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
网络政治文化的马克思主义发生学解释*
李娟
马克思主义发生学是一种认识世界的方法论,是马克思主义唯物历史观与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的统一在社会发展动力方面的表征与确证。事物发展遵循逻辑与历史相统一的原则,是客观因素与主观因素相互共同作用的结果,也是新事物批判性地超越旧事物的曲折发展过程。探究网络政治文化发生的逻辑起点与历史契机,以及分析网络政治文化发生的客观条件与主观建构,是有效地把握网络政治文化发展规律的基础和前提,有助于网络政治文化理性有序地发展。
网络政治文化;马克思主义发生学;实践;历史与逻辑
网络社会不可避免的到来,对整个社会产生了全面而深刻的影响。政治作为社会大系统的第一重要子系统必然深受互联网技术的影响,网络政治文化也应运而生。网络政治时代的到来不仅改变了人类参与政治的行为方式,更改变了人类的政治思维方式,使得政治思想获得极大解放。网络政治文化及其源于的网络社会的存在是已然的事实,虽然诸多学者对网络政治文化的内涵、特征和具体社会影响做了大量而有益的研究,但是鲜有学者关注和研究网络政治文化产生的根源及历史过程。因为政治文化本身的宽泛性和弥散性特征,加之网络政治文化的发生域难以界定,导致很难寻找到解释力强的研究方法。“跋足而不迷路能赶过虽健步如飞但却误入歧途的人”,弗兰西斯·培根在谈科学研究方法的重要性时如是说。科学研究方法决定研究的视角和思维路径,决定着研究结果的效度和信度。因为网络政治文化的发展遵循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的发展规律,契合马克思主义发生学的认识论与方法论,因而运用马克思主义发生学方法论来阐释网络政治文化的历史出场,不乏为一种可行与有益的尝试。
“发生学方法是发生学运用各种具体手段和方法,对发生点的各个对象进行动态的、实验性的综合研究方法”。①人文社会科学的发生学理论是仿生学的理论产物,是将生物学中的遗传学理论用来解释社会问题的研究方法。在社会科学领域,发生学理论主要应用于心理学和历史学的研究中,著名的有皮亚杰的发生认识学和马克思主义发生学。遗传学、发生认知学和马克思主义发生学三者虽有交叉,但并没有继承和发展的关系②,研究理论也各有侧重。遗传学主要研究遗传物质的本质、遗传物质的传递和遗传信息的实现三个方面,通过研究遗传物质内部结构和功能,以及遗传物质的外在环境对内部结构的影响;发生认知学主要从生物心理学出发研究人类认知(主观世界)的发生和发展的前提、基础和过程,关注认知的起源;而马克思主义发生学是基于历史唯物主义对人类社会事务或事件发生的本源与发生的结果及过程的研究,认为社会发展是“社会的人”的主体与世界客体之间共同作用产生的历史性结果。三者本质上都是一种溯源式结构——功能主义的研究方法,而这也正是网络政治文化研究所坚持的基本方法原则。网络政治文化不仅是历史事物,而且也是人类认知世界的一部分,并且具有遗传性特征,因而网络政治文化的研究可以坚持以马克思主义方法论为主要研究方法,同时也可以积极吸纳皮亚杰关于发生认识学的有益成果,这不仅要研究和发现网络政治作为历史事物产生的原因和过程,还需要探寻网络政治文化发生的规律,从而为主动构建适应政治发展的网络政治文化提供思路。
马克思主义发生学概念的提出至今仍无考证,是诸多学者从马克思与恩格斯对资本主义经济和生产劳动的历史唯物主义研究中归纳总结出来的。张乃和在《发生学与历史研究》中分析、整理了国内外研究马克主义发生学的著名学者及其主要观点,其中戈德曼称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论为“受整体思想支配的归纳的发生学结构主义”。③张书琛从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许多经典著作,如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导言、《资本论》第1卷和恩格斯的《卡尔·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还有《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总结出:“不论是从他们的研究方式来看,还是从他们的基本思路来看,都体现了历史发生学的方法”,④陈六根则明确指出:“马克思恩格斯研究方法甚多,但采取盘根究底、从事物发生的本源即采用发生学的研究方法是贯穿他们一生基本的研究方法”。⑤《哲学大辞典》从辩证唯物主义思维对马克思主义的发生学的规定是:“反映和揭示自然界、人类社会和人类思维形式发展、演化的历史阶段、形态和规律的方法。主要特征是:把研究对象作为发展的过程进行动态的考察,有分析地注重考察历史过程中的主要的、本质的、必然的因素”。⑥结合哲学辞典和有关马克思主义发生学的相关解释,可以发现,马克思主义发生学根本上是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题中应有之义,“马克思以唯物史观和唯物辩证法为基础,把回溯式研究方法和前瞻式叙述方法有机结合起来,把结果与起源、静态与动态、结构与变化辩证统一起来,从而全面贯彻了唯物史观和唯物辩证法的原则,创立了马克思主义的发生学方法”,“它全面贯彻了唯物史观和唯物辩证法的基本原则,具有科学性、革命性和实践性”。⑦
马克思主义发生学作为认识世界的方法论,其所坚持的基本方法原则是历史与逻辑的辩证统一。历史的是指世界的客观存在与发展,包括客观世界(自然世界和人类社会)的发生发展过程,人种的繁衍、人类劳动实践、社会关系实践和科学实验的实践过程,和作为客观现实的历史发展过程的反映的人类认识的历史发展过程;逻辑的是指世界的思维存在,思维并非主观的,主观只是思维的存在形式,而客观是思维的实在。⑧历史是第一性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而逻辑是第二性的,是历史在思维中抽象的、概括性的反映。历史的发展虽然存在偶然和突变,但是仍然遵循着一定的客观规律,而这一客观规律在人的主观世界则是逻辑。在认识论的范畴中,客观规律称之为思维,也就是说逻辑是可以被人类认识和把握的。认识和研究世界的发展也就必须坚持历史与逻辑的统一。因而在研究网络政治文化时,不仅要追本溯源发掘和研究网络政治文化发生发展的历史表象,还要透过历史表象去提炼和把握背后的规律与逻辑,才能真正把握网络政治文化。
历史与思维的统一也不是纯思维抽象的产物,而是深深根植于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物质生产,也就是人类的实践活动。历史与逻辑的统一需要实践作为基础与中间介质。实践的本质规定性决定了实践在马克思主义发生学中的核心地位。实践是人类特有的存在方式,“实践是人类把握世界的一种基本方式,是人类所特有的对象性的物质活动或感性活动”。⑨只有实践才能揭示人类不断发展创新的动力和证明人类创新的结果,只有实践才能将对象世界的他律性规定与体现着来自主体自身的自律性规定统一在一起,从而产生实践结果,即我们所感知到的人类历史。“历史与逻辑在人类的实践活动中所展现出来的张力,促使人们使逻辑契合于历史,并使历史趋向于逻辑”。⑩网络政治文化是人类通过实践创新超越现实客观世界的限制,使客观世界满足人类存在和发展需要的实践结果。网络政治文化既是实践发展的产物,同时也是认知发展的结果,其产生与发展不仅取决于客观物质因素,而且也受主观建构的影响。在特殊的历史阶段,主体依据逻辑规律对客观实践的主观建构可能占主导地位。故本文拟以发生学作为研究方法,以实践作为研究基础,分析研究网络政治文化为什么能够产生、在什么样的主客观条件下产生和怎样产生三个方面,以深化对网络政治文化的认识。
马克思主义发生学指出,任何历史事件的产生与发展均遵循一定的历史与逻辑规律,探寻和研究网络政治文化产生的逻辑起点和历史起点是认识网络政治文化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生产力不断提高引发的生产力要素的创新是网络政治文化产生的逻辑起点,国际政治格局和经济规律是网络政治文化产生的历史起点,网络技术本身属性与政治文明发展的契合是网络政治文化逻辑与历史统一的基础。而网络政治文化的发展进程与发展程度不仅必然取决于网络技术开发能力与经济发展的客观需要,同时还有受制于政治发展与网络法治建设的主观需要。
马克思主义指出,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两对关系说明了网络政治文化发生的根源于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力是人们处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关系的实际能力,而这种能力必须通过生产工具的发明和使用才能够得以实现。人类社会阶段的划分都是以生产工具创新在经济发展中发挥主导作用来作为关键判断依据的。以人的体力与简单的石器工具为主要劳动工具界定了原始社会,以人的体力与铁器为主要劳动工具命名了农业社会阶段,纺织机和蒸汽机的发明开始解放人的体力劳动,创造了人类历史上生产力快速发展和高度发达的工业社会,工业社会机械大机器的发明使用使人类对自然资源的依赖和开采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而且也产生了严重的人与自然不和谐的生存状态,因此人类需要再一次的生产工具革新,不仅要解放人类的双手,还要通过开发人的大脑资源创造新的人类生存与发展空间,经历了电子管半导体、集成电路、大规模和超大规模集成电路几代计算机的发展产生了人类的电子计算机时代,如果说前几个人类社会阶段是在发展人与自然、人与客观世界的关系,那么互联网技术的产生则是对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客观世界,人与主观世界的全面变革。互联网络技术的产生使生产力发展进入了全新的历史阶段,人类认知世界的广度和深度也随之得以拓展,思维方式也从原先的直线单向的转向了网络化多维度的发展,经济全球化发展得以真正实现,以政治文化为主要内容的上层建筑也必然烙上了互联网技术的烙印而发生了深刻的变化,普遍相关性和国际化视野成为政治活动的首要思维习惯,逐渐形成了以及时、公开、透明、沟通、回应为主要特征的网络政治文化。总之,网络政治文化产生于互联网技术对政治社会领域的浸润式影响,追本溯源,作为生产工具的互联网技术的产生与广泛运用是网络政治文化产生的逻辑起点。
尽管互联网技术是网络政治文化的逻辑起点,但并不必然产生网络政治文化,逻辑规律还必须依赖于相应的历史规律才能发挥作用,换言之,网络政治文化的产生还必然需要一定的历史契机。从互联网技术开发的目的和使用伊始,互联网就具有了政治性,互联网产生于二战后“冷战”时期的军事需要,诞生于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署,最初的设计是为军事活动提供在直通或直连通道被阻断之后仍能通过中间路由器在网络中传播的通讯网络,可见,国家政治格局形成的国家间政治军事竞争是互联网登上历史舞台的历史契机。但是由于互联网是政府投资建设的,仅限于研究部门、学校和政府部门使用,互联网的工具理性价值尚未得到充分发挥,因而其对政治文化的影响也极其有限。但是互联网技术的本质属性决定了其不可阻隔的发展趋势。由于互联网技术带来的通讯上的便捷也是经济发展需要突破的瓶颈,故在经济规律和利益的驱动下,互联网技术迅速发展成为“人民的互联网”,随着互联网基础设施的广泛覆盖和通讯品质的提升、网络操作系统的优化、网络终端设备的多样化、各种网络社交平台的开发,互联网真正嵌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和公民的政治生活领域,已成为公民获悉政治信息和参与政治讨论与活动,维护自身合法利益的重要渠道和平台。在公民不断利用网络和与网络互动的过程中,互联网通过改变人们的政治思维与政治行动方式潜移默化地重塑了传统政治文化。所以说,国际政治格局和经济发展需要是网络政治文化产生的历史契机。
但是,逻辑与历史的统一还必须建立于网络政治文化本身属性之上。换言之,互联网技术本身属性与政治文明发展的契合是网络政治文化逻辑与历史统一的基础。之于网络政治文化的发展,两者缺一不可。没有互联网技术就无法突破原有政治民主化发展存在的政治技术障碍;没有政治民主化发展的政治要求,互联网技术就无法获得政治支持而快速发展。正是两者互为条件和相互促进为网络政治文化的产生创造了前提和条件。一方面,互联网技术本身所具有的开放、自由、平等、透明等技术属性,要求使用互联网的主体在网络节点上遵循技术特性与规则,所以互联网渗透的社会交往必然反映和体现其所具有的上述特性,而这些特征恰是政治民主化发展的要求。另一方面,随着民智的开启和公民能力的提升,任何霸权极权思维的政治模式与政治体制都将遭遇公民的反抗而逐渐失去合法性基础,人类政治发展必然走向全民平等参与的政治状态。但是政治民主的实现需要突破客观条件的限制和实现政治技术创新,互联网技术恰好满足政治民主化的此种需求。因而说,网络技术本质属性与政治民主化发展是相互契合的,在此基础上产生网络政治文化也同样兼具且反映两者的共同追求,网络政治文化可以说是在互联网社会条件下人们民主地实践政治和对民主政治期待的主观态度倾向。
马克思主义发生学认为,任何事物的产生不仅是历史与逻辑的统一,而且是客观条件与主观建构统一的结果,两对关系相互渗透,同时进行。正因为事物的产生必然是历史与逻辑的统一,所以人们能够发挥主观能动性,发现和认识事物规律,进而根据人的需要,或顺应逻辑规律,积极主动创造客观条件,加速事物的历史发展过程;或通过改变客观条件,修正或改变事物发展进程。影响网络政治文化发生的客观条件可以为决定性和制约性因子。决定性因子是指经济发展状况和政治社会现实需要,可以从国内和国际两个环境来分析;制约性因子是指影响网络政治文化发展的技术性因素和法律因素,这两个因素发展速度与成熟程度显著制约着网络政治文化风范。网络政治文化发生的主观因素应根据不同国家和国家的不同发展阶段的需要而具有特殊性。
“社会大系统是由政治、经济和文化三个互耦的子系统构成的,这三个子系统之间既有一定的清晰的划界,又是紧密相连的。在社会的发展中,这三个子系统必须协同进化,互耦发展,任何一个都不可离开另两个系统单独发展”。⑪更何况是政治文化,其发展必然与政治和经济有着更加直接和紧密的关系。国内政治体制和经济发展水平是决定网络政治文化的内生性因素,但是由于互联网本身的全球性特性与要求,任何国家的网络政治文化必然也受制于国际政治环境的影响。就经济因素而言,国内经济发展为网络政治文化发展提供了三个方面的动力。第一,经济发展满足了物质需求的同时激发了人们的政治权利意识觉醒,人民在实现基本物质保障的基础上,精神文明需求也随之增强,越来越丰富的精神文化生活激发了人们的政治权利意识和诉求;第二,经济发展为人们使用网络技术和平台提供了物质保障,只有国力达到一定水平,国家才有财力进行这项耗资巨大的国家基础设施建设,而且只有民富达到一定水平,人们才有能力购买和使用网络终端设备,接入互联网,在网络平台上发表和交流各种政治观点和意见;第三,经济发展必然伴随着利益分配的问题,利益分配引发的社会矛盾在体制内无法得到有效化解或释放,人民则会偏好于选择网络这一更加容易整合诉求和聚集力量的话语场所表达政治要求,这也会促进网络政治文化的繁荣。
从社会的内在结构上来分析,政体对政治文化的影响是决定性的。罗伯特·帕特南在研究意大利南北迥异时指出,权力的下放在南方促成了一定程度的信任、缓和,妥协了原先那种几近病态的文化。政治体制对文化的引导和固化作用远甚于其他因素。政治体制下权力结构关系和公民与国家关系不仅决定一般政治文化气质,而且也决定网络政治文化的文化生态与状态。民主制国家在政治制度层面上,以法律的形式明确了主权在民的政权来源;在政治运行上,建立了独立与制衡的权力结构;在政治文化层面上,培养了自由民主平等的文化要求。在此种大的政治生态环境中产生的网络政治文化必然具备以上特质,网络政治文化中的秩序性与文明程度会更高。然而对于极权制国家而言,政治权力的高度集中孕育出的政治文化是对权力的崇拜与追逐,和对他人权利的漠视,权力之外的人们的合法诉求在体制框架内被压抑而不得伸张,网络被统治阶级严格控制而不能成为社会化工具,也就无法产生网络政治文化;就半威权半民主国家而言,虽然现实的政治体制存在诸多控制性和政治不平等因素,但是社会在发育,社会自主性在张扬,网络在政府监管之下具有相当大的自由度。Shanthi Kalathil and Taylor Boas研究中国政体与互联网关系的著作中,经典地论述了威权主义政体国家在互联网发展中的态度和对策,威权主义政体国家为了防止互联网发展对政府形成的挑战和威胁,相比于极权主义国家而言,限制和鼓励两种策略兼施,相辅相成。限制性策略是指限制国外或特殊网站的访问权、过滤和屏蔽不利于政治稳定的网络内容、封锁反动性网站,监视上网者使用互联网;而积极性策略也是威权政体国家积极倡导和发展的,主要是将互联网引导到宣传国家和政府执政理念和政治纲领和发展国内经济等符合国家利益的轨道上来。⑫因而在该种政体环境下的网络政治文化兼具权威政治与网络自由民主的双重特性。就社会的外部环境而言,国际环境对一国网络政治文化的影响是因对象和时期而异的。对于发达国家和政治思想意识占世界主流的国家而言,其受制于其他国家影响的可能性较少,而对于后发国家和网络技术发展起步晚的国家而言,其受制于国家政治经济发展的影响则会更大。针对于后发的我国,国际环境的影响比较明显。虽然我国接入互联网技术比较晚,但是发展快,覆盖人口数量大,已经基本上完全融入国际互联网世界,但是政治文化意识形态长期处于被西方演化和颠覆的威胁之中,因而我国的网络政治文化也深受国际政治文化环境的影响。
回顾网络技术社会普及之后的发展历程,可以发现网络的每一次技术上的进步都促进了网络政治文化的深度发展。最开始产生的虚拟社交社区BBS、论坛和博客等,仅限于知识分子范围内,虽然普及程度有限,但是已经展露出知识分子借助网络影响和引导社会评价与价值的功能;之后QQ、MSN人人网等发展朋友关系圈的网络技术的开发吸纳了更多的、不同层次的人群参与到网络活动中,网络文化开始发育,但是网络政治文化真正勃兴于微博和微信、优酷等视频网站的活跃和网络终端设备的广泛使用,尤其是智能手机的普及。随走随拍、即时联网大大丰富了网络资源,极大地促进了网上政治讨论和网络政治文化繁荣。随着互联网技术和网络媒介平台升级换代,网络政治文化也随之复杂和多元化。网络政治的繁荣不仅产生了多元自由民主的政治文化,而且也伴随着网络文化糟粕与网络文化杂芜。网络政治文化的理性发展与成熟还需要制度尤其是法律的规约与引导。
网络的不确定性、匿名性导致网络关系复杂,责任追究难,容易诱发别有用心者利用网络谋取私利和恶意攻击他人,因而网络的“不在场”社会秩序比现实社会的“在场”秩序更难以控制和维持,加之其扩散速度快、范围广,造成的社会破坏也更大,因而更加需要调节人类社会关系的刚性的法律,发挥规约和引导的作用,而且网络立法的步奏和完备程度直接影响网络政治文化的治与乱。网络法的缺位是网络政治文化混乱的重要外在因素,网络法制定的科学性和合理性,以及执行情况决定网络法对网络政治文化治理的效度;网络法随着网络实践的不断严谨与完备,网络政治文化的发展更加合乎公民理性与政治伦理的要求。
网络政治文化是产生与运行于历史与逻辑相互建构的历史时空当中的人类实践活动。实践是人的基本存在形式与存在的确证,是客观性与主观性之间的沟通。换言之,实践是人的主观世界对客观世界构建,因而实践是人类有目的性的存在。网络政治文化虽然必然产生于客观物质与规律,但其主观性因素和主体性因素也发挥着重要作用。换言之,网络政治文化是人类根据自身对客体的需要或者说客体对人类生存的效用而有选择地践行的人类实践。互联网技术产生于政治需要,网络政治文化作为服务于网络政治的重要上层建筑也同样需要是人类主观建构的结果。人类对网络政治文化的主观建构包括两个方面:一个是对网络政治文化发展的目的性规定,另一个是对网络政治文化的主动创建行动。对于产生互联网的西方国家而言,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为了争夺和霸占在国际格局中的绝对优势,试图借助超跨越性和超渗透性的网络政治文化对其他国家进行文化入侵,试图将西方资本主义政治文化发展成为一种普世文化,积极主动建构网络政治文化。之于我国,网络技术的引入是与国际接轨和平等地参与国际竞争的必然要求,国家以政治指令与经济刺激的方式大力推进互联网技术发展。而且党和国家清醒地认识到了网络政治文化强大的社会反作用力,积极主动建构以马克思主义思想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领网络政治文化发展方向,以人类优秀的政治文化成果塑造网络政治文化。
马克思指出:“对人类生活形势的思索,从而对它的科学分析,总是采取同实践发展相反的道路。这种思索是从事后开始的,就是说,是从发展过程的完成结果开始的”⑬。采用马克思主义发生学阐释网络政治文化的产生发展是“从后思索”的认识过程。人类的认识发展遵循“旧实践——认识——新实践”的螺旋式上升的规律。认识来源于实践,并且超越实践,从而指导未来之实践,因而利用马克思主义发生学认识网络政治文化的目的不在于对历史的回顾与总结,而是为了从中发现规律,进而指导人们去主动建构符合人类社会发展需要的网络政治文化。前面通过“从后思索”的方式总结了历史与逻辑的契合网络政治文化之所以可能的问题,归纳了网络政治文化产生的客观条件和主观因素,此为网络政治文化的之所以实现的问题,完成了“旧实践——认识”的阶段,建立于对实践地位与作用的认识和把握之上。在“认识——新实践”的阶段同样必须从实践的规定性中去把握事物发展趋势的规律问题。
前文分析了实践在历史发展中的关键地位和重要性,社会实践在网络政治文化发生中的“座架”功能。探索网络政治文化发展规律,也必然要从实践的维度中去把握影响其发展的关键节点与要素。实践的维度分为实践的主体、实践的目的、实践的价值、实践的对象和实践的过程。实践的主体作为实践的第一维度,强调的是主体在实践中的主导性作用和主体建设;其次是实践的目的,实践的目的决定实践的其他的维度,把握和协调实践的直接目的与最终目的相互关系是实践的重点与难点;实践的价值与实践的目的密切相关,实践不仅是经济的实践、政治的实践,而且也是伦理的实践,忽视实践的伦理性也就等于否定了实践的本质规定性;实践的对象无外乎于解决人与自然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网络时代还应该包含人与技术的关系;实践是否定之否定的过程,强调的是实践是事物自身矛盾运动的结果,突出的是事物发展的曲折性。
从实践的维度把握网络政治文化类似于给网络政治文化设定了发展的标准。明确指标且追求达标是实践网络政治文化发展的历史与逻辑统一的技术路径。网络政治文化的发展并非自发演化生成,而是人为建构创设的过程,而且网络政治文化的发展不仅是对过去文化或传统线下政治文化的搬运与继承,也是对传统的政治文化的批判与挑战,故网络政治文化的发展过程必然伴随着矛盾与冲突,失误与挫折。这就对网络政治文化的主体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仅要求技术能力和政治功能的提升,更要求政治价值观的改进。就主体而言,网络政治文化主体需充分认识到自身在文化建设中地位与作用,产生主体自觉性,自觉承担在网络政治文化建设中的责任,各司其职。面对当下网络政治文化发展尚处于探索的混沌阶段,网络政治文化关系内容复杂的情形,政府应建立严格的自我约束机制⑭,规范政府网络管理方式;建立网络上政民互动规则,重构建立公平公正的网络政治文化环境,构建官民互信关系;建立严明合理的奖惩机制,引导网络舆情与行为⑮;建立制度化新闻发布机制,提升舆情引导能力,从而在网络上建立起公开、公平、公正的网络政治文化制度环境。作为网络中最大的技术平台的网络媒体,在网络政治文化发展中超越了自身技术工具价值,对网络政治文化也发挥着强大的文化塑造功能,因而要求主流传统媒体顺时积极发展高品质的网络媒体平台,坚守主流媒体在政治新闻报道和政治信息传播中的客观性和权威,要求网络自媒体和网络公司打造有影响力和竞争力的网络社交平台,整合网络政治资源;建立网络社交媒体行业协会,形成自我约束和自我纠偏机制,促进网络社交媒体规范化运作,搭建自由理性的网络话语平台。网络政治文化被评价为人民的政治文化,而非统治阶级的政治文化,而且公民或网民是网络政治文化发展的最大群体,因而公民参与网络政治的能力和素质的培养至关重要,发展民主参与和包容协作的网络政治参与,是对网民主体建设的要求。
任何人类活动都是有目的指向的,网络政治文化同样不是盲目生长的,网络政治文化的产生与发展是人类实践的过程与产物,遵循实践的原则发展之,这是马克思主义发生学之于网络政治文化阐释的精髓。
注:
①楼培敏:《发生学方法》,《社会科学》1986年第10期。
②人文社会科学的发生学理论研究尚不成熟。由于生物医学中“遗传学”和人文社会科学中“发生学”共用一个英文单词“genetics”,在外文文献中很难检索到社会科学的genetics,而且目前国内对国外社会科学的发生学的翻译作品也仅限于商务印书翻译的皮亚杰的《发生认识论原理》一书。
③⑦张乃和:《发生学方法与历史研究》,《史学集刊》2007年第5期。
④张书琛:《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价值发生论》,《内蒙古社会科学》(文史哲版)1996年第2期。
⑤陈留根:《以发生学方法架构早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社会科学论坛》2009年第1期。
⑥冯契:《哲学大辞典》(上),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318页。
⑧实在是指具有内在独立合法性、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存在。
⑨汪信砚:《马克思主义实践观及其时代发展》,《红旗文稿》2001年第8期。
⑩张靖伟:《历史与逻辑的张力——基于马克思主义哲学实践思维方式的思考》,《中共四川省委党校学报》2011年第2期。
〔责任编辑:宁 岩〕
Interpretation on Network Political Cul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Ontogeny of M arxism
Li Juan
Ontogeny of Marxism is a kind ofmethodology of learning about the world,is the representation and confirmation of the unification ofMarxism historicalmaterialism and Marxistmaterialistic dialectics in the aspectof social development impetus.Everything's development follows the principle of the unity of logic and history,is the result of the objective factors interaction with the subjective factors,and is the tortuous development process that the new thing critically transcends the old one.Ⅰt is the basis and premise of comprehending effectively the development rule of network political culture to explore the logical starting point and the historical opportunity,the objective conditions and subjective construction of it,all ofwhich help to develop network political culture rationally and orderly.
network political culture;ontogeny of Marxism;practice;history and logic
D089
A
1001-8263(2015)06-0082-06
李娟,江南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博士 江苏无锡214122
* 本文是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新型城镇化进程中地方政府社会管理创新研究”(13AZD018);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创新社会治理体制与社会和谐稳定长效机制研究”(14JZD029)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