传统礼教会让她在难以承受的重压之下崩溃或者屈服,而是在看清了现实的残酷与无奈并做出了反抗的决定后越挫越勇,最终成为酒坊的主人。
3、体现最本能的意识
莫言作品中的女性在其或伟大或惨烈的曲折人生中的行为都是凭借着先天的本能意识驱使而发生,没有经过后天的学习或者外力的指导,这是作者为了体现她们潜藏的最本质的品性而刻意的安排,目的在于展示这些黄土地上的女性骨子里如火的热情、最真的善和最深的爱。没有后天学习与外力指导下的行为是人最本能意识的直接反映,没有掩饰和伪装,不存在目的性,她们心中怎样想,身体就怎样行动,这一过程就显示了真实,使小说读来更有可信度,更能让读者震撼和感动。而莫言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与其他类型文学中“知书达礼”或者见惯“世面”的女性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与莫言笔下的女性一对照,那些文质斌斌的女性仿佛戴上了面具,尽管更加文雅,却无法直视内心。黄土地上的女性或许在某些时候的表现让现代“文明”人难以接受,觉得过于直率甚至粗鲁,但她们以最本能的意识指导的行动中透露出的真却是现代人无法企及甚至不敢深思的。当现代人已经习惯于隐藏真心、戴着心灵的面具对待整个世界时,看着莫言笔下的女性形象,人们在受到巨大震撼甚至略感不适时更能产生审视内心的欲望,将灵魂中的虚伪剥离出来接受真实的照耀,让这些虽是虚构却比现实更加真实的女性本能意识中的“真”帮忙掸去现实世界中人们心灵上的灰尘。
1、勇于反叛
基于那个饱受传统礼教清规戒律禁锢的时代的现实,勇于反叛的精神显得愈发珍贵。从某个角度上讲,莫言作品中的女性,尤其是中后期作品中的女性几乎都是“反叛者”,是对传统文化中对女性诸多要求的反叛者。中国几千年儒家思想对女性提出的要求归纳起来只有两个字“听话”,所谓“三从四德”就是要将女性关进“顺从”的笼子——逆来顺受,无论是否合理或公平,只要“听话”就是好的。中国各地为那些贞女烈妇树立的牌坊就是有形的笼子的栏杆和锁,而儒家思想则是无形的笼子的栏杆和锁,统治阶级用无形的笼子困住了人民的思想,尤其是在相对落后与闭塞的乡村。但正如“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或许现实中多数的女性被“顺从”的笼子圈禁至死,但至少文学作品中出现了勇于反叛的异类。
2、敢于追求个人欲望
莫言笔下的女性凭着原始的本能追求着个人欲望的满足,她们看到的是欲望满足后的快乐,是幸福生活最直接、真实的展示。在她们率直、纯朴的眼里和心中,满足欲望并非如儒家教条指出的那样是“耻辱”的,相反,追求欲望的满足是对自己的诚实,是本能。所以《红高粱》中的九儿才会在最后时刻呐喊出“我爱幸福,我爱力量,我爱美……”在那个人性被压制和扭曲的年代,不知有多少人在渴望着满足欲望和竭力遵守着封建专制道德规范的夹缝中撕扯着灵魂,这种自我折磨不知让多少人在病态的心理状态下走完了一生,如同《巴黎圣母院》中那个对吉普赛少女充满渴望却又被宗教教义束缚的神父,尽管口口声声称少女是“魔鬼”却在发现侍卫队长和少女幽会时嫉妒得发狂,最终持刀杀人一般。现实中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有太多人一边忍受欲望煎熬一边充当传统礼教的卫道士,相比莫言作品中的女性,这些人无疑是可悲的。莫言笔下的女性或许因为敢于追求个人欲望而遭受到围攻或者打击,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但她们内心澄澈透明,精神昂扬向上,她们的心灵时刻在阳光普照下,明媚如画,即便在生命尽头也无怨无悔。
3、不惧死亡
死亡的威胁或许是莫言笔下众多敢爱敢恨的女性最常面临的生死危机之一,然而她们的言行举止却又往往让人感受到“宁愿站着死,绝不跪着生”的豪迈。比如九儿怀揣着剪刀上花轿,比如上官鲁氏的借种生子……她们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可能招致死亡,但在已经退无可退的绝境中,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还能拼出一条活路,这是人本能意识的爆发,也是她们不惧死亡的奋力一搏。莫言笔下女性的很多行为在传统道德规范捍卫者看来绝对属于离经叛道,甚至属于应当被公众舆论遣责、鞭笞的对象,但她们不惧死亡的勇气又如此震撼人心让读者慨叹不已。
莫言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与其他很多流行文学中大不相同,这些植根于乡土的底层劳动妇女身上展现的生命能量让阅读者的精神为之一振。欣赏莫言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不能脱离作品中特定的时代背景,同时应当反复咀嚼其中精彩的篇章与段落,方能真正体味作者的初衷与深意。
[1]杨扬.莫言作品以及相关的评论[J].社会科学.2013(01):23.
[2]黄东民,于伟娜.莫言小说中的女性形象探究[J].产业与科技论坛,2012(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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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7508(2015)11-0153-02
2015-07-11
邬文静(1982-),女,江西宜丰人,南昌大学管理学院在读研究生,南昌工程学院助教,主要研究方向:文学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