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锐
(首都师范大学 历史学院,北京 100089)
“永光顾命集团”与刘宋前废帝初年政局
张 锐
(首都师范大学 历史学院,北京 100089)
宋前废帝在位的一年半时间里刘宋政局经历了巨大的变化和激烈的动荡,最后导致南北力量对比发生关键性变化。以往学界对这段历史关注相对较少,且主要集中在前废帝诛杀执政及其后的残暴统治上,而对于前废帝初年,即顾命大臣执政时期的政局与权力斗争着墨甚少。事实上在前废帝即位初,由刘义恭等顾命大臣与戴法兴等恩倖联合而成的“永光顾命集团”控制了政局,顾命集团企图加强自己的权力却反而陷于孤立,最终被前废帝消灭,政局也由此而一发不可收拾,最终酿成巨变。
永光顾命集团;宋孝武帝;宋前废帝;高门士族
宋前废帝刘子业是南朝历史上有名的少年暴君,在位时间仅一年多。其中,自大明八年(464)宋孝武帝驾崩到永光元年(465)八月,由孝武帝任命的顾命大臣执政;之后,前废帝消灭执政的顾命大臣,改元景和,政由己出,残暴无道,不久就被弑杀。以往学界对前废帝在位期间的历史关注相对较少,且主要集中在前废帝诛杀执政及其后的残暴统治上,如吕思勉在《两晋南北朝史》[1] 362-372和王仲荦在《魏晋南北朝史》[2]368中的相关论述。对于前废帝初年,即顾命大臣执政时期的政局与权力斗争,学者着墨甚少。偶有例外者,如日本学者川合安在《〈宋书〉与刘宋政治史》一文中对前废帝在位时期的历史颇为留意[3] 201-229,所得观点合理之处甚多,但其重点在于用史料批判的方法解析沈约《宋书》对刘宋政治兴衰的书写而不是当时政局的冲突和演变,与本文立意不同。因此,本文拟对这段史事进行考辨,拾遗补阙,以就教于前辈、同仁。
大明八年(464)闰五月,宋孝武帝驾崩。临终前,孝武帝作了如下安排:
义恭解尚书令,加中书监,柳元景领尚书令,入住城内。事无巨细,悉关二公。大事与沈庆之参决,若有军旅,可为总统。尚书中事委颜师伯,外监所统委王玄谟。[4] 1650
这份遗诏设置了五位顾命大臣辅佐少主,其中江夏王刘义恭、尚书令柳元景入居台城辅政;沈庆之参决大政,如有战事则统军出征;尚书中事由尚书仆射颜师伯负责,领军将军王玄谟则统辖与军事密切相关的外监事务。这就是宋孝武帝为其子前废帝留下的执政班底,在前废帝“谅暗”期间,他们将负起统治的责任。然而从孝武帝驾崩到第二年即永光元年八月这段时间,部分顾命大臣却与掌握“中旨”的若干恩倖结成政治同盟,把持了政局,笔者称这个政治同盟为“永光顾命集团”。
“永光顾命集团”中的五位大臣都是孝武帝朝的元老权贵。江夏王刘义恭是孝武帝的叔叔,自宋文帝元嘉后期即为宰辅;柳元景、沈庆之、王玄谟是孝武帝亲信的大将,在讨伐元凶、平定刘义宣叛乱的战争中立下大功;颜师伯更是由孝武帝一手提拔而登上高位的。
但是,沈庆之、王玄谟实处于边缘地位。沈庆之此前就以公归第,王玄谟未受命参与军国大事,二人对朝政的影响力本就有限。况且他们还受到了颜师伯等人的排挤。
沈庆之“与江夏王素不厚”[4] 2004。颜师伯也“专断朝事,不与沈庆之参怀”,甚至对令史说:“沈公爪牙者耳,安得预政事”[5] 887。沈庆之因为颜师伯的专断而不能参议大政,虽有其名而不能居其任。
王玄谟既是顾命大臣,又担任领军将军统率禁卫军并总领外监,位高权重。然而据《宋书》所言:“时朝政多门,玄谟以严直不容,徙青、冀二州刺史,加都督。”[4] 1976《南史》记载与之相同[5]467。《资治通鉴》卷129《宋纪十一》则载,“戴法兴等恶王玄谟刚严”,在大明八年“八月丁卯,以玄谟为南徐刺史”[6] 4069,与前二者不同。不过这并不影响讨论,因为不管出镇青、冀还是南徐,总之王玄谟被排挤出朝廷,实际上丧失了顾命大臣的权力,此事距离孝武帝驾崩仅三个月而已。
因而,顾命大臣中实际掌权的是刘义恭、柳元景、颜师伯,而史书所记当时执政往往称此三人,而不及沈、王,也说明刘义恭等相互联结,主持朝政。所以下文所言顾命大臣之施政主要即指刘义恭等三人。
刘义恭等既位高权重,按常理来说应该可以掌握孝武帝驾崩后的政局,然事实并非如此。根据史书记载,当时实际掌权的人不止于此,而这与孝武帝一朝的政治格局又密切相关。
宋孝武帝是一位独裁严暴的皇帝,他在位期间极力扩张皇权,乃至肆意凌侮、屠戮大臣,形成了“主威独运,官置百司,权不外假”的政治局面[4] 2302。这造成了两个后果:一方面是“太宰江夏王义恭及诸大臣,莫不重足屏气,未尝敢私往来”[4] 1990,在孝武帝的淫威下战战兢兢。另一方面是孝武帝重用寒素出身的恩倖戴法兴、巢尚之、戴明宝等人,使得他们权势膨胀。《宋书》卷94《戴法兴传》有这样的记载:
上性严暴,睚眦之间,动至罪戮,尚之每临事解释,多得全免,殿省甚赖之。而法兴、明宝大通人事,多纳货贿,凡所荐达,言无不行,天下辐辏,门外成市,家产并累千金。[4]2303
孝武帝严暴,而巢尚之却能“临事解释,多得全免”,具有相当的发言权,使得“殿省甚赖之”,与只能“重足屏气”的宰辅刘义恭等形成鲜明的对比。至于戴法兴、戴明宝能使得“天下辐辏,门外成市”,更是由于他们“凡所荐达,言无不行”,深受孝武帝信任。
宰辅敛手、恩倖用事是孝武帝扩张皇权的结果,也是孝武帝朝的基本政治特征。前废帝即位之初的政局很大程度上是继承和发展了这种情况。《宋书》在描述此时的政治形势时说:“废帝未亲万机,凡诏敕施为,悉决法兴之手,尚书中事无大小,专断之,颜师伯、义恭守空名而已。”[4] 2304《宋书》认为在前废帝“未亲万机”的情况下,朝政大权并非由顾命大臣掌握,而是由戴法兴等控制,不仅前废帝无权,连刘义恭、颜师伯也是“守空名”的傀儡。此说虽有夸大,但戴法兴等人实际上参掌朝政,尤其是以前废帝的名义控制“中旨”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形成这种局面的渊源如前所述,其具体原因可参见王铿《论南朝宋齐时期的“寒人典掌机要”》一文[7]。概述其观点:造成前废帝初年恩倖专权的原因表面上看是戴法兴等人“执权日久,威行内外”;实际则是“孝武虽死,虎威犹在”,因此“素性恇桡”的首辅刘义恭才对戴法兴等人畏服。这一观点是在完全接受《宋书》记载和评论的基础上得出的,然笔者认为,《宋书》对前废帝初年政局及刘义恭与戴法兴诸人之间关系的描述有值得商榷之处,此乃认识当时政治形势及永光顾命集团地位的关键。
吕思勉首先对刘义恭、颜师伯等顾命大臣依附戴法兴的说法提出质疑,认为他们是“互相交关”的联合关系[1] 363。川合安基本同意吕氏之说,并进一步提出戴法兴在这一同盟中占据主导权,但又强调戴法兴的主导权是有限的,戴法兴在《宋书》中的专权形象是沈约为了批判恩倖寒人专权而过度强调的产物[3] 217-218。
吕思勉、川合安的观点笔者基本赞同,但吕先生的论述简略,未能具体阐释;川合安的论述稍详,但仍有需要补充、扩展之处,而且他关于戴法兴在同盟中居于主导地位的认识似也证据不足。因此这一问题有继续论证的必要,笔者将结合相关史料,试作辨析。
刘义恭等主要顾命大臣虽然在孝武帝朝表现顺从,但从接受顾命后的表现来看,他们并非完全尊戴孝武帝,也没有被孝武帝死后余威所震慑。
世祖崩,义恭、元景等并相谓曰:“今日始免横死。”义恭与义阳等诸王,元景与颜师伯等,常相驰逐,声乐酣酒,以夜继昼。[4]1990
《建康实录》引裴子野《宋略》亦言:
初,世祖性急,朝臣不敢妄相从,既崩之后,江夏王与颜、柳私相贺曰:“无横祸矣。”及山陵后,王公大臣,声酒驰逐,不舍昼夜。[8] 488
孝武帝刚死,刘义恭、柳元景等人就如释重负,放纵享乐,哪里还有半分畏服,也更加不会惧怕依凭孝武帝宠信而作威作福的戴法兴等人。
又如罢省位高权重的录尚书事一职是孝武帝加强皇权的重要措施之一,而且还是时任录尚书事的刘义恭揣摩上意,主动提出的①。然而在前废帝即位后,刘义恭即以前废帝诏书的名义重任录尚书事。根据《资治通鉴》的系日,孝武帝死在大明八年闰五月庚申(二十三日),刘义恭复录尚书事在同月甲子(二十七日),相差仅四天。更有甚者,据《宋书》卷57《蔡兴宗传》载:
先是大明世,奢侈无度,多所造立,赋调烦严,征役过苦。至是发诏,悉皆削除,由此紫极殿南北驰道之属,皆被毁坏,自孝建以来至大明末,凡诸制度,无或存者。[4]1575
孝武帝在位时屡兴营造,制度多改,确实有不少弊政。但平心而论,孝武帝的措施中也有一些具有积极作用[9],不应一概而论。更何况刘义恭等在孝武朝位居宰辅,很多政策都是他们希旨提出或积极迎合的,前述罢录尚书事即是一例,余事俯拾皆是。以至于蔡兴宗对颜师伯慨叹道:“今殡宫始彻,山陵未远,而凡诸制度兴造,不论是非,一皆刊削。虽复禅代,亦不至尔。”[4] 1575而颜师伯则“不能用”。可见顾命大臣们非但没有奉行孝武帝的政策,反而急行废罢,一反其道②。
孝武帝刚死,便遭人亡政息之辱,而主持其事的恰恰是他临终委任的顾命大臣,足见刘义恭等对孝武帝本非真心。孝武帝所行政策中多有扩张皇权之目的,刘义恭等予以废除,实际上是在扩展自己作为顾命执政的权力。因此,他们是绝不会因为所谓孝武帝“余威”而畏惧听命于戴法兴等人的,这也与《宋书》中“守空名而已”的形象大异,事实上考诸史实,刘义恭等人此时很可能并非居于俯首听命的境地。
此外,刘义恭固有“恇桡”之讥,但柳元景未有阿附戴法兴之名,颜师伯则更是揽权作威之人。史称颜师伯“居权日久,天下辐辏,游其门者,爵位莫不逾分”[4] 1995,以至于后来宋明帝在给王景文的诏书中回忆道:“颜师伯白衣仆射,横行尚书中。”[4] 2182则很难想象其人会让权于戴法兴等。
刘义恭等顾命大臣与戴法兴、巢尚之的真正关系可能还要以《宋书·恩倖传》为准,即“法兴与太宰、颜、柳一体”[4] 2304,戴法兴、巢尚之与刘义恭等顾命大臣是相互关联的合作关系,戴法兴、巢尚之并非凌驾于顾命大臣之上,而实是“永光顾命集团”的“影子成员”。
刘义恭等人虽然身居高位,受遗辅政,但其权力并不巩固。其一是因为孝武帝“主威独运”之后,宰辅的权力受到限制;其二则是由于他们在孝武帝朝曲意逢迎的行径为士人尤其是高门士族所不齿乃至厌恶,因而声望严重不足。作为首辅的刘义恭因“恇桡”为人所讥;柳元景起自武将,理事非其所长,参与具体政务有限;实际主持政务的颜师伯有“佞人”之称[5]702,甚至“为衣冠所嫉”[4] 1995,被高门士族普遍反感。
在这种情况下,义恭等为自身计,一方面通过废除孝武帝制度来扩张其权力,另一方面又想通过戴法兴、巢尚之等人控制的“中旨”来加强自己的权威。戴法兴等人为何能控制“中旨”呢?除了前废帝“谅暗”而戴法兴等久典机要的原因外,更重要的是在前废帝即位之初,戴法兴是可以“控制”这位少主的。
戴法兴于孝建元年(454)就“侍太子于东宫”。前废帝“幼而狷急,在东宫每为世祖所责”[4] 147,而作为孝武帝亲信的戴法兴很可能经常代表孝武帝责难前废帝,这可以从前废帝即位后“欲有所为,法兴每相禁制”得到证明。如果不是习惯使然,很难想象出身寒微的戴法兴竟然能限制贵为天子的前废帝,甚至说出“官所为如此,欲作营阳耶”[4] 2304这种被胡三省评价为“亦足以取死”的话[6] 4074。所以,真正畏服戴法兴积威的可能不是刘义恭等顾命大臣,而是前废帝。正是由于前废帝的畏服,所以才有“凡诏敕施为,悉决法兴之手”,也是这一点促成了顾命大臣与戴法兴等人的联合。“中旨”既与“尚书”一致,因而造成了戴法兴“尚书中事无大小,专断之,颜师伯、义恭守空名而已”的表面现象。
刘义恭等人与戴法兴等的内外联合,把持朝政,可从蔡兴宗与顾命大臣就吏部铨选问题的争执一事中窥知:
兴宗职管九流,铨衡所寄,每至上朝,辄与令录以下,陈欲登贤进士之意,又箴规得失,博论朝政。义恭素性恇桡,阿顺法兴,常虑失旨,闻兴宗言,辄战惧无计。[4] 1575
若单看此段,与人印象是刘义恭依附戴法兴,害怕得罪戴法兴,所以听到蔡兴宗的议论就“战惧无计”。然而结合《宋书》卷57《蔡兴宗传》接下来的具体叙述,便会发现刘义恭的“战惧”可能并非仅因为惧怕戴法兴。
时薛安都为散骑常侍、征虏将军、太子左率,殷恒为中庶子。兴宗先选安都为左卫将军,常侍如故。殷恒为黄门,领校。太宰嫌安都为多,欲单为左卫,兴宗曰……使选令史颜袆之、薛庆先等往复论执,义恭然后署案。③
在有关薛安都迁转加官的问题上蔡兴宗与刘义恭发生了争执,这里明确说明“嫌安都为多”的是太宰刘义恭。然而身为顾命大臣的刘义恭却在和蔡兴宗的“往复论执”中败下阵来,不得不“署案”,同意蔡兴宗的意见。然而事情并未就此完结,同传接下来说:
既中旨以安都为右卫,加给事中,由是大忤义恭及法兴等,出兴宗吴郡太守。
右卫将军低于左卫将军,给事中的加官也低于散骑常侍,蔡兴宗的建议被“中旨”所改,而据上文考证可知,“中旨”是控制在戴法兴等人手中的。但是此次争执的起因似与戴法兴无涉,实际上是刘义恭与蔡兴宗的分歧,只是在刘义恭无法压服蔡兴宗时,戴法兴才用“中旨”为刘义恭“助阵”。而“大忤义恭及法兴等”也说明蔡兴宗得罪的首先是刘义恭,其次才是戴法兴。刘义恭“闻兴宗言,辄战惧无计”的原因恐怕还应包括他无法压制蔡兴宗这一层。由此可见,刘义恭等虽为顾命大臣,但并不能完全控制政局,因此与操纵“中旨”的戴法兴等联合起来,共同秉政。他们是联合的关系,而非一方依附于另一方。
至于刘义恭等阿顺法兴等人的说法,可能是因为时人及《宋书》作者沈约站在高门士族立场上轻视戴法兴等恩倖,并鄙薄刘义恭等身为顾命大臣而与寒素恩倖联合的行为,所以夸大其词而已④。
刘义恭、颜师伯等人通过废除孝武帝所立制度以及拉拢、联合操纵“中旨”的戴法兴、巢尚之等恩倖来维护、扩大他们的权力,形成了“永光顾命集团”。他们内外联合,把持了前废帝初年的政局。
在前废帝初年,由顾命大臣和恩倖权要组成的 “永光顾命集团”通过“尚书”与“中旨”的联合,控制了政局。但顾命集团的地位并不稳固,他们面临着三方面的威胁。首先,被边缘化的正式顾命大臣沈庆之、王玄谟对刘义恭等人未必心服,例如沈庆之就对颜师伯排挤自己的行为“闻而切齿”;再者,前废帝“年已渐长,凶志转成”[4] 2304,对大权旁落的状况日益不满;第三,高门士族也公然对顾命集团发起了挑战。
高门士族在孝武帝一朝是受到压制、打击的对象[10]。孝武帝死后,他们自然希望恢复以前的地位。这就与顾命集团维持和扩张权力的意图相矛盾。此外,就权力来源而言,顾命集团受命于孝武帝,是孝武帝朝的既得利益者和政治格局代表。在高门士族眼中,顾命集团可以说是以宋孝武帝的“帮凶”身份起家的,因而受到大族的蔑视和鄙薄⑤。
再者,戴法兴等恩倖本出身寒微,却俨然成了“影子”顾命大臣,这是高门士族所无法接受的。如果是如孝武帝这样“主威独运”的帝王在位,高门士族对寒素恩倖的掌权可能还不得不忍耐,但在前废帝即位之初“未亲万机”,顾命集团地位又不甚稳固的时候,他们就要抗衡一番了。上文所举蔡兴宗与刘义恭的争执就是其中一例。
最后,“永光顾命集团”所采取的废除孝武帝所立制度,拉拢、联合戴法兴、巢尚之等恩倖的措施可能最终并没有加强其权力,甚至适得其反。因为顾命大臣的权力来源是孝武帝,否定孝武帝一定程度上就是否定顾命大臣本身。此外,刘义恭等人通过与恩倖联合固然可以获得“中旨”的支持,但也引起了高门士族的鄙视和不满,这又造成了顾命集团在统治阶层和社会舆论中的孤立。
事实上,“永光顾命集团”遭到了前废帝与高门士族两方面的夹击,很快就被消灭。先是戴法兴、巢尚之遭到处分使得顾命集团失去了“中旨”,继而刘义恭等密谋废立被沈庆之告发,前废帝将刘义恭、柳元景、颜师伯等人诛杀,“永光顾命集团”彻底垮台。而高门士族中的某些人可能在其中采取了支持前废帝的立场⑥。
宋孝武帝在位时期极力扩张皇权,虽然达到了“主威独运”的效果,但也积累了许多问题。孝武帝驾崩后,少主临朝,实际掌权的“永光顾命集团”虽然试图加强自己的权力,却反而使自己陷于孤立,最终在少主和高门士族的夹攻下败亡,而掌握权力的前废帝很快也因暴虐无道而被推翻。短短的一年半时间里,刘宋王朝政局经历了巨大的变化和激烈的动荡。进而宋明帝即位,又爆发了大规模的内战并导致淮北诸州陷没,造成南朝的极大衰落。可以说南北力量的关键性变化是在宋明帝时,但其发端则在前废帝统治时期。因此,对宋前废帝一朝政局与政治斗争的讨论还是很有意义的。
注 释:
①“世祖以义宣乱逆,由于强盛,至是欲削弱王侯。义恭希旨,乃上表省录尚书事……上从其议。”参见《宋书》卷61《江夏王义恭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1647页。
②吕思勉认为蔡兴宗的议论是针对前废帝而发,即主张废除孝武帝制度的是前废帝(参见其《两晋南北朝史》,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第367-368页)。然此时实为顾命大臣掌权,前废帝未亲政。且兴宗的议论是对颜师伯所说,后文又有“颜师伯不能用”之语,则其所指实为顾命大臣。
③按:此处中华书局本标点为:“时薛安都为散骑常侍、征虏将军,太子左率殷恒为中庶子。”从上下文来看,标点有误,中华书局标点本《南史》卷29《蔡兴宗传》(767页)亦误,故改。具体分析参见丁福林《宋书校议》,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233-234页。
④关于沈约与《宋书》的恩倖形象的书写问题,参见日本学者川合安的《〈宋書〉と劉宋政治史》,《東洋史研究》2002年第61卷第2期。
⑤例如出身高门的袁粲就对颜师伯“以寒素凌之”,还因此惹得孝武帝大怒。其事参见《南史》卷26《袁粲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702页。
⑥如王景文被前废帝任用为尚书右仆射以分颜师伯之权。袁顗在前废帝诛杀刘义恭等人后以“诚心内款,参闻嘉策”受封。其事分见《宋书》卷7《前废帝纪》(第144页);卷84《袁顗传》(第2149页)。
[1]吕思勉.两晋南北朝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2]王仲荦.魏晋南北朝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
[3][日]川合安.《宋書》と劉宋政治史[J].東洋史研究,2002,61(2).
[4]沈约.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
[5]李延寿.南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5.
[6]司马光.资治通鉴[M].北京:中华书局,1956.
[7]王铿.论南朝宋齐时期的“寒人典掌机要”[J].北京大学学报,1995(1).
[8]许嵩.建康实录[M].张忱石,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86.
[9]严耀中.评宋孝武帝及其政策[J].上海师范大学学报,1987(1).
[10]李磊.试论刘宋后期皇权与士族之关系[J].历史教学问题,2010(5).
【责任编辑:刘圆圆】
Yongguang Assisting Ministers Group and the Political Situation of Early Liu Song
ZHANG Rui
(Department of History, Capital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048, China)
Great changes and furious turbulences of Liu Song political situation under the one year and a half reign of Emperor Qianfei ultimately resulted in the critical change of balance of power between the north and south.Relatively little academic attention was paid to this period of history.Research mainly focused on the Emperor Qianfei’s tyranny after he killed the assisting ministers, while not too much was carried out on the political situation and power struggle when assisting ministers was in power at the beginning of Emperor Qianfei’s reign.In fact, Yongguang Assisting Ministers Group, comprising assisting ministers like Liuyigong and minions like Daifaxing, controlled the political situation at the beginning of Emperor Qianfei’s reign.The assisting ministers group’s attempt to reinforce its power turned out to be isolation and eventual elimination by Emperor Qianfei, after which situation was out of control and finally radical change occurred.
Yongguang Assisting Ministers Group; Emperor Xiaowu of Liu Song; Emperor Qianfei of Liu Song; hereditary gentry
2015-02-28
张锐(1988— ),男,山东青岛人,硕士生,主要从事魏晋南北朝史研究。
K23
A
1672-3600(2015)07-007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