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学科视角下的风险传播研究

2015-04-10 15:01杨佳彤张磊
商洛学院学报 2015年2期
关键词:受众

杨佳彤,张磊

(西北农林科技大学人文社会发展学院,陕西杨凌712100)

多学科视角下的风险传播研究

杨佳彤,张磊

(西北农林科技大学人文社会发展学院,陕西杨凌712100)

近年来,随着公共突发事件的不断增加,风险传播逐渐进入公共视野,成为学界探讨的热点话题。从多学科角度对风险传播进行解析,深度探讨其概念及研究方向,梳理其发展脉络,并进行媒介意义上的思考,以期把握风险传播的形式、发生和消解的机理机制。

风险传播;大众传媒;科学技术

从核技术到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从氟利昂到臭氧空洞,从DDT到水土污染……每一次新技术或新产品的出现,都会引发某种特定意外事故的发生。1986年,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1]一书的出版提醒了我们——在当代社会,风险处于一个不容忽视的严峻状态。现代社会,人们对于世界的认识主要由媒体来建构,受众对与风险相关信息的认识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媒体有关风险议题的设置和传播。风险传播是一种社会建构,涉及社会学、大众媒体、科学技术、心理学等多门学科。本文从多学科角度对风险传播概念进行解析,目的在于把握风险传播的形式、发生和消解的机理机制,并在此基础上明晰媒体的社会责任担当。

1 风险传播的缘起

20世纪70年代,美国环保署首任署长威廉·卢克希斯最早提出“风险传播”概念。1988年,美国国家研究委员会对“风险传播”作出进一步解释,认为它是“在个体、群体和机构之间的信息和观点的交互活动,不仅传递风险信息,还包括各方对风险的关注和反应,并发布官方在风险管理方面的政策和措施。”[2]这种解释体现了风险传播的互动性。

2003年的“非典”疫情,加速了我国新闻传播学界对风险传播研究的关注。《中国传媒报告》2006年第1期刊登了一系列关于“非典”的专论,学者们用媒体和风险传播理论分析了“非典”疫情危机,表达了在危机情况下传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2004年,复旦大学汪凯在博士论文《大众传媒与当代中国公共政策——转型时代的状况与趋势》中提出:“社会变革使他们(受众)的价值观念、权利意识和利益表达发生着巨大的变化,也影响着他们对媒介产品的要求。市场经济给人们带来了个人选择的自由和选择的必要。”[3]高世屹在《政府危机管理的传播研究》一文中说:“在危机管理中,政府、媒体、公众处于相互影响的动态关系,其中媒体是信息沟通的核心。”[4]

“非典”之后,2004—2006年一系列风险事件,如“苏丹红风波”“转基因水稻”“高露洁牙膏致癌”等频频出现。媒体的关注必然引起学界对风险传播的研究兴趣。如今,人们被各种各样的信息包围着,新媒体的蓬勃发展,让每个人的信息来源与认识更加多元化和个性化。相比以往人们被动地依赖媒体了解世界,现在人们更主动地获取信息。由此可见,风险传播研究的兴起与科技发展、历史积累和时代背景有着必然的联系。

也有研究者将风险传播译为风险沟通。一些传播学学者认为,“沟通”一词更能体现信息交换的互动性。在社会信息传递或社会信息系统运行的基础上,可以将“传播”理解为信息在多个主体之间的传递,是一种广泛互动的过程。

风险传播的内容呈现多元化和个性化特点。风险传播主体的多元化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风险传播内容的多元化。1988年,美国学者Plough和Krimsky根据风险传播的涵盖范围与传播模式,提出了广义和狭义两种定义。广义的风险传播涵盖了如风灾、地震、水灾等天灾以及禽流感等流行病;狭义的风险传播是将“风险”定位在由科技或工业所造成的环境生态或人体健康的损伤及伤害上[5]。风险传播的受众是风险的直接承担者、潜在承担者和非政府组织。

2 多学科角度解析风险与风险传播

2.1 社会学角度

德国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1986年出版的《风险社会》一书,对“风险”给出了界定:“系统地处理现代化自身引致的危险和不安全感的方式。风险,与早期的危险相对,是与现代化的威胁力量以及现代化引致的怀疑的全球化相关的一些后果。”[1]

从乌尔里希·贝克的观点可以看出,风险是现代化的后果。风险涉及现存的所有范围,包括身体的、个人的、家庭的、公众的。伴随着现代技术的不断发展和革新,由它所衍生的副作用会产生不同类型的风险,如核技术风险、转基因技术风险等,诸如此类,不一而足。“风险的本质并不在于它正在发生,而在于它可能会发生。”[1]

风险社会是现代社会的嬗变,物质现代化的实现,使人类并未进入大同世界,并未进入高枕无忧的“理想国”。相反,人类追求现代化的过程,实际上已经为自身埋下了各种风险性“祸根”。

1986年4月26日,前苏联乌克兰境内发生了震惊世界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泄漏事故,为乌尔里希·贝克的社会风险理论提供了有力论据。这场核辐射污染警示我们,社会现代化发展有很多不可忽视的弊端,会在人类不断追求现代化的过程中逐渐显露出来。风险无处不在,会在技术应用过程中被产生出来,会在赋予意义过程中产生出来,还会因为含有潜在危害、危险和威胁的技术而被随机敏感地产生出来。另外,当个人、组织、政府从不同的角度认识和应对风险并出现分歧时,就会产生风险冲突。乌尔里希·贝克所说的“风险”,原因和结果是多样的。现代化是科技所向披靡的产物,而现代化的后果便是风险,风险在很大程度上也就是现代科技的风险。这些风险表现为对全球动植物和人类命运产生不可抗拒性威胁。正如英国的芭芭拉·亚当所说:“我说风险,首先是指完全逃脱人类感知能力的放射性,空气、水和食物中的毒素和污染物,以及相伴随的短期和长期的对植物、动物和人的影响。它们引致系统的、常常是不可逆的伤害,而且这些伤害一般是不可见的。”[6]

2.2 传播学角度

传播学以其跨学科的融合性,发现新规律,创建传播新路径。杨魁在《危机传播新论》中认为,在当前风险社会和媒介化社会,风险传播的传播者、渠道、受众、内容、模式及策略较之前有了新变化,风险传播成为危机传播研究领域逐渐兴起的新方向。在他看来,“风险沟通着重于对风险进行事前的预警和处理,通过沟通提高公众对风险的认识,一方面可以使大多数风险得到有效的处理,另一方面即使风险转化成危机,公众也有认识和心理上的准备,不至于造成骤然的恐慌。”[7]

郭小平在《风险社会的媒体传播研究》中提到:风险传播经历了从科技范式向民主范式转变的过程。

风险传播的科技范式,颇有传播学中单向传播之感,可以借用哈罗德·拉斯韦尔的“5W模式”来解释。“5W模式”出自哈罗德·拉斯韦尔的《传播在社会中的结构与功能》一书,即“Who,What(say what),Which(in which channel),Whom(to whom),With(with what effect)”,意思是“谁,说了什么,通过了什么渠道,向谁说,有什么效果”[8]。“5W模式”的出现,解释了人们每天从事却又阐释不清的传播活动,具有重要的作用。借用“5W模式”,风险传播可以被视为一种传播主体向受众传播风险信息的过程,它是在利益团体之间传播或传送健康、环境、科技等风险的程度、重要性,或管理、控制风险的决定、政策的行为。政党、NGO、工商业团体以及新闻传媒的参与,对社会的风险传播产生着重要影响。

风险传播是传播主体的信息获取、信息提供、信息反馈和大众意见的交互作用,并贯穿于风险信息传递、感知、处理、评估、反馈的全过程。在风险传播的过程中,传播主体主要包括政府、媒体和公众,要求风险传播的内容及时、准确和有效,而且在合理范围内受政府监管。政府在风险传播中要充分利用多种媒体的不同传播特性,协调好风险传播的主体、内容、媒体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些都是影响信息传播的重要因素。

风险传播的民主范式,更能体现互动传播的特点。因为传播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社会互动,并且是社会心理因素之间的互动。首先,风险传播的主体和受众都是个体系统,它们都有着各自的内在活动。由于传播主体自身能力的不同,由其传播的风险信息会有不同程度的差异。受众所处的社会环境、知识水平、价值观念也会影响风险信息传播的效果。其次,个体系统和其他系统是相互联系的。传播主体会影响受众的行为,受众反馈也会影响主体的判断。这样的传播模式,会让受众体会到自身在风险传播中的重要性,突破了专家、政府对风险管理和控制的局限。最后,系统的运行是在一个更大的社会结构中进行的。

2.3 科技史角度

风险是一个历史性范畴,约起源于14世纪的西班牙,被当时的航海探险者使用,并被理解为客观危险。17世纪以后,风险词义包含了“一种损失的机会或可能”[9],这一词因此包含了主观判断的含义,与人类自身的活动相关。美国社会学家查尔斯·培罗说过:“科学技术(最主要的知识形式)曾被认为是社会发展的决定因素和根本动力,但现在却日益成为当代社会最大的风险源。”[10]现代科学只能是对部分自然对象有限的认识,科学中的“真”是指特定时空中的“真”。科学有其自身的不确定性,而这种不确定性导致科学技术使用必然具有风险。

科学始于问题,“问题是观察和理论、理论和理论之间的矛盾。”[11]为了更好地解决问题,科学家们提出了试验性理论。一般地说,理论是人加于世界的创造,是实在世界最内层的猜想,但人们时常猜错。提出的理论越多,越能通过竞争和检验找到更好的理论。理论提出之后,要经过一系列检验,如观察、实验、生产的检验,这一步被称之为“前验评价”。前验评价之后,用演绎法从已受到检验的理论中推导出预见,并把它与观察、实验、生产中的结果加以比较。这一过程即排除错误的过程。如果理论的推断与观察、实验、生产的结果不一致,则理论被否证。而事实往往是,不管理论过去经受过多少次严峻的检验,将来总有一天也可能被否证。确定的理论一旦被否证,就会产生新的问题,新问题的解决要求提出新理论,于是有新的检验,如此循环不已。由此可见,科学具有内在的不确定性,科学实验也不拘泥于实验室。由于实践检验的方式和实验对象的不断扩大,以及科学技术的快速发展,科学实验的时间比较长,产生的后果会被滞后。

“氟利昂”发明初期,科学家并没预料到它会制造“臭氧空洞”,相反,在当时它无色、无味、无毒、化学惰性,因而被当作理想的致冷剂、喷雾剂等。因为它被大量使用,为世界经济发展做出过重大贡献。1939年,瑞士化学家合成了DDT。DDT对害虫毒性很高、化学性质稳定、造价低、气味淡,这些特点促使DDT被广泛使用。1958年,美国科学家在《寂静的春天》一书中揭示了DDT以及各种化学药物对人和环境的危害,使DDT的身价大跌,甚或消亡。

由科学之不确定性引起的风险会影响其传播效果。因此,在某个科技问题尚处于未经证实或者证据有限的状态下,如转基因动植物会否影响生态系统,人类食用转基因动植物后是否会影响健康,科学家们很难对此达成共识,由此衍生出来的风险议题也会不确定。科学所涉及的事件常包含众多变量,涉及多门学科,这些因素也导致风险议题很难从科学上得出一个结论。对于大众所关心的问题,诸如事情到底会怎样发展,事情会造成什么样的危害或者危害程度有多大等,如果科学界无法给出确定的答案,则会增加大众理解的难度。

侯丹丹、彭光芒在《转基因技术的风险传播与公共领域的构建———基于15家报纸的176篇报道的内容分析》一文中,通过对2010年国内15家报纸上有关转基因技术的176篇报道进行综合分析,探讨了媒体应该如何有效地发挥大众传媒风险传播的功能。作者指出:“媒体报道中专家出现的频率占23%,再次是NGO组织,而有关公众的报道或者公众出现的频率仅占总数的7%。”[12]由此看来,对新技术的风险,专家在传媒上的互动是活跃的,拥有更多的思考,也有着更多的检验。

3 对风险传播媒介意义上的思考

科学的不确定性也会为传媒工作者带来困扰。有关科技风险的信息往往是不确定的,但诸多报道却常常会出现肯定性词语。原因如下:其一,受众需要被满足,受众往往对肯定性信息更为青睐,用词不清或者语义不明的报道并不会受到相应的关注,甚至使媒体工作者的专业素养受到质疑。其二,媒体工作者缺乏相关学科背景和经验导致从众性选择。就现代风险来说,即使是本专业领域的专家,也会对事物的风险产生争议。对于媒体工作者来说,掌握相关科学知识、积累传媒资本的过程更是长期的。另外,媒体工作者对议题本身理解的不透彻,也往往会导致报道偏差。

风险传播是围绕风险信息展开的,指向性十分明确。媒体将可能性风险的信息呈现给受众,受众在获得信息的情况下,对关乎健康、安全的信息作出独立的判断。同时,它为各个风险传播主体之间的信息互动提供平台。由受众参与的风险传播,不仅促进社会对风险的认识,也促进政府、机构和团体能够科学、民主地对待风险决策。对待风险传播,媒体要重证据、重检验,像乌尔里希·贝克在《风险社会》一书中讲的那样:守望环境,协调社会各部分以回应环境。不能为了博取大众的眼球,往往冠上抢眼的标题,有意无意间放大事实,否则难免会影响大众对事件本身的判断。当信息掌握在少数人和精英手中的时候,更应体现出传统媒体的责任——向大众传播信息、解释世界。自媒体的出现,使传播过程中的传播者和接受者的界限逐渐淡化甚或消失。“自媒体”概念是由美国学者谢因波曼与克里斯威理斯提出的。他们认为,“自媒体是普通大众经由数字科技强化与全球知识体系相连之后,一种开始理解普通大众如何提供与分享他们本身的事实、他们本身的新闻途径。”[13]自媒体平台包括博客、微博、微信、帖吧、论坛等。媒体需要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多为社会传递正能量,为营造良好的社会生态鼓与呼。在面对风险时,媒体只有且行且斟酌,才能成为推动科技发展、社会发展的助力器。

党中央提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构想,为公众从整体上适应风险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和传媒提供了强大的精神保证。公众通过自媒体参与信息生产和传播,据此拥有了更大范围的知情权、表达权、选择权和监督权,并由被动的接受者演变为主动的传播者,为传播主体与公众的良性互动提供了有力的保障。我们应当正视风险传播的特殊性,保持与时俱进的心态,直面风险,用科学的、辩证的、发展的眼光,正确认识风险传播。对于媒体来说,更要尊重科学,尊重科学发展和人们认识事物的历程,对风险进行必要的警示、预防,进行科学的分析,使大众从内心尊重媒体,认识风险传播的意义,提高风险应对能力。

[1]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M].何博闻,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3:19,45.

[2]郭小平.风险社会的媒体传播研究:社会构建论的视角[M].北京:学习出版社,2013:29.

[3]汪凯.大众传媒与当代中国公共政策——转型时代的状况与趋势[D].上海:复旦大学,2004:102.

[4]高世屹.政府危机管理的传播研究[D].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2004:102.

[5]黄懿慧.科技风险认知与沟通问题[J].民意研究季刊, 1994(188):97.

[6]芭芭拉·亚当,乌尔里希·贝克,约斯特·房.风险社会及其超越:社会理论的关键议题[M].赵延东,译.北京:北京出版社,2005:3.

[7]杨魁.危机传播新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17.

[8]哈罗德·拉斯韦尔.社会传播的结构与功能[M].何道宽,译.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2:35.

[9]安东尼·吉登斯,克里斯多弗·皮尔森.现代性——吉登斯访谈录[M].尹宏毅,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01:75.

[10]查尔斯·培罗.当科技变成灾难:与高风险系统共存[M].蔡承志,译.台北:商周出版社,2001:420.

[11]邱仁宗.科学方法和科学动力学——现代科学哲学概述[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51.

[12]侯丹丹,彭光芒.转基因技术的风险传播与公共领域的构建——基于15家报纸的176篇报道的内容分析[J].今传媒,2011(9):31.

[13]邓新民.自媒体:新媒体发展的最新阶段及其特点[J].探索,2006(2):135.

(责任编辑:刘小燕)

Risk Communication Research: A Multidisciplinary Perspective

YANG Jia-tong,ZHANG Lei
(College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Development,Northwest A&F University,Yangling 712100,Shaanxi)

In recent years,with the increase of public emergencies,risk comunication gradually comes to eyes of the public,and becomes a heated topic in academia.Risk communication is analysed from multidisciplinary perspective and its research direction and development is discussedin order to grasp the mode of risk communication and the mechanism of its occurrence and digestion.

risk communication;mass media;science and technology

G206

A

1674-0033(2015)02-0083-04

10.13440/j.slxy.1674-0033.2015.02.021

2015-02-05

杨佳彤,女,陕西咸阳人,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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