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洁,金海波
(1.武昌理工学院 文法与外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223; 2.湖北经济学院 外国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205 )
勒克莱齐奥对人类与“自然”关系的批判与憧憬
——以《乌拉尼亚》为例
王海洁1,金海波2
(1.武昌理工学院 文法与外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223; 2.湖北经济学院 外国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205 )
本文从生态美学思想探讨分析勒克莱齐奥代表作《乌拉尼亚》中人类与纯自然、人类与现代文明以及人类与人类自身之间关系的危机。同时浅论勒克莱齐奥在《乌拉尼亚》的创作过程中对人类与“自然”关系生态和谐的憧憬。
人与“自然”;批判与憧憬;《乌拉尼亚》
让-马里·古斯塔夫·勒克莱齐奥,20世纪后半期法国新寓言派代表作家之一,1940年出生于法国海滨城市尼斯,拥有法国和毛里求斯双重国籍,在法国文坛上具有特殊地位,他是法语作家,也是一位世界主义作家。时间只有二十三岁且刚刚完成大学学业的勒克莱齐奥于1963年完成了他的第一部作品——《诉讼笔录》,随后该作品获得了法国雷诺多大奖(Prix Renaudot),雷诺多奖在法国文学界的重要性仅次于龚古尔奖(Prix Goncourt)。自《诉讼笔录》发表后,勒克莱齐奥就一发不可收,迄今已经发表并出版了40多部文集和小说。人性以及多元文化在勒克莱齐奥的作品中随处可见,代表作有《诉讼笔录》、《流浪的星星》、《寻金者》、《罗德里格岛游记》、《乌拉尼亚》等。2008年10月9日,瑞典皇家科学院诺贝尔奖委员会在颁奖公告中说,勒克莱齐奥之所以获奖是因为,他“将多元文化、人性和冒险精神融入创作,是一位善于创新、喜爱诗一般冒险和情感忘我的作家,其作品对游离于西方主流文明之外和社会底层阶级的人性进行了探索”,并且赞誉他是一位“体现决裂、诗意冒险和感官迷醉的作家,是对处于主流文明之外和藏匿在其底层的人性的探索者”,他的作品是“新的开端,富有诗意的探险,充满感性而忘我;完全超越当今的文明,探索极其深邃的人性”。并宣布将2008 年度诺贝尔文学奖授予法国作家让-马里·古斯塔夫·勒克莱齐奥。
生态美学思想,尤其是人类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在勒克莱齐奥的诸多作品中都有淋漓尽致的体现。“自然”在此包含了两重大的含义,即外部自然和内部自然,外部自然指纯自然和人造社会(即现代文明);内部自然指人类自身。因此,探讨分析人类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即从如下三个方面着手:人类与纯自然、人类与现代文明以及人类与人类自身之间关系。本文以勒克莱齐奥的代表作之一《乌拉尼亚》为例,探讨并分析作家在本部作品的创作过程中对人类与“自然”关系的批判与生态和谐的憧憬。
为了适应自身的生存与发展,人类不断地对大自然进行改造。在对整个大自然进行改造的过程中,导致人类、动物、植物的生存条件发生恶化,造成了生态环境的破坏和污染的主要原因是人类为了改善自身赖以生存的环境,通过对大自然进行一系列盲目且不合理地开发和利用,使草原、森林及其他绿色植被等自然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的破坏。然而在近现代,由于工业革命的崛起,随着西方现代工业文明的迅猛发展,导致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遭到更加严重的破坏,人类与大自然之间的关系也危机重重。正如勒克莱齐奥所说:“人类的改造自然不仅变更了植物和动物的位置,而且也改变了他们居住的地方的面貌、气候,他们甚至还改变了植物和动物本身,使他们活动的结果只能和地球的死亡一起消失。”勒克莱齐奥家族从法国布列塔尼迁到当时法属殖民地毛里求斯,之后被英国吞并而获得了英国国籍。因此,他自己也认为分别受到法国文化和毛里求斯文化这两种文化的影响。由于他从小受到不同的语言环境的影响和熏陶,在不同的环境中体验并感受到了不同的区域文化,他这种不同于他人的出身以及不平凡的经历使其始终对大自然抱有一种独特的感情,因此他自始至终把文学创作作为探索生态文明的一种方式。在其创作过程中,勒克莱齐奥尤其关注西方现代工业文明的迅猛发展所导致的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遭到更加严重破坏的现象。
在小说《乌拉尼亚》中,勒克莱齐奥对人类对纯自然的破坏深表痛惜:“土地是我们的皮肤。正如我们的皮肤一样,它也会变,会老。你对它好,它就会变细;你对它不好,它就会硬化,它就会龟裂,会受伤。这片土地,你们继承的这片伊甸园的黑土地,无论你们是河谷的孩子,还是来自其他地方的移民,你们都居住在这里,被它怀抱着、哺育着。你们不要以为它会永远保持现在的模样,黑土、黑钙土都是有限的,不是取之不尽的。它们的形成,它们在河谷里积聚,需要几千年的时间……今天,当你们凝望河谷的时候,你们看到了什么呢?黑土地上覆盖的房屋、街道和商业中心,城市的新区每天都在排放污水、硝酸盐和磷,这片土地已经来不及分解了。”[1](P65)在《乌拉尼亚》中,勒克莱齐奥认为大地不仅仅是我们人类唯一的栖息地,而且也是是哺育人类唯一的泉源,它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需要人类时时刻刻去保护它、呵护它。如果人类不爱惜土地,它会变硬化而不能被使用。人类对纯自然的破坏使得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受到严重破坏,使得人类与纯自然之间的关系危机重重。
现代文明在为人类的生存和发展创造丰富的物质和精神资源的同时,也破坏和吞噬着生态环境,对人类的生存造成了威胁,使得人类与现代文明之间的关系危机四伏。勒克莱齐奥笔下所描绘的人物,都对现代西方文明极端痛斥和厌弃。他们无法平静地处身于这个物质文明极端发达并日益进步的现代社会中,在他们的眼中,以现代文明为标志的现代工业社会是非人的、丑恶的、禁锢自由的。因为它被过分地物质化,是人类的情感所不能容纳和接受的。作家笔下的现实世界忽视并摧残了人类纯真的情感和信念,是一个高度物质化的世界。在现代社会中,万物之灵的人成了物的对立面,其存在方式就是与充斥着物的现代文明进行对抗。面对无处不在的、让人深恶痛绝的物质世界和现代文明,勒克莱齐奥笔下的人物既没有消融于物,也没有满足于迎合这一丑陋,而是面对现实,积极抗争。他们首先做到的就是逃避,远离这个物质化、令人作呕的世界。离群索居成了作家笔下的人类对抗现代文明的生活方式之一。
在《乌拉尼亚》中,勒克莱齐奥虚构了一个叫坎波斯的乌托邦,这是一群从各国流浪的人聚集起来而形成的民族在墨西哥的河谷建造的乐园。他们在一个叫贾迪的老人领导下,仿佛从此摆脱了以前的颠沛流离的生活,开始了一段平和安宁的乡间生活。在坎波斯,人人平等,没有贫富阶级,孩子们的天性没有被压抑,他们学习的是自由和真理。人以天地为依托,顺天地而生,人与人的关系也是最自然,最本真的形式,一切都回到了人的灵性尚未被物质与文明玷污的混沌之初。现代文明的发展不仅摧残和破坏了自然环境,也改变和禁锢着环境中的人类。在《乌拉尼亚》中,勒克莱齐奥于 湖的莉莉一节中这样描述道:“如同一朵鲜花,一朵印第安鲜花,摇曳着柔软的花瓣,散发着香草的气息,一朵花蕾初绽的、生气勃勃的鲜花……却时常被城市里的‘恶鬼’用汽车带走……男人们摸她、闻她,在她身上留恋忘返。他们每一次都会从她身上夺走一些生命和青春”。[1](P88)朗波里奥社会在与坎波斯这一世外桃源相比较后,前者在现代工业文明的影响下,贫富两极分化严重,穷人与富人的生活差距巨大;人们与生俱来的那种诗意而美好的自然与道德本性由于受其影响也逐渐机械化,并丧失殆尽;生活在朗波里奥社会的年轻女子为生计而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在贫民窟里,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子,每天像机器一样被拉到工厂工作。总而言之,在朗波里奥,人们过着机械而麻木的生活。这显然是现代社会的真实写照。在《乌拉尼亚》中,勒克莱齐奥表现了对现代社会缩影的朗波里奥的痛恨和世外乌托邦坎波斯的向往。
科技的发展促使现代文明的进步,一方面造成了人类与纯自然之间关系的失衡和人类与现代文明之间关系的失衡,另一方面,在现代文明的畸形化发展的影响和推动下,人类自身也产生了异化现象,使得人类与人类自身之间的关系失衡。
首先,人类思维桎梏且单一。例如最初的劳动在根本上是一种自觉自发的行为。但是在《乌拉尼亚》中所描绘的劳动者,他们的劳动已经不再是一种自发的行为,而沦为一种异化劳动,劳动的主体不再是“自然的人”、“感性的主体”,而是丧失了自己的双重性,日益单向度的人。由于现代工业社会总是最大限度地追求效率和利益,社会本身已经蜕变成异化的单一的社会,社会中的人类也因此受到影响,使得思维桎梏不前,单一腐化。现代社会的人类大多数只追求和重视物质享乐,忽视并厌恶精神上的追求,使得人类自身抱有物欲崇高、灵魂不再的态度在虚度生命。其次,反人道思想盛行。在《乌拉尼亚》中“反人道”提出了批判:“( 克里斯特罗革命者) 见什么杀什么,连院子里的狗和母鸡都不放过。被杀者尸体被扔进了生石灰的壕沟。”[1](P126)最后,人性丑恶扭曲。现代社会文明的主要体现就是科学,同时,科学也是社会现代性的精髓之所在。人类赖以自傲的智力资本则是知识阶层,他们也是人类精神家园的探索者和精神的先锋者。然而,勒克莱齐奥在《乌拉尼亚》中,在标志着世俗的现代社会——朗波里奥,却把那些本应承担社会民众和社会各个阶层良知与批判正义的知识阶层描述得极为丑恶、无耻、荒诞、滑稽。在资本膨胀的诱惑下,人类自身的特点产生了异化,劳动成为单纯追求效益和物欲的工具,人类在这样的利益的驱使下和异化的社会环境中丧失了健康与自由的品性。资本的贪婪和不平等分配使得社会阶级分化严重,资源分配不均匀。人类对于资本的贪婪欲望使他们的乌托邦之地坎波斯未能逃脱被侵袭的厄运,彩虹村的居民被迫踏上流亡之路。
勒克莱齐奥在《乌拉尼亚》中在对人类与“自然”关系的危机进行批判的同时,同时也对人类与“自然”关系生态和谐的充满期许。这中憧憬主要体现在建立和谐的生态精神家园的愿望上。这需要人类摒弃对大自然的掠夺与破坏,合理利用现代文明的同时,重视自然家园的重建与维护,从而修复人类与“自然”之间友好和谐的关系。在《乌拉尼亚》中,作家就构建了这样一个和谐的生态精神家园——坎波斯。在这里,彩虹民族的居民与大自然为友,他们追求无拘无束、简单和谐的生活方式。人类的生态思想和生态理念得以回归和重现。尽管坎波斯最后被迫解散,然而,彩虹民族的居民依然心怀和谐的生态精神家园这一朴实的理想。
与现代文明充斥的现代社会相比,坎波斯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带着鲜明的原始特点和东方色彩的文化精神社会。作家对以科技主义、享乐主义、人权主义等为特点的西方文明价值体系深恶痛绝,对简朴神秘、崇尚精神、敬畏自然的原始东方文化有所认同,所以在《乌拉尼亚》中塑造了坎波斯这一乌托邦式的理想国。勒克莱齐奥想通过这一理想栖息地的塑造,为迷途的现代人和畸形的现代社会找到回归的方向,即使得人类与纯自然、人类与现代文明、人类与人类自身和谐相处。
勒克莱齐奥通过作品《乌拉尼亚》对人类与“自然”的关系进行了批判与憧憬,他批判了人类与纯自然之间关系的危机、人类与现代文明之间关系的危机以及人类与人类自身之间关系的危机,与此同时,作家还对人类与“自然”之间生态和谐充满了憧憬。这足以引起世人从文化和文学方面对这一美好的乌托邦式的探索加以思考、探讨和研究。
[1][法] 让-马·居·勒克莱齐奥. 乌拉尼亚[M]. 紫嫣,许钧 ,译.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
[2]柳鸣九. 从选择到反抗——法国二十世纪文学史观[M]. 上海:文汇出版社,2005.
[3]王诺. 欧美生态文学[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4]王岳川. 生态文学与生态批评的当代价值[J]. 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2).
[责任编辑:黄儒敏]
2014-11-04
王海洁(1985-),女,山东日照人,硕士,武昌理工学院文法与外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法国文学与法语教学法; 金海波(1981-),男,湖北十堰人,硕士,湖北经济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法国文学与中法文化对比研究。
I1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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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9882(2015)01-011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