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会选举中的精英动员程序

游世会

摘要：村委会选举中竞选精英通过强社会关系形成精英动员同盟，并通过动员中间人的社会关系进行全面的动员工作。动员工作分别按照承诺、请客、送礼和送钱的程序进行。一方面，村委会选举的完成得益于精英通过精英动员而进行的推动；另一方面，精英也在动员过程中间接操纵了农村基层的村委会选举。

关键词：村委会选举 村选 精英动员 动员程序

已有关于村委会选举中的精英动员研究集中在对精英动员的产生和动员技术的研究上，而对村选中的具体动员程序少有涉及。本文基于北京市W村2013年的村委会选举，将对于村委会选举中的精英动员程序进行简要介绍。

一、建立动员同盟

在《中国人民共和国村委会组织法》（以下简称《村组法》）中第十五条“选举村民委员会，有登记参加选举的村民过半数投票，选举有效；候选人获得参加投票的村民过半数的选票，始得当选”——这个“双过半原则”的约束下，要竞得村委会主任就要争取到更多的选票，这使得参与竞选的精英在实际中会通过寻找动员中间人结成动员同盟，以扩大动员范围争取更多选票。

W村中的精英通过家族关系、姻亲关系、业缘关系和地缘关系等强社会关系中构建起了自身的动员同盟。精英选择的这些动员中间人往往是那些分布在不同地域或者名声较好办事能力较强并在村子当中拥有较为丰富人际关系的人，在实际的动员工作当中，这些动员中间人在自身动员范围内直接通过利用自身的人际关系较强的方面和能力奔走于村子当中代替精英进行动员（见图1）。可以看到精英通过强社会关系寻找动员中间人形成动员同盟，而在进行实际的动员工作时，动员中间人也通过自身的强社会关系对于村民进行动员，从而在整体上，整个村子都会被动员同盟所动员到。

二、精英动员程序

实际中的精英动员程序往往有“两轮并且不少于四次”的动员环节。这两轮分别是“提名候选人”阶段的动员和“正式选举”阶段的动员，其中提名阶段的动员至少会有三次，正式选举前的动员至少有一次。

1.提名候选人阶段的动员

提名候选人前的动员是为了动员村民提名精英为候选人，研究中发现提名候选人阶段的动员工作主要分三个环节：承诺，请客以及送礼。这三个程序在W村选举当中依照先后顺序进行，随着三个程序的推进精英动员的激烈程度和竞争程度逐渐增强。

（1）承诺

承诺环节，动员中间人会代表精英上门拜访村民并向村民说明投票给X可以带给其的利益与好处以及X能够对村民和对村子做的实事。承诺有确认村民的意见态度以及为之后的动员环节进行铺垫的作用，从这一意义而言，承诺的主要目的是尽可能多地区接触村民。承诺阶段，绝对比例的村民会收到代表不同精英同盟前来进行的承诺，在承诺收到村民的积极反馈后，动员工作即将进入下一项——请客。

（2）请客

待承诺收到了村民的积极反馈，动员中间人会代表精英在承诺后的几天里再次拜访并邀请每一个家庭的户主出去吃饭。在村庄附近或者乡镇中的某个餐厅，精英、动员中间人以及被邀请来的村民会共进晚餐。这就是提名动员阶段的第二个环节——请客。

虽是“请客”，但从村民那里了解到前去的人“光吃饭，吃完了就走”，“他们（指精英）什么也不多说，……农村就这么点事，还用得着说明白吗……”精英、动员中间人以及村民，对于请客吃饭和赴宴几方都心知肚明所为何事并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另一方面，动员中请客这种打擦边球的做法也使得在饭桌上精英和动员中间人不会有过多关于竞选的谈论，有的只是几方推杯换盏中“没问题吧？”“没问题！”“全在酒里面”之类言语的主体、客体均深知话语深意的情况。

（3）送礼

送礼是提名候选人阶段动员的最后一个环节，为了在提名阶段可以胜出，这个环节精英也要花费较之前的两个环节更多的资源。不得不提的是，动员程序本身也是对于精英某种程度上的社会筛选机制——到了送礼阶段，众多参与竞选的精英中只有两个不同的精英同盟在相较进行动员工作。

由于马上就要到提名的日期了，精英会在这个环节来开距离。W村精英动员的送礼环节中，主要有两名精英在送礼：其中一个精英将处于自身家族姓氏之外的村民每户发放1桶油（10L/桶）、1袋米（25KG/袋）；而另一个精英向W村中所有的村民以户为单位每户发放2桶油（10L/桶）、1袋米（25KG/袋）。送礼的阶段同请客的环节类似，动员中间人到每一户的时候，均会提着东西，进门在寒暄几句之后，说道“是某某给您的”，之后便开车带着礼品驶向下一户。同样，为避免贿选嫌疑，动员中间人在送礼的时候不会提及选举和投票的事情，

实际当中的动员环节可能会多于三个环节，因为从请客和送礼的环节往往因为精英相互较量而进行不止一次。最终经过承诺、请客和送礼三个程序的进行完成了第一轮的提名动员工作，最终参与提名的所有精英中，X与Y成功被村民提名成为候选人并进入正式选举的阶段。

2.正式选举阶段的动员

在村民正式选举前，成为候选人的精英会进行更为广泛和激烈的动员。正式选举前的动员在W村2013年的选举中只有一个工作，送钱。而这一环节的动员也是所有动员程序中最为重要和激烈的环节。

（4）送钱

送钱在动员行为当中属于贿选行为，X精英的回避、动员中间人与选民的“交易”、以及夜晚及清晨这样避人耳目的时刻均为这一法律之外的行为的存在提供了条件和环境。为了可以在竞选中胜出成为村委会主任，精英选择了送钱这种在村子当中最直接和有效的方式进行动员。

送钱的行为常发生在午夜或者清晨的时候，不仅可以让更少的人看到，还可以让竞选对手察觉不到从而为自己争取一张选票提供了更大的竞争力。而为了争取这样的选票，竞争精英的双方往往会比照着进行动员，常常是“你前脚刚刚踏出村民家门，我后脚就进了村民家门”。其背后的竞争激烈程度十分激烈。

在这两轮不少于四个环节的动员中，精英同盟通过承诺进而请客，进而在提名选举前送礼并在正式选举前送钱的程序循序渐进对于村民进行了动员工作，以确保自身在竞选中可以胜出。

三、精英动员的作用与影响

W村村委会选举的精英动员中存在着贿选等违反法律的情况存在，且不论制度在基层的实践情况和精英动员中贿选的隐匿性，精英动员这一行为在基层选举当中有着其存在的意义，并在基层选举中发挥着其复杂的作用。

就精英动员的积极作用而言，其表现在通过精英们全面的动员，村庄中绝大部分的村民都可以被调动起来参与到村委会选举的各个环节当中，并较为积极地参与作为村庄最重大组织活动的村委会选举。精英通过精英动员推进村委会选举在一个农村中的全方位的进展和发展。同时，通过精英们激烈的动员工作——虽然有时是以不合适的动员方式，但这样的精英动员却可以保证选举结果通过法律制定的“双过半”原则。从这种意义上而言，精英动员本身无疑扮演着推动农村村委会选举发展并充当村民自治发展催化剂的作用。

虽然精英动员对于村委会选举和村民自治有着一定的积极影响，但同时我们应当看到精英动员本身对于村委会选举和农村民主生活所造成的不利影响。一方面，在精英进行动员的过程中，精英动员同盟仅在承诺阶段正式向村民论及了选举一事，其余阶段的动员均未提及任何选举之事，而只是一味地向村民提供物质和金钱利益。这样的行为在村民的民主意识等各方面情况都受自身素质影响的情况下，直接忽略了村民的民主意识，从根本上不利于村民民主意识的成长和提高；另一方面，正如村民所言“你说人家给你送你院子里了，你说不要？你说之后退回去？这不都是得罪人吗……想来想去最好啊，还是得了，农村的权力不好弄……”不断地请客、送礼和送钱等用利益去诱惑在民主问题上有着认识局限性的村民，并通过动员中间人代理将利益送至村民家中这种方式，使得即使有所认识的村民也因为担心“得罪人”或者顾及“面子”而无所奈何，使得村民不得不接受其利益，这是用物质和金钱绑架村民的选举权没有留给农村村民选举权的发挥空间，这样的做法从根本上遏制了农村民主生活和村民自治的发展。精英通过这样的过程，企图操纵基层农村的村委会选举，而这将大大阻碍了基层民主的生长和发展。

学者仝志辉在精英动员的研究中着重肯定了精英动员对于提高村民选举参与的作用，客观而言，精英动员的的确确起到了投票参与的规模效应，单就这一效应和投票的结果而言，其无疑是有着积极作用的；但在研究精英动员时，我们理应关注精英动员时所采取的程序和行动对于其发挥作用的广大村民的作用与影响，因为基层民主和村民自治的建立与完成，在当前归根结底要落实到村民自身的意识及行为当中。而如此看来，基层众多存在问题的精英动员无疑在提高村民参与的同时以不合适的行为在影响村民自治的长期发展。

参考文献：

[1]仝志辉.精英动员与竞争性选举[J].开放时代，2001，（9）：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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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计军恒，王立梅.中国农民政治参与的制约因素研究[J].重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