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多辽阔（组诗）

叶琛

作者简介

叶 琛 1986年10月出生，浙江庆元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首批浙江省青年作家人才库人才。作品见于《诗刊》《扬子江诗刊》《中国诗歌》《绿风》《诗选刊》《江南》《诗江南》《黄河文学》《天津文学》《草原》《散文》等期刊，作品入选《2013中国年度诗歌》《2013年中国散文诗精选》《21世纪诗歌精选》等年度选本。著有诗集《彼年》《南北风》。现居浙江丽水。

在 场

这美丽，让我确信爱是孤独的

诗歌是孤独的

宽广的田野上金色的拥抱以及高岗上热烈的黄昏是孤独的

我在孤独的蜜里找到秋天心甘情愿的甜

你桂花般盛开的气息

仿佛是我受伤的故乡

是我生命的废墟上孤独而素洁的一朵小白花

小 屋

我有一个小屋子

南方的屋子多么晴朗

晴朗的屋子里有蓝蓝的天和一对空杯子

你在屋子里读书

读索然无味的爱情，读遥远的荒芜

有一天，你读到夜半一支烛光摇曳的影子时

你忽然发现，寂寥的窗外

已落满早雪

对一条裂痕的观察

它出奇的静

它迷茫、感伤。我一眼就看见

它开裂时的疼

它跟着时间，越走越远

它反复模仿延伸

一点点光线，填满它全部历史

它神秘而浩瀚

它是一条白水的河流吗

这水多凉

这水多锋利，毫不费力地

伐倒人世的秋

这多适合回望——

轻轻拨动早晨薄薄的甘露

远远地爱一个人

在幽暗的角落里，坐拥苍茫

裂 痕

一条裂痕，是我的一生

庸俗的一生。多么细，多么窄

多么昏暗

深不可测的僻静

漫长。空荡荡。爱人在他乡

我读着木器上深深的痕

像是在读一个愿望

像是在读家乡热情的花生和玉米

这些裂痕，它们

在窥探着什么

又划分着什么

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去在意

我想啊，“人到了种藤的年纪

已不需要比喻。”

归

山峰，河流，南瓜花金黄的暖

桉树，黄昏，木桥下长长的水

一切安好

一切历史般漫长的孤独无声息

仿佛很近

秋天到了，这一切

在秋风中薄了下来，刀片一样

再次切开我伤口上

自愈的痛

宽大的世界里，什么正在消逝

时间破旧，人情冷暖

成熟的玉米地里，风轻轻吹着

荒凉的人世

月亮还在我身边

夜已没有了多少动静

窗户之外，能看见的事物也不多了

月光空荡荡的

这个时候的世界，多像一口井

深深地容下我的错误以及部分歉意

这些年，我一直

在一张白纸上抄录着辽阔的空白

这些年

我也常常梦见雨后悲伤如旧的尘世

这些年，月亮从未离开

哦，今夜

你还在吗？是的，你在

多么完美的孤独啊

你是知道的

这些年，我爱上了独自一人

在发白的月下步行很远很远

郊野的路并不宽

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响声，足以填空

喜 欢

喜欢细碎的，纷纷扬扬的悲伤

喜欢一片宽大的树林里

绝望的猜想和辽阔的寂静

喜欢暮色下的一口井

喜欢炊烟

喜欢善良，以及眼前这片迷茫

喜欢一扇老式木门

虚掩着的整个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