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 莹
(山西大学文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中国出现青年亚文化现象,始于20世纪80年代。在文化赖以生存的媒介与技术环境下,新的媒介技术总是以其自身特性既作用于一个时代主流文化的建构,也孕育和催生着亚文化,主流文化在主导的地位下也继续经受着考验。由此可见,青年亚文化与主流文化的权力博弈总是紧随新媒介技术的产生。在二者的权力博弈初期,新生的力量总是以抵抗和叛逆的姿态呈现[1]。正是在这种不和谐的情境下,媒介技术的革新改写着青年亚文化与主流文化的前期解构关系。
被新媒介技术激活的青年亚文化,正潜移默化地改写着与主流文化的关系,并在媒介技术的控制下,优化了内部因子的配置,呈现出在主体范围、表达风格和文化类型三方面的转向。
1.青年亚文化实现了主体范围由封闭的“小众团体”向开放的“大众团体”转向。媒介技术的“傻瓜”趋势模糊了社会中精英与平民身份的多重差异,最大限度地吸纳并激发了不同阶层青年群体参与文化创造的热情,使青年亚文化从传统媒介形式的小团体模式中突围而出,进入多种媒介形式的大团体模式[2]。新媒体的介入使青年亚文化在虚拟空间的传播成为可能。自由表达与议程参与的需要得到满足,青年亚文化的话语权回归到青年本体。
2.青年亚文化实现了表达风格由传统单调向自如多样的转向。媒介先后经历了语言文字符号、声音符号和影像符号和综合的数字符号的嬗变。一方面,符号文化的胜利导致了一个仿真世界的出现。在以信息复制和图像传播为基础的社会再生产秩序下,符号与影像的激增将我们置身于“超现实”的数字化存在中。另一方面,信息爆炸正逐步导致青年主体独立性缺失,批判意识淡薄,被动接受媒介提供的表层信息和通俗娱乐,盲目跟风。
3.青年亚文化实现了文化类型由单一化向多元化的转向。当下,主流文化边缘盛行的黑客文化、粉丝文化、快闪文化、恶搞文化等多元亚文化类型无不发端于新媒体,寄生于网络。由此滋生出在数字技术与网络空间下,基于相同兴趣、爱好、价值观维系的亚文化族群。他们创造的亚文化资本在市场营销理念与商业资本的注入下转变为经济资本,快速拉动网络消费热潮。比如网络文学的突起,大量网络写手以流水线的形式批量生产文学快餐,获得资本回报与积累[3]。
媒介技术对青年亚文化的转向,激发了青年主体对主流文化抵抗形式的创新,呈现了温柔而缓和的对抗姿态,推动了青年亚文化与主流文化的关系由解构到同构亦解构的转变。这种弱化抵抗的同时发展自身多元文化的成熟“行径”,毫无疑问将带来青年亚文化崭新的价值取向。
1.弱化抵抗:缓和权力冲突。当今社会青年亚文化与主流文化的对抗姿态正逐渐趋于缓和与温柔,对抗形式的创新导致娱乐的特性得以不断放大。如今青年亚文化主体更多是借助网络、手机等新兴媒介游戏发泄对主流文化的不满,或是在虚拟社区里自娱自乐,消解冲突。不同于公然抵抗,采用拼贴、模仿、反讽的手段尽情调侃和讥刺似乎更适合青年亚文化主体的行为方式,在此过程中获取的自我愉悦和狂欢也无不充满着恶搞和无厘头的色彩。尽管这种娱乐化的过程带有空洞和无实际意义的色彩,但却凸显了释放激情、缓解焦虑、宣泄不满的文化心理的价值意义。
2.带动全球:掀起消费热潮。贝斯利认为,在后现代社会中影响青年亚文化的生长和传播两大特征的分别是,被跨国公司影响和主导的消费社会,被信息技术、媒介和服务行业赋予特征的全球化社会[4]。在“全球化”趋势下,一方面,青年亚文化转向催生下的亚文化资本,在全球商业化的裹挟下转变为经济资本,并在大量累积后带动消费。另一方面,新媒介技术掌控下的各大电商网站为青年主体提供了消费空间,并从人口特征、行为特点、生活方式等方面进行全方位目标细分,针对目标群体的文化身份构成、消费需求及购买能力,推行差异性文化消费策略,有目的地去培养和管理青年的消费习惯和文化理念,从而构建起庞大的青年消费市场。
3.完善建构:丰富主流文化。不同阶层、教育、社会环境中的青年人在价值观和意识形态上都有着极大的差异性和多样性,若只面对单一的文化类型,在媒介爆炸的时代显得供求不等。一个可预期的媒介传播图景是,新媒介的点对点即时传播、传受互动合一,以及传播反馈及时等特性都可能使同质的青年亚文化的呈现强度加大加密,又使异质的青年亚文化间的相生相融变亲变近,逐渐进入主流媒介视野,引发主流媒介关注,传播青年亚文化实践,跻身进整体文化板块构建。同时,青年亚文化的传播拓宽了主流媒介的传播途径,从而促使主流文化吸纳民主和宽容的理念。
媒介技术促成的青年亚文化转向实现了丰硕的文化价值,但不可避免的是,青年亚文化在公众的刻板印象中并不乐观,主要存在以下几点不和谐因素。
1.青年亚文化主体性缺失引致盲目被动,成为媒介奴役对象。媒介技术下的青年亚文化被笼罩在当代大众传媒所复制和传播的“超现实”影像世界中,受众逐渐失去自主思考与行动的能力。人对媒介的依赖度逐渐提高,媒介本身作为“工具性存在”也随着这种暧昧度的升温演变为目的本身。人们非目的性地依赖媒介,并乐此不疲地“麻醉”其中,甘心成为媒介的奴役对象,致使主体性缺失。
2.青年亚文化主体媒介素养的淡薄,引起亚文化“道德恐慌”。随着大媒体的式微和自媒体的突起,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信息的传受者,甚至实现传受同一。新媒介技术的这种不可控制性和动态传播过程,为受众认知和分辨信息增加了难度。信源的不确定性影响了受众对信息的信任度;垃圾信息的膨胀一方面夺占了受众的碎片时间,另一方面对受众挑捡信息设置了障碍;透明的信息传播过程增加了信息被盗用或更改的几率,信息的真实性与安全性堪忧。
3.青年亚文化主体与媒介信息的“二律背反”,导致亚文化“身陷囹圄”。媒介负面信息侵害性与青年认知有限性的背反,在当下青年亚文化主体缺乏信息认知和分辨能力的情境下,负面效果尤其明显,随之而来的便是“问题青年”的涌现,“网络乱象”的肆虐。电子媒介娱乐化张扬与青年理性思维缺失的背反,是导致当下青年行为偏离、道德失范、极端个人主义猖狂的致命原因[5]。
所有这些都揭发了文化的越轨和社会的偏离。一味的质疑与控诉显然不够,这便需要一个富有积极意义的整合视角,即将青年亚文化置于社会文化的整体构成中,在与主流文化的相生相融下加以调适,使其能为全社会的文化整合、调节和优化提供良性因子。
“从对抗到缓和,从抵抗到收编”是所有亚文化必然经历的演化周期。将亚文化进行收编无非是用温柔而缓和的方式使其失去抵抗能力而被重新收回到主流文化中。笔者认为,无论是政治打压还是商业收编,都只是主流文化为捍卫自身地位而对非主流文化进行的整肃与“招安”。在此宿命之下,青年亚文化或者“被死亡”或者在商业资本和营销理念的注入下向“快餐化”“商业化”“娱乐化”的方向发展[6]。笔者试图从以下几方面对青年亚文化进行可行性调适,为引导青年亚文化的传播朝着健康的方向发展而抛砖引玉。
1.认识和改进主体性缺失和媒介素养淡薄的问题。在技术理性和信息膨胀的媒介现状下,应当认识到青年主体对媒介的单向度依附及网络社会道德失序的存在危机。学校应开设相关课程普及媒介技术知识,培养青年群体在接触与使用媒介过程中的信息辨识能力和独立思维模式[7]。大众媒体应发挥表率作用,在挖掘新闻价值的同时秉承新闻客观原则,肩负传播真实责任。政府应适度宏观调控,积极引导舆论,肃清网络病毒。青年主体也应主动提高自身的媒介道德水准,增强媒介责任意识,配合社会各界共同构建和谐网络环境。
2.预防和缓解媒介信息与青年主体“二律背反”的矛盾冲突。解决媒介负面信息的侵害性问题,首先,各地有关部门对互联网站、搜索引擎等信息来源地进行全面彻底清查,对问题严重的网站坚决依法问责处置。其次,各互联网站开展自查自纠,主动清理网上淫秽色情、暴力血腥的不良信息,对疏于监管、违法违规的责任人依法追究其失职渎职责任。最后,在严格落实信息安全管理制度、完善内容审核把关机制的同时,加大利用技术手段防范淫秽色情等不良信息的传播,从根上解决不良信息对青年群体的侵害。
3.疏通和整理与主流文化的关系,完善主流文化建构。要将青年亚文化纳入社会文化体系的整体构成,首先必须认清青年亚文化作为一种边缘文化的存在现状。其次要疏通整理青年亚文化与主流文化在摩擦过程中的关系。从健全文化体制的总体高度,高屋建瓴地对二者进行公平的价值取舍,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逐渐完善整体文化建构。最后要求青年亚文化利用自身优势,继续为主流文化提供多元视角,注入新鲜活力,拓宽媒介渠道,优化传播效果,激发对主流文化的重新审视,丰富其内蕴,为总体文化的交错与融合,借鉴与传承提供示范。
4.关注和了解主流传播渠道,鼓励青年亚文化实践。主流媒体的权威性和优越性使其成为公众信服的首选媒介。目前青年亚文化与主流媒体进行了多次有益的互动实践,尤其与电视媒介的互动态势最为乐观。2014年湖南卫视在直播“金鹰节”颁奖晚会过程中,率先引领中国电视界初尝“弹幕”互动,更加拓宽了青年亚文化的影响范围。同时,青年亚文化在影视和广告中的成功植入也为自身的传播创造了机会。在“叫兽亚文化”的风靡和一段“我不是什么旗手,不是谁的代言,我是韩寒,我只代表我自己”的凡客广告语的爆炸式传播示范下,青年亚文化应在总结实践经验的基础上,不断拓展、创新与主流媒体互动的内容与形式,充分发挥其积极的价值作用。
5.重视和培养意见领袖,引导青年参与良好网络舆论环境的创建。意见领袖在引导和谐舆论、传递有效信息、维护群体秩序等方面发挥着巨大的作用。首先,充分重视舆论领袖在舆论引导中的作用。意见领袖对媒介观点的独到辨识可以影响甚至左右青年群体的看法。自觉培养严于律己的青年意见领袖,规范其合理化言论,发挥其引领疏通作用,引导青年亚文化回归到主流文化建设中。其次,发挥“议程设置”对舆论引导的重要性作用[8]。青年意见领袖通过网络媒介,有意识地将社会主流政策议程、热点命题和焦点事件等转化为公众所关心的公共议程,让受众在潜移默化中接受引导,从而形成良好的网络舆论氛围。
媒介技术的递嬗更迭,激发了青年亚文化意指实践,并成为它们与主流文化博弈斗争的途径和策略。青年亚文化的发展与转向实现了自我价值的超越。这种对青年亚文化价值取向的分析和总结,让我们更加理解了青年亚文化存在的必要性与合理性,也从中透视青年亚文化与社会文化整体的关系状态,更渴望能通过可行性调适改变在主流文化的整肃与“招安”下青年亚文化的商业宿命。
[1]陈 霖.论新媒介技术的青年亚文化价值取向[J].文化研究,2013(14):41-52.
[2]马中红.新媒介与青年亚文化转向[J].文艺研究,2010(10):104-112.
[3]杨富春,周 敏.新媒介环境中网络亚文化族群的表现及分析[J].编辑学刊,2012(7):90 -93.
[4]Besley A C.Hybridized and Globalized:Youth Cultures in the Postmodern Era,Review of Education,Pedagogy and Culture Studies[M].University of Luinois at Urbana Cham Pagne,2003.
[5]胡钦太.媒介时代的异化现象及其调适[J].学术研究,2009(9):19-23.
[6]李 晔,张冠文.网络亚文化的后现代主义倾向[J].青年记者,2013(3):27-28.
[7]殷昌盛.新媒介技术条件下,培育和提升受众媒介素养路径初探[J].广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S3):43-44.
[8]马中红.国内网络青年亚文化研究现状及反思[J].青年探索,2011(4):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