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梅
美是一种瘾。比毒品更凶猛的是,它根本无从戒除。
当第N个人评论我照片像某某时,我已懒得辩解了,直接删除拉黑眼不见为净。实事求是地说,从小到大,不同时期的我被像过许多人。不管她们多么出名,可惜大部分是单眼皮,所以令我堵心。虽然见过我的人都赞我眼睛长得好看,但我魔鬼附体般的,在某天诞生了一个我妈肯定不会原谅我的念头——割双眼皮。奇怪的是:别的事想了很多次也没做,这件事只想了几次,便真的说到做到了。无比悲剧的是:双眼皮有了,神韵没了。唯一的安慰是:再发照片,没人说我像谁了。
据说某海关一天之内扣压了好几个范冰冰,因为她们跟身份证上的照片对不上。这世界的颠覆不是人所能想象的,一切却正是人所做出来的。大部分人修理脸面竟然是为了像谁,而我修理自己是为了不像谁,结果惨烈得都有点不像自己了。谁比谁愚蠢?没有更加,只有不可企及。
当时,我走进整容院有多么偷偷摸摸,进去之后就有多坦然自若。因为到处可见两只眼皮包扎得像孙悟空似的女女男男。我忐忑地坐等手术时,房间进来一个包扎鼻子的女孩,对着手机各种自拍:“我有鼻子了!哈哈!”我这才认出她来,刚在大厅里见过的,不过三四个小时,判若两人,确实比之前有轮廓了。她给我看整容之前的照片,的确鼻子扁得像是没有。她花一万二拥有这个鼻子很值。然而就如她对我的疑问:“你也要整?整眼睛吗?你眼睛本来就好看呀!”可魔鬼在我身上,我那时身不由己。
之后又进来两个人:一个来开眼角,一个来开眼角加割双眼皮。后来又来一个眼镜男,剖白自己鼻子是垫过的,今天想来割个双眼皮。如果你进过一次整容院,所有网传谁谁整容的疑云就都有了答案。无需上镜的平凡人尚且如此,况乎那些从事专业被看脸蛋职业的一批人?
当美可以被成群复制,大家千篇一律是双眼皮、高鼻梁、尖下巴,那么这些所谓美的特征还真的美嗎?但时代潮流泛滥,医学也趋利附势,求美的心更是人人凶猛,加之看脸的社会愈演愈烈,一个人处在这种时代背景之中,整容是最容易被实践的。而想要坚持做自己,接受自己与生俱来的所有,很难!
我摸着自己的胸口说句真心的话:好后悔割双眼皮。那父母原创的,只属于我的美丽眼睛,永远回不来了。
(摘自《新民周刊》2014年第45期 图/王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