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周颐对晏欧三家词的批评与传播脞说

2015-04-15 18:06:22顾宝林井冈山大学庐陵文化研究中心江西吉安343009
关键词:晏殊词话词学

顾宝林(井冈山大学庐陵文化研究中心,江西 吉安 343009)

况周颐对晏欧三家词的批评与传播脞说

顾宝林
(井冈山大学庐陵文化研究中心,江西 吉安 343009)

晚清词学四大家对晏欧三家词均有研究与传播之功,其中以理论见长的况周颐著力尤多。况周颐对于晏殊、晏几道和欧阳修词均有独到的鉴赏和研究,尤其对晏几道词深以为赏。况周颐等晚近词人对晏欧三家词的批评鉴赏,反映了清末以来词学的风会轨迹,揭示出晏欧词在当时词坛的接受批评面貌。

况周颐;晏欧三家词;传播与批评

晚近词学四大家王鹏运、郑文焯、朱祖谋、况周颐,其中况周颐更以词学批评见长,其《蕙风词话》被朱祖谋誉为“自有词话以来无此有功词学之作”[1]。词学理论上,况周颐倾向晚清流行的“重拙大”词论,在对待南北宋词学范式上,与其他三大词人几乎一致,均倾向于南宋之词。比如王鹏运爱学王沂孙,郑叔问钦慕姜夔,朱祖谋醉心于吴文英,而况周颐则更欣赏史达祖。[2]总体而言,晚清词家都有调和南北宋词之胸襟与气度,打破浙派和常派分而宗之的畦域,但这并不意味着况周颐平衡对待南北宋词。在这种词学背景之下,作为北宋前期的词坛大家晏欧三家词曾被纳入到况周颐的批评视野。那么况氏在尊奉南宋词的大前提下究竟是如何评价晏欧词的?其批评态度又体现出什么词学思想?本文拟围绕这些问题做一番考察,以见况周颐词学及晚清词学发展之流衍,并一窥晏欧三家词在晚清的流传与批评轨迹。

一、对晏殊、欧阳修词的评判

以推崇南宋词为鹄的的况周颐,对于北宋的晏欧三家词各有所论,但在篇幅与内容上又各有所别,相较而言对晏殊和欧阳修词评价不多。大体情形如下。

(一)大晏词与其品性之差别

在词体与品德关系上,清代有人认为二者存在某种联系。如清初的丁澎曾认为欧阳修、晏殊“诗余为德业之余”[3](《P262)可见丁氏是以道德评判词体创作得失。而况氏认为在词品与人品之关系上,二者不一定存在对应的关系,在一定的程度上纠正了以往以作家道德品性评价词体创作得失和影响词作传承的做法。他列举的第一个例子正是晏殊。他说晏殊“赋性刚峻,而词语特婉丽。……词固不可概人也。 ”[4](P4420-4421)况氏指出不可以“词品概人品”的说话是对儒家文艺审美观以人品和文品的高低对照评判作品作家的优劣好恶的传统做法的反拨。中国古代讲究文品与人品对应的文艺观和西方所谓的“风格即人”的学说尽管是批评和鉴赏文人作品的一个重要标准,然而也有其局限性,尤其是当作品的风格气度与作者的为人处世的品格并非一致时,再依照这个标准去评审作品,所得出的结果恐与事实的本性大有偏离。况氏列举的晏殊之为人和其词风反差如此之大即是其中的一个例证。就晏欧词而论,阳羡词派的徐喈凤曾强调他们是“先人品而后才华”,并提出“作词者最宜猛醒”[5](P104)的告诫。况周颐对此有所扬弃,指出诸如晏殊等人之作品与其人品并不存在一一对应的关系,即不能用作品才华高下去衡量人品高低,反之亦然。相较传统上大多数以词论人的做法,况周颐基本能用辩证的眼光去分析评判词学现象,而不拘泥于文章与道德之间的关系,这是传统词学背景下孕育的一种较为宏通的新视野,是关乎晏殊、欧阳修词评价的新思维。

(二)考证欧阳修词作归属,客观看待欧阳修因词受诬之事

欧阳修词之伪作现象,历来争议不绝。况周颐对此也有自己的研究。如《蕙风词话》卷4对欧阳修之《生查子·元夕》误入朱淑真集一事有详细的考论。况氏论曰:

欧阳永叔《生查子·元夕》词,误入《朱淑真集》。升庵引之,谓非良家妇所宜。《钦定四库全书提要》辨之详矣。……《生查子词》,今载《庐陵集》第一百三十一卷,(《四库提要》)宋曾慥 《乐府雅词》、明陈耀文《花草粹编》,并作永叔。慥录欧词特慎。《雅词》序云:‘当时或作艳曲,谬论为公词,今悉删除。’此阕适在选中,其为欧词明甚。余昔校刻《汲古阁未刻本断肠词》,跋语中详记之。兹复著于篇。 [6](P4494-4496)

不难见出,对于该词,况周颐根据有关记载和欧氏文集,断为欧阳修所作,而且不厌其烦一而再地强调指出这一点。

此外,对世传欧阳修《望江南》(江南柳)一阕有亵词的倾向,况周颐的看法是“窃疑后人就德寿(宋高宗)词衍为双调以诬欧公,世昭遂录入《私志》,王铚因载之《默记》。唯钱穆父(钱勰)固与欧公同时。然公词既可假托,即自白之表,穆父之言,亦何不可造作之有?窃意欧阳文集中,未必有此表也。”[6](P4494)文中,况氏指出《生查子》一词,《钦定四库全书提要》辩之已详,而欧阳修文集也已经载录,再加上南宋曾慥之《乐府雅词》、明《花草粹编》等词选均作欧阳修词,因此,他指出此词“为欧词明甚”。徐釚《词苑丛谈》卷10记载,世人纷传欧阳修《望江南》一调有亵童盗甥之意,而钱穆父借机讥笑欧阳修“正是学簸钱时也”,徐釚对之表示“此不足信”。[7](P323-324)况周颐也认为这极可能是后人衍宋高宗之作来诬陷欧阳修,此词应为伪作,而钱勰(穆父)所谓欧阳修“自白之表”也极可能是“造作之有”,最后他推测认为欧阳修文集中“未必有此表也”。[6](P4499)对于欧阳修《望江南》(江南柳)一词是否伪讬,自宋至清纷争不息,各出己见,莫衷一是。况周颐针对此事,从假设欧阳修自证清白之表为伪作的角度,推测此词为欧阳修作也存在伪托的可能。不过现欧阳修文集已经收录这个自白表,表明此表并非他人伪作,如此一来,很难用以反证钱穆父笑话是伪讬的可能。然而,况氏的思考逻辑还是值得称许的,至少站在较为客观的立场看待此事,虽然隐约含有赞同徐釚的看法而维护欧阳修的清白意图。

晚清四大家一般都重视词籍考证和笺注。以晏欧三家词而言,如王鹏运校本《草堂诗馀》原题录晏欧三家词19首,实际存词22首,其中晏几道5首,晏殊4首,欧阳修13首;朱彊村专门撰有《小山词校记》,并在《宋词三百首》中几次增删晏欧三家词。况周颐也较重视校勘考证,比如张晖指出况周颐曾协助王鹏运刻印《四印斋所刻词》,“负责了其中十三种词集的校字之役”[8](P27),不过这些都与晏欧三家无关。上述况氏对欧阳修词的校勘着眼点在于欧阳修词真伪而非词体语词或意义笺注问题,体现出晚近四大家对于晏欧三家词研究的差异。

二、对晏几道词情有独钟

晚近四大家对晏几道词研究与批评者不多,除了况周颐。事实上,晏欧三家词中,况氏于晏殊和欧阳修着笔不多,但对于家道中落、立身不污的晏几道及其词却给予了独有的兴味和不同寻常的关注。孙纬城先生曾据《蕙风词话》卷2统计,指出以李清照为界,况氏评价了17位北宋词人,而南宋则有65位,其中北宋只论及晏几道、苏轼、秦观、贺铸和李清照等,晏殊、欧阳修、张先等不在评价之列。[9](P71)这种南北殊异的现象不禁令我们置疑:况周颐是否对北宋词抱有成见?尤其是对晏殊、欧阳修等这些北宋名公巨匠。况蕙风曾云:“北宋人手高眼低。其自为词诚敻乎弗可及,其余它人词,凡所盛称,率非其至者。”[4](P4418)文中指出北宋词家普遍存在手高眼低的通病,尤其认为北宋词家显名于外的词人实际词作水平并非上乘。那么为什么会有这种认识?况氏接下解析说:“北宋词人声华藉甚者,十九讵公大僚。讵公大僚之所赏识,至不足恃,词其小焉者。”[4](P4419)即北宋那些所谓的词坛大家其实都是借政治声誉来抬高词坛地位。“词其小焉者”,言下之意词作不过是他们诸成就中地位最小者而已,所以即使论及北宋词作高境者,况氏宁愿选择名不见经传的韩维:“词境以深静为至。韩持国《胡捣练令》……境至静矣”。[10](P4425)况氏的看法应该有其合理的一面,不过笼统地认为北宋名公之作均是非至者,显然又多少带点偏颇。或许源于此,况周颐对北宋名家词首推晏几道词,而对于身份地位极高的晏殊、欧阳修则极少言指,这种态度也直接影响他在两宋词之间最终选择南宋词为热衷追求之目标。

那么况周颐《蕙风词话》对于小晏词的传播与激赏表现在哪些方面?概而言之,约有如下数端。

(一)指出金元人有排演小山词事为曲的现象

《蕙风词话》卷1指出,金元人制曲喜用宋人词句,甚至排演宋人词事为曲,其中《曲录》杂剧部即有“晏叔原风月[鹧鸪天]”之目。[4](P4419)这种行为与研究小晏词关涉不大,但见撰者对其的关注,对于小晏词的影响传承不无意义。另外,根据笔者所见现有文献,在整个晚清,貌似唯有况周颐关注到晏几道词在金元戏曲流衍这一现象,这说明小晏词在明清之前的民间曲坛上已经具有一定的影响力。而这个不同寻常的发现,也足以证明况周颐对于晏几道词的关注是细致入微的、较为全面的。

(二)对小山词《阮郎归》一阕的独到品味,推尊小山词之独造处

《蕙风词话》认为晏几道《阮郎归》(天边金掌露成霜)一阕“沉着厚重”,进而指出“小晏神仙中人,重以名父之贻,贤师友相与沆瀣,其独造处,岂凡夫肉眼所能见及”。[10](P4426)

小山原词《阮郎归》云:“天边金掌露成霜。云随雁字长。绿杯红袖趁重阳。人情似故乡。兰佩紫,菊簪黄。殷勤理旧狂。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况周颐不仅指出其具备神仙般独造处,还对于该词“绿杯”二句极为欣赏,他说“意已厚矣”。况周颐论词倡导深厚凝重,所谓“重、拙、大”三字真诀。我们认为此“绿杯”二句表面上发抒小晏“随俗应景、赴宴度节”[11](P168),尤把他乡当故乡的心态,实质是在轻松惬意之中深藏小晏情不得已的处世感慨。落魄潦倒的晏几道由于生性耿介不肯阿世,后半辈子基本上和屈指可数的朋友作词听曲、“浮沉酒中”(《小山词自序》),聊以度日,因此,每当佳节来临,更觉得有必要趁机纵情欢娱,一扫往昔的抑郁愁闷。而这种节日性的暂时的歌酒欢乐生活使他不由得联想到曾经给他带来美好回忆的故乡——江西临川的世俗风情,所谓“人情似故乡”者,殆如是。然而,当酒醒之后,梦醒之后,一切的生活照旧,个中的滋味和失落感惟有事中人才能真切感受。况氏揭开小晏词表面的娱情,直抵他内心的悲切,以乐景写哀更觉其悲,是以沉着柔厚之旨,或出于此。晏几道的这种欢歌悲情在下片得到承续发扬。况氏评云:“‘殷勤理旧狂’,五字三层意。‘狂’者,所谓一肚皮不合时宜,发见于外者也。狂已旧矣,而理之,而殷勤理之,其狂若有甚不得已者。”出身华胄而沉沦下僚,洁身自好而保持个性的晏几道是很难融进世俗的潮流之中,因此每当意绪勃发也难免一改清歌婉丽的神态而一泄“天将离恨恼疏狂”(《鹧鸪天》)。小山之狂确实是迫不得已,纵使“旧狂”亦不能加以掩埋。不避人嫌,不结权贵,永持一颗纯真之心面临复杂多变的世态人情,这或许是他处事的出发点和保持自我的信念。然而这样的处世态度注定其人生是悲凉的,因此正如况氏释小山词云:“‘欲将沉醉换悲凉’,是上句注脚。‘清歌莫断肠’,仍含不尽之意。”[10](P4426)这二句其实也是全词的词心或词眼,词作基调也由上片的欢歌旧狂一变为断肠悲凉,的确令人感叹神伤。况周颐对于词体的词心提出一个“此万不得已者”[4](P4411)的著名观点,认为词作主体情感的发抒受之于外界环境的各种逼迫:“常觉风雨之外有万不得已者”。[4](P4411)小山情词之所以具有强大的艺术感染力和时空穿透力,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这种“万不得已之词心”的灌注投入,也使词作变得沉着厚重而有境界。况氏云:“此词沉著厚重,得此结句,便觉竟体空灵。”[10](P4426)确为公允之见。

况周颐既重视小山词之真挚词心,也推重小山与世俗隔绝之独立人格,认为小山词的真正高妙处凡人难以概见。正因如此,他才会发出小晏词“其独造处,岂凡夫肉眼所能见及”的感叹,并且为此他批评那些赞赏小山艳情词诸如 “梦魂惯得无拘管,又逐扬花过谢桥”的人不能真正理解晏几道、解读小山词,也不能真正评价小山词之至高境界:“以是为至,乌足与论《小山词》耶。”[10](P4426)

(三)有感小山词自序,认为晏几道词不依父名亦能传重

晏几道词自序中曾提及与之日常往来的 “沈十二廉叔”、”陈十君龙(或作宠)”,况周颐则指出这些与小山有诗词往来的风雅之士竟无篇什流传甚为遗憾,进而论及宋代名词人基本都是官方史书有传者。针对这一不争现象,况氏颇为感慨,他认为宋代作为一个词的国度,那些曾撰写过华美词章的作者远不止这些史书有载者,然而可惜的是绝大部分卒默无闻,来不及留下半首小词便湮灭于寂寂的历史长河之中。况周颐对于号称词学黄金时代的宋词有着深邃的历史洞察力,他认为当今所传的宋代大词人,不过是借助史籍的记载而留名,并非全是依靠自身作品的真正的艺术魅力占据词坛地位,相反有大批真正具备 “名章俊语”的词作者却因为名不见经传而被湮灭消逝。面对这一令人遗憾的现象,况周颐深感困惑,他欲叩问个中缘故,似有打抱不平之意。[10](P4426)为了消解这种郁结之气,况氏从顾贞观“燠凉之态,浸淫而入于风雅”[10](P4426)的感叹中找到了症结所在,为此,他更是意绪难平,感喟道:“唯是自古迄今,不知埋没几许好词。而其传者,或反不如不传者之可传。是则重可惜耳!”[10](P4426)自古以来人情世故,世态炎凉,不意这股风气也渐染诗词风雅之中,让人尤为感怆。况氏认为,北宋词人的隐与彰,都是与这种趋炎附势、世态炎凉的风气有关。巨公名卿,地位高有身份者,文因身显,获得较高的荣誉和流传;沉沦下僚名位不彰者,其文则隐而不显以致湮灭无闻。为了进一步论证这种印象,况周颐再次以晏几道为例:“即如叔原,其才庶几跨灶,其名殆犹恃父以传”[10](P4425),意即像晏小山这样本富有才情之人,他的声誉和词章的流传都有依靠其父晏殊的一面,相比诸多有才情者,晏几道还算是幸运,无论是因父名而显还是其它缘由,至少他的词章得到流传认可,而其余芸芸众生爱好词章并写有小词者却未能流传,这既是他们本人的不幸,也是宋词的悲哀。况氏认为这些未能至显或流传者,他们的词学成就或远甚于当时某些所谓的大家名手,他们的词作本应该更好地得到传承与发扬。况周颐为这些无名者和不传者深感悲哀和痛惜,揭示他对前代宋词遗产既具有主观情感的一面又抱客观评说的独特看法和心态。

况周颐为什么对这些无名者富有如此甚深的感慨和情感,或许与他本身的身世经历有关。据孙纬城介绍,况周颐一生坎坷多舛,中年以后即浪迹江湖,其间又经过一系列的家国事变(妾亡丧子、戊戌、庚子事变、辛亥革命等),最终以前清逐臣遗老而离世,[9](P35)堪为颠沛流离,神伤悲苦。因此况氏对于那些诸如小山般有才却处人生逆境者、功业无成者、屈居下僚者,皆因其人生际遇同自己类似而抱一腔同情共鸣之心,这或许也是造成他选人论词而重寄托、重情感的一个内驱力。比如,况氏对于宋末同样时运不济、人生颠沛而被迫做了遗民的刘辰翁及其词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认为“须溪词,风格遒似稼轩,情志跌宕似遗山,有时意笔俱化,纯任天倪,竟能略似坡公”。[12](P37)可以说,况周颐是刘辰翁在清代的第一个知情者,在他的影响下,刘辰翁词作得到了后世较多的关注和肯定。

三、余论

况周颐在总体上对北宋词无多好感的背景之下,对于宋代小令词的成就还是不得不予以正视并推尊北宋,尤其是晏欧三家。据龙沐勋记载,况氏原本欲辑 《石芝西勘宋十二家词选》(未成书),其中收小令词5家,包含晏殊之《珠玉词》、欧阳修之《六一词》、晏几道之《小山词》词集,[13]可见况周颐对于晏欧三家小令词的成就和地位还是持认可态度的,至少在北宋小令词词史上,可以推测况氏认为晏欧三家词是绕不开的一部分。

此外,况周颐有《历代词人考略》一书,是况氏又一部大型词话类专书。该书除了收辑与每个词人有关的词话、词评,还编有词人小传和按语,是况周颐词学理论和思想的重要补充,[14]对于研究晏欧三家词的流传、品评也不乏帮助。是书对晏殊、欧阳修、晏几道三人的籍贯行实和有关词作之词话掌故、词评和词作考证略有征引论述,有关欧词伪说考证和小晏词序的感慨可参前述 《蕙风词话》。[15]《历代词人考略》在一定的程度上推动了晏欧词作的传播与研究,同时亦有助于提高后人对三人词作的真伪认识和作品鉴赏。

总之,相较南宋诸家,北宋晏欧三家词得到况周颐的直接评判的言论不多,不过晏几道相对得到更多的关注。

晚近四大家均曾以词学创作实践承传晏欧词,其中王鹏运和朱祖谋还有词体追和晏欧三家词作,这说明对于晏欧小令词,他们还是由衷地接受认可。必须说明的是,晚近治词旁涉晏欧词的四大家并非孤例,其中本时期前后研讨过晏欧词并有一定影响的词家还有陈锐,1908年—1911年,他在《国粹学报》第55期、第65期、第82期发表《袌碧斋词话》,其中多少对晏欧三家词有所评点论析。丁绍仪等利用《国学月刊》杂志发表自己对词人的看法,这应该是一种新的传播形式;吴昌绶和陶缃合辑刻的《景刊宋金元明本词》就包括吉州本《欧阳文忠公近体乐府》3卷、《宋本醉翁琴趣外编》6卷,前者存欧词192首,后者有词203首。[16]从时间跨度看,这些人的词学研究活动都延续到20世纪初期,然而从研究方法和学术性质上看,一般将之归之于晚清词学研究一脉。他们所做的晏欧三家词等词集校勘和点评,尽管在当时或许也有“复古保学以保国”的功利目的,然而客观上为20世纪晏欧三家词传承与研究的现代化进程扫清了道路,打下了基础。

总体而言,晚近词学以常州词派重比兴寄托的词学倾向为热衷,对于情感真挚的北宋晏欧三家令词关注较少,不过无论是四大家还是其他词家,晏欧三家词成了他们研讨宋代词坛通史绕不开的对象,其中况周颐的批评与研究较为典型,而这一现象和结果直接影响了20世纪晏欧三家词的研究局面。[17]

参考文献

[1]龙榆生.词学讲义跋[J].词学季刊创刊号,1933,(4).

[2][清]张尔田.彊村遗书·序[A].朱祖谋.彊村丛书·附遗书:第9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

[3][清]龚鼎孳.定山堂诗馀·序[A].续修四库全书影印本:集部1403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4][清]况周颐.蕙风词话:卷一[A].唐圭璋.词话丛编[C].北京:中华书局,1986.

[5]朱崇才.词话丛编续编[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

[6][清]况周颐.蕙风词话:卷四[A].唐圭璋.词话丛编[C].北京:中华书局,1986.

[7][清]徐釚.词苑丛谈:卷十[M].唐圭璋 校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

[8]张晖.晚清民国词学研究[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4.

[9]孙纬城.千年词史待平章:晚清三大词话研究[M].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10.

[10][清]况周颐.蕙风词话:卷二[A].唐圭璋.词话丛编[C].北京:中华书局,1986.

[11]王双启.晏几道词新释辑评[M].北京:中国书店,2007.

[12][清]况周颐.蕙风词话[M].孙克强 辑.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3.

[13][清]况周颐.忍寒庐拾零[J].龙沐勋 辑收.词学季刊第一卷第二号,1933,(8).

[14]孙克强.况周颐《历代词人考略》的文献和理论价值[J].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3).

[15]况周颐.历代词人考略:7、9、12[M].吴兴刘氏嘉业堂抄本.

[16]吴昌绶,陶缃.景刊宋金元明本词[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

[17]顾宝林.晏欧词研究百年述评[J].井冈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5).

Some Pieces about Kuang Zhouyi's Studies and Criticism of the Ci Poems of Yan Shu, Yan Jidao and Ouyang Xiu

GU Bao-lin
(Center for Luling Culture Studies,Jinggangshan University,Ji'an 343009,China)

The four famous Ci poem critics of late Qing Dynasty put much energy in the studies of the Ci poems of Yan Shu,Yan Jidao and Ouyangxiu,among which Kuang Zhouyi made particular contribution. Kuang Zhouyi had unique appreciation and studies of the three masters,but he especially favored Yan Jidao's works.Kuang and his colleagues'criticism and appreciation of the three Ci poets reflect the Ci study trend since late Qing Dynasty and revealed the poets'reception in that time.

Kuang Zhouyi;Ci poems of Yan Shu,Yan Jidao and Ouyangxiu;spreading and criticism

I207.23

A

10.3969/j.issn.1674-8107.2015.04.016

1674-8107(2015)04-0104-05

(责任编辑:刘伙根 庄暨军)

2015-05-20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清代晏欧三家词研究与传承论稿”(项目编号:14FZW038);江西省高校人文社科项目“清代晏欧词研究史稿”(项目编号:ZGW1312);井冈山大学博士科研启动基金项目 “清人视野下的晏欧词”(项目编号:JRB1304)。

顾宝林(1973-),男,江西莲花人,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词学与地方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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