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亚原
花甲之年的诗人,头上的黑发已被三分之一的白发取代。但诗人的心还是火辣辣的,激动时嘴里就能崩出一首诗。
今天,诗人捋了捋有点长的头发,自言自语道,该去理发了。
坐在理发椅上,诗人端祥着自己的面容,几句诗涌上心头,不由地吟出声来“青丝白发相晖映,寸草休留莫慕春。破帽岂能遮风雨,一任旧影入红尘。”理发师称赞说,先生的诗真好,佩服!只是现在写律诗的人越来越少了。
想不到你也懂诗。诗人有点惊奇。
年青时学过,略懂一二,现在早还给老师喽。理发师自嘲。
理发师的话让诗人回忆起青年时代。
诗人在单位负责文体工作,那个时候,诗人还不会写格律诗,诗人写的是热情奔放的自由诗。市群艺馆搞活动,诗人总会献上新诗,每每登台朗诵,姑娘们齐刷刷眼光,直射他的英俊的脸上,因此,他朗诵的声音愈发宏亮。
散会时,姑娘们围在他的四周,拿出笔记本求他签字,他的名字如游龙飞翔,落在姑娘们的心里。但他的心里,早被一位美女占据。
一年后,美女成了诗人的新娘。浪漫未尽,大胖儿子呱呱落地,妻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再也不喜读诗人的新作,蓬头垢面一心养育儿子,全然没了情调。一次诗人正在构思新诗,妻大呼小叫支他洗尿布。
大杀风景哦!好好的一句诗,经你一咋呼,忘到圭爪国去了。诗人嘟嚷着。
诗可以当饭吃?整天没事做,写什么破诗,能赚钱倒也算了!妻唠叨个没完。
悔啊,当初瞎了眼,娶你这个没品位的女人,追我的人可编成一个排。诗人也不示弱。
我看你臭美到何时,走着瞧吧。妻如河东狮吼,诗人只得乖乖地就范。
那天,群艺馆诗歌比赛,台上,诗人在吟诵:“是谁将我在梦中惊醒?为什么不见你轻盈的身影?呵,姑娘你去了哪里”吟到情深中,诗人将外套一甩,台边的少女本能地接住诗人衣服,不禁愣在一边,眼睛紧盯诗人的背部。
到底是诗人,没有察觉,朗诵完毕还和朋友们一一握手,姑娘们望着诗人,扮着鬼脸,互相推搡着笑得没心没肺。此时,诗人才感到后背心凉飕飕的,一摸,崭新的白衬衫上长长的一道口子,脱下一看,明显是剪刀的作为,诗人脸红得变紫,一个箭步夺门而出,少女拿着外套追赶上去……
少女不失时间对他表了心迹,他虽也有此心意,无奈有贼心且没贼胆。至此,天天一诗,以表思念。偶尔,少女来请教他,诗人会在公园找一个幽静所在,看着落红片片,摩梭着少女的纤手,说些浪漫的词语,但从不越雷池半步。
诗人很传统,责任心也强。他常说,既然组织了家庭,就得好好经营。他恳切地对少女说,我是个有家室的人,不能耽误你,找个好男人嫁了吧!将彼此忘记。
诗人,这个发型好吗?理发师的问话,让诗人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还不太老呀!诗人对自己的形象,颇感满意。
诗人依旧写诗,诗稿攒满了写字台的抽屉。翻一下旧诗成了他的偏好。混混沌沌熬到儿子结婚。一日,他饮了点小酒,拉开了抽屉,空荡荡的连纸片都不曾留下。
他怒目问妻,妻幽幽地说,啥好东西啊,又不能换钱,家里霉气太重,我都不敢呼吸,一把火烧了!霎时间,诗人的心被击碎,多年的心血化成烟灰。
诗人愤然走出家门,选了个依山傍水的小屋,如桃花源般。
诗人上了老年大学,如鱼得水学写格律诗词。那天,听说班上要来一个插班生,相传气质好,诗也写得好。诗人有些期待,何方人士?倒要讨教讨教。此时。一位体态丰盈、衣着时尚的女人迈进了教室,诗人的心“格登”一跳,在哪见到过?那不是当年爱慕过自己的少女吗?诗人心里暗暗窃喜。
晚上诗人有点想入非非,打开电脑,加了新同学的QQ,正想发个信息过去,手机铃声蓦地响起,一看,没好气地“喂”了一声,妻在电话里说,快来医院,儿媳将要分娩,搬回家吧,一起照看孙子。
诗人的兴致一下跌到低谷。然后,打的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