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嘉铖
(四川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4)
族际交流的误读研究
——以沧州献县本斋回族乡清明祭扫为例
勉嘉铖
(四川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4)
文化场景的解读有自身和他者两种可选视角。对于自身而言,习俗和旧惯自然而然的成为群体认同的常态,而对于他者而言,因时空背景等原由则会对所观察到的场景产生不同程度的误读。
文化场景;回族;文化民族
清明节毫无疑问是汉民族的传统节日,对于中国55个少数民族尤其是“宗教民族”(特别是穆斯林民族)而言,参与其事则仅限于国家行为的节假日。除此之外,祭祖慰灵的功能并不是他们的义务和惯习。
旧惯习俗总被些偶然事件所搅乱。今年清明节央视决定在位于河北沧州献县的本斋回族乡的本斋烈士陵园现场直播对马本斋及其母亲的清明祭扫活动。新闻的时间和地点背景并不引人注目,但参与者使整个祭扫活动变成了头条。在本斋回族乡,近30%的居民是回族(在对回族的定义中有回族全民信教的说法,但现实情况可能并不如此。因此,在这里我们对于本斋乡的族教分野应该有一个认识。),另外70%的居民仍以汉族为主。祭扫烈士陵园的活动按一般思维应该是汉族为主,回族(信教者)能避则避。但实际上,本斋乡的烈士祭扫活动呈现了完全不同的场景。或许是因为马本斋及其家族固有的民族成分印迹以及当地民族乡外宣需要的原因,祭扫者多是当地回族。这种回族大规模悼念亡人的场景在西北地区苏非主义门宦中是极其常见的,但于此则是完全不同的意义。在中国伊斯兰教中(华北地区以格迪目(Qadim)为主),对坟墓的祭扫是一件谨慎的和个人的事情,甚至会出现些许排斥。但在本斋乡的烈士陵园,当地管委会则号召当地回族民众头戴白帽和盖头(为了彰显民族身份,因为在中国这些服饰上的象征代表了宗教信仰)参与祭扫。常人眼中,这无疑是荒谬的,他们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出现在了不合时宜的地方。当地清真寺的阿訇试图阻止这些回族民众献花默哀的仪式,但却被管委会喝止,这之后的一系列事件迫使当地清真寺阿訇辞寺而别。外人对本斋回族乡的评价多是“近几年阿訇作为颇多,故此地教门日渐复兴。但是清真肉食混乱造假无法管理与制止。”由此可见本斋乡教门情况之一斑。
近来读书多侧重“回儒对话”方面,私以为本斋乡的情况亦存有一种对话机制,但诸多“文化借读”和“文化误读”甚至“宗教误读”的概念则将对这种对话引入了死胡同。
在宁夏回族自治区南部的固原市二十里铺,有一座苏非主义嘎德林耶(al-Gadiriyyah)韭菜坪门宦管理的拱北(Qubbah),它是附近回汉民众共同侍奉的焦点。对于回族而言,这里是嘎德林耶先贤的圣地,对于汉族而言,这里是周边诸村的山场。在对二十里铺拱北的纪念时间上,该拱北的两次大型“尔麦礼”(‘Amal)的时间分别是农历的七月十二至十五,农历腊月二十七至正月初一。这两个日期在伊斯兰文化中并无特殊可考之意义,但对于汉族而言则不然。有学者认为这两个大型祭扫时间是给非穆斯林的汉族人刻意安排的。平时的初一和十五汉族人多在自己村落的方神庙烧香祭祀,但一年一度的正月初一和七月十五则要亲赴二十里铺拱北烧香祈福,他们并不介意此处是由穆斯林主持,而回族民众也不排斥汉族信众来此朝拜(但要求他们在拱北外焚香且不许进入大殿。)。在周传斌《回道对话与文化共享》一文中,作者称二十里铺拱北对于回汉民众来说体现的都是民间信仰的功能,不是制度化宗教的功能。在西北地区的苏非主义门宦中,对各门宦老人家“克拉麦提”(显迹)的敬畏或许是这种民间信仰功能建立的基础,这在类似哲赫忍耶(al-Jahriyyah)门宦经典名著《热什哈尔》等书籍中比比皆是。
对于这样两种来自不同宗教背景的群体而言,共同的祭祀行为需要一个概念为他者加以统摄。日本学者冈田谦在其《台湾北部的村落に于ける的祭祀圈》一文中提出了“祭祀圈”的概念,此后多为台湾学者所借鉴。“祭祀圈”是指对一神明有义务性共同参与的居民之地域范围。由于发展背景和参与祭祀人群之多寡不同,祭祀圈的大小不一,约可分为部落性、村落性、超村落性以及大区域的祭祀圈。而且祭祀圈的形成多在宗族组织不发达、杂姓村落占主导的地区。据田野调查的资料显示,二十里铺拱北周边多以汉族村落为主,并没有回族聚落,且汉姓复杂。由此可见,这一概念基本是适用于此地的。就回族而言,代替祭祀圈功能的则是依靠门宦教派建立的族群认同。在二十里铺地区,回汉在历史上扮演了不同的角色。汉族作为此处的土著居民,认同建立在历史基础上。而回族自咸同年回民起义后被迫迁移此地,认同是建立在随后传教至此的嘎德林耶韭菜坪门宦基础上。以往,汉族对于墓庐的态度多是畏惧,这源于传统文化中鬼神观念的影响。但对于二十里铺拱北而言,对回族拱北的敬畏则使得鬼神观念发生了变化,姑且把这样的变化作为一种民间对话或者像周传斌在《回道对话与文化共享》一文中所说的草根社会间的对话。剖析其原由,除去二十里铺拱北古往今来之沿革外,亦让人联想到许烺光在其《祖荫下》中的一些关于云南的白族人对于回民“鬼魂”有着与汉民或其他民族鬼魂不一样的看法,认为“他们”是人畜无害的描写。许氏著述中的描写似乎也与二十里铺这里的情况有相通之处。
上述关于西北地区的拱北回汉纪念活动与本斋回族乡的烈士祭扫活动不论是在地域、宗教背景上确有迥异,但在参与群体上皆显现出了特殊性。回族参与汉族为主体的活动,汉族参与回族为主体的活动,在参与对象上虽有不同,但在参与目的上则呈现出一致性。误区在于主体民族以“文化民族”的标准审视“宗教民族”,而将“宗教民族”的“文化民族”行为误读为离经叛道的表现。实际上,不论是“宗教民族”还是“文化民族”,我们关注的对象都还相距甚远。
[1]马通.中国伊斯兰教派与门宦制度史略(修订本)[M].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00.
[2]马平.“文化借壳”:伊斯兰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有机结合的手段—关于嘎德忍耶门宦九彩坪道堂的田野考察[J].北方民族大学学报,2007,(4).
[3]冈田谦.台湾北部的村落に于けゐ的祭祀圈[J].社会学(日本社会学会年报),1937,(5).
[4]周传斌.回道对话与文化共享—宁夏固原二十里铺拱北的人类学解读[J].西北民族研究,2012,(4).
[5]中国伊斯兰百科全书编辑委员会编,中国伊斯兰百科全书[M].成都:四川出版集团,2007.
A Study ofMisreading During Communications among Ethnic
Groups——Taking the Tomb-sweeping in Tomb-Sweeping Day In Benzhai Hui Nationality Town In Xian Country,Cangzhou for Example
MIAN Jia-cheng
(Institute of History and Culture,Sichuan University,Chengdu,Sichuan 610064,China)
Cultural scene can be interpreted in the perspective ofselfand the other.In term of self,,traditional customs and manners can be believed to be the normal state spontaneously,as for the other,time,space background and otherwise may result in misreading on the setting observed to different extent.
cultural setting;Hui Ethnic Group;culture and nationality
D632.9
A
2095-980X(2015)04-0150-02
2015-02-15
勉嘉铖(1990-),宁夏银川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回族史、伊斯兰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