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郑小琼
郭英
文/郑小琼
现实的漩涡中浮出铁弹弓塑料片
生茧的指头受伤的指甲盖尖叫的
机器加班的疲倦六十多人的流水线
累已结痂在骨头与肉体的深处迷茫的拉线
转动我们的喜悦忧伤内心青春……
某个角落她跟我谈论起山被大山遮住的
前程她想从现实的山间走出从樟木头到
东坑从工厂到工厂她的人生是简单的动作
薄薄的薪水加班……啊没有人会关注她的
爱与悲伤幸福与喜悦孤独的肉体与凝固的
疼痛她沦落成加速的机器她谈起故乡同学
亲人……只是为了抵消在车间人群中的孤独
他描述虚幻的美景 她盼望一场让她激动的
爱情他对她的关注像巨大的吸盘
吸引她她接受他有点夸张的赞美
在陌生的世界他像灯照亮她有些灰暗的
流水线人生她接触不到他真实的心灵
她如同飞蛾一样扑向他爱不复杂也不深刻
他用蜜语慰藉她的孤独尽管真相不能细看
甚至有些不堪 “他是骗你的”有人如此
劝说 “你们是嫉妒我”她如此回答
女多男少的流水线车间她的幸福
来得如此快她敏感而单纯在她与他的
小世界里美妙的生活好像朝她打开
甜蜜而晶莹她辞工跟他一起回家
虽然我知道她已沦为扑向火焰的飞蛾
在新闻在报纸在这个城市我遇到
无数个相同的版本去电子厂谈恋爱
骗女孩最后送到发廊桑拿房
成为最古老职业的一员在爱情的
火焰中飞蛾样的人生四处上演
她老乡告诉我她正如古老版本中的一个
在常平的某个酒店这么多年
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她带着方言的笑
有些孤独而单纯的眼神……
【故乡】一瞅见昂扬的玉米,心里就踏实了许多,这才是秋天。土地带给我的记忆,播种、成长、收获,每一个季节都与特定的景物相连,植物的芽、茎、枝干、花朵和果实,春夏秋冬的明暗、色调、声响,渗入身体,时常在某个瞬间复活。我自童年到少年的记忆,使我对物候异常敏感,在某个季节若不能见到相应的作物,心里就会隐隐不安。我知道那些麦子、玉米、油菜、棉花和苜蓿,已经扎根于心里。农人撒在阡陌间稀疏的高粱,即使被砍掉了头颅,也让我喜悦。
【演戏】母亲辞世3周年,按照老家风俗祭祀。热闹是必不可少的,选择有二:歌舞或秦腔。前者受年轻人喜欢,后者拥趸多为老人。其实,留在农村的青壮年极少,大多在外劳作。舅舅请了宝鸡有名的角儿,台下仅有稀稀拉拉二十几位老者。有小伙子说,他听不懂戏文,因而无法产生兴趣。地方戏曲衰败至此,令人伤感。小时候,母亲经常用秦腔戏里孕育的道理教导我,比如《三滴血》对亲情的赞美,《秦香莲》对见异思迁男子陈世美的挞伐,《墙头草》对老人无人赡养凄惨晚境的揭示等等。可以告慰母亲的是,弟弟们都很孝顺,父亲过得非常舒心。前两日,母亲入我梦里,音容笑貌宛如生前。
【蹭】弟弟在老家接入了无线信号,一到夜晚,便有年轻男女蹲在宅子周围,想法蹭网。有意思的是,侄儿设计的密码非常复杂,他们往往无法在手机上完成输入。上坟祭奠母亲时,一背火枪老者骑自助车尾随而至,知情人称,此为专业放炮者,十里八乡谁家有丧事,他都会适时现身墓地。今天,他先念叨了几句台词,紧接着连放三枪,随后便高声呼道:“吾为汝等助力,炮震四方,孝子大款何在?香烟酒钱伺候!”据说,此公每次必收50元方才罢休。主事人赏了钱,他就哒哒而去,赶赴另一处幡旗飘飘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