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天

陈维刚

三九天，是冬天里最寒冷的时候。

无情的北风呼呼地刮着，吹在脸上像刀割一般。路边的树木也抵挡不住，被风吹得左摇右晃，发出嗖嗖的呻吟声。这鬼天气，使得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飞鸟走兽，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满仓穿着件破旧的棉大衣，拿着把铁锨，站在马路边的大树下等活干。由于天寒地冻，所以今天等活儿的人比以往都少。

忽然，一辆运砂车呼啸而来，在一拐弯处停了下来。满仓和几个民工扛着铁锨像风一样追了过去。由于老板出的价比较低，另外几个民工失望的走了，只有满仓还在货车附近转悠。这时老板开始嚷嚷：“挣他妈的钱还挑肥拣瘦的，不去拉倒。喂，大个子，你去吗？不去我可开车走了。”

“老板，你看这么冷的天，再给加20元行吗？”

老板板着脸说：“不行，就100元……”

满仓咬了咬牙，扛着铁锨爬上了货车。

货车晃晃悠悠左拐右转，在一建筑工地上停了下来。满仓站在高高的砂堆上，打了个冷战，三九天的寒风依旧无情地刮着。他把棉大衣一脱，开始卸砂子，一会儿的工夫，满仓就觉得浑身发热，脸上的汗慢慢地流了下来。干了两个多小时，砂子终于卸完了，满仓的衣服都湿了。

老板走了过来，登上车一看，撇着嘴说：“卸得真干净，他妈的，以往那些人总是给剩下一些。哎，三九天，还出来干活，瞧你人挺实在的，这100元是工钱，这50元是我赏你的，你找个地方吃点饭，回家吧。”

“谢谢老板。”满仓拿着15张10元的大团结，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虽然是三九天，但心里热乎乎的。

来到马路边上的一个饭店，已是下午2点多，满仓饿坏了，要了两碗馄饨，想喝点酒暖暖身子，又舍不得花钱。

刚走出饭店门口，一个衣着褴褛的妇女跪在满仓的面前，流着泪说：“大兄弟，行行好，给俺点钱吧，俺儿患了重病，躺在医院里，等着用钱……”

满仓想把那妇女扶起来，可她始终跪着，眼巴巴地看着他，满仓心里很纠结，心想不会遇到骗子了吧！满仓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心想可能真的遇到困难了，要不谁会在这三九天里乞讨？最后他于心不忍，狠了狠心给了她50元钱。

满仓还没走多远，忽然听到一阵悠扬夹杂着伤感的歌声由远而近。他发现路边大树下，一个残疾青年抱着一把破吉他坐在地上自弹自唱，旁边放着一个小盒子。

满仓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心想可能真的遇到困难了，要不谁会在这三九天里卖唱？最后满仓于心不忍，狠了狠心给了他了20元钱。

满仓继续往家赶。刚走到一个拐弯处，发现路边上躺着一个人，他赶紧走了过去，仔细一看是一位老大爷，脸色发黄，气喘嘘嘘。满仓赶紧把老人扶了起来。

老大爷用微弱的声音说：“快到家了，走得急，不小心，摔倒了……”见老大爷身体无大碍，满仓想搀着他回家，可能老大爷的脚受伤了，走了几步很吃力，满仓索性背起他，左转右拐终于把老大爷送到家。

满仓倒了杯热水，老大爷喝了之后，气色好了许多，急忙给儿子打了个电话。满仓和老大爷聊了一会儿，见没什么事就往外走，正好和刚刚进门的人撞了个满怀。两人你望着我，我看着你，不由得笑了。

见到亲人来了，老大爷眼含热泪地说：“儿子，他是好人，好人！”

“爸，这个人我认识，今上午我们还见过面，他就是我雇佣的那个装卸工。大兄弟，谢谢你！我手下有十几辆货车，往后所有的装卸活都归你，你组织几个人，你当头，价格我给你翻倍……”满仓望着老板，感激地点了点头。尽管老板一再挽留，满仓还是婉言谢绝。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了，天上也飘起了雪花，北风依旧呼呼地刮着。

今天是娘的生日，满仓在商店里给娘花30元买了个蛋糕，又花50元钱给爹买了瓶好酒，还想自己买包烟抽，可一掏口袋，里面空空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满仓想，自己遇到贵人了，等以后有了钱，娘的病就有救了，自己也能娶上媳妇了。

他怕回家晚了娘惦记，于是加快了步伐，虽然是三九天，但满仓一想起老板的承诺，心里立刻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