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花”开的声音

杨敏

接到这个班至今已整整一年，而踏上讲坛却已是第五个年头了。一路走来，自己的心志也逐渐成熟。从刚到工作岗位处事时的感情用事，到如今的沉着理智，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和孩子们也一同在成长。如今的我，遇事少了些锱铢必较，多了些信任依赖；少了些尖酸刻薄，多了些宽容坦荡；少了些急不可耐，多了些守望等待。我坚信终会用智慧和耐心敲开一扇扇心灵之窗，用艺术和信任奏响一曲曲心灵的共鸣，用爱和等待收获一份份灵魂的回音。虽短短一年，那些我们共同经历的、见证的，是孩子们用真心换来的成长心语，是对人、对事、对己的人生真谛……

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

——陶行知

欢的父亲是家居产商，家庭环境很好，可以说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钱学生”。初到班级时，她的热心开朗，对班级事务的认真负责，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同时她很高的办事效率，也让她很快成为了临时班委的重要成员之一——班长。班级成立之初，她对班级建设的贡献很大，在管理的过程中自然也得罪了不少同学，大家私下对她的闲言碎语渐渐地我也略有所闻。还记得在一次军训演练时，为了让班上调皮的男生听指挥，她的态度因此变得特别强硬，而男生们因为不服气便顶撞了她，后来她还因为这事哭着来找我。虽然她的管理方法还不太成熟，但她这股对班级事务认真负责的劲一直让我很欣赏。

开学一个月后，班级要重新选举班委。在选举之前，欢来办公室找我谈心：“杨老师，我不想当班长了！同学们肯定都不会选我。”从她的眼睛里我能看出她的失落，虽然她对自己没信心，但我还是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她对这个班长的渴望，期盼着还能继续为同学们服务。于是我鼓励她：“凡是都要对自己有信心，你不去尝试怎么会知道大家都不会选你呢！要用诚意去打动大家。”然而，欢果真落选了。选举结束后，我把欢叫到办公室告诉她，虽然落选，但是因为你的认真负责，杨老师仍旧希望你继续当这个班长。我给予了她充分的信任，就是希望她能够珍惜这次机会，改变以往强硬的工作作风。

自班委选举结束后，我一直期待欢有所改观。但她不但没有改正以往的独断作风，更有越演越烈之势。渐渐地，我发现她越来越不合群：到寝室查寝，她总是一个人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班上小组活动，她没有搭档可以合作；课前纪律，尽管她招呼得当，但下面还是有“蛐蛐”的不服声。而这些我都默默地看在眼中……

能引起班上如此大的“动静”，已经不只是工作态度那么简单的问题了。私下里，我找来了几个常跟她发生冲突的孩子，通过他们的讲述，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那些我不曾见过的画面，不曾听过的言语，才浅浅地勾勒出真实的她。“我在欧洲读过小学，妈妈给我空运回来一辆兰博基尼……我们宿舍除了我和燕有穿衣品味之外，其他人都不咋地……我们家人人都用苹果手机”等等， 她还以班长之便命令室友去帮她要本年级中意男生的电话号码， 公然在寝室谈论她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因为班上男生跟她有过口舌之争，便去高年级的姐姐那哭诉，并引起一连串的“下暴”事件；在班上挑拨离间，借钱不还；成绩一塌糊涂……脑海中一幕幕、一件件，我分明听到自己信任破碎的声音，原来班长只是她颐指气使的工具，原来选举之前她是来博取同情来了， 原来她一次次因为得罪人遭到不满后，是来我这里诉苦诋毁别人来了……

我不愿太过武断，希望联系上欢的父亲后再做决定。这位匆匆赶来正坐在我面前的生意人一脸的惭愧，“杨老师，实在是对不起，我这个不懂事的孩子给您添麻烦了。”犹豫了片刻，他又说，“我的孩子小学的时候就不太听话，在实验小学的时候，尽管是班干部，还是跟着一帮同学学了很多坏习惯。我们之所以没有就近择校，就是不想她再跟他们一起。”听到这里，我知道这一切应该都是事实了。

清楚地记得那是周四的晚上，我们的谈话从晚上8点持续到10点。欢的父亲始终觉得很愧疚，经过再三劝道以后，他才把欢领回了家。

第二天班会课，我就此事跟孩子们谈起。首先严肃地批评了欢作为班长欢所做出的一些不当行为，并当即宣布暂停她班长职务的决定。然后告诉孩子们，作为中学生，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不要成天想着和谁攀比，要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看着他们一个个赞同地点头，我随即问到：“如果有一天你犯错了，你希望大家以怎样的姿态来对待你的错误呢？如果欢改正错误后回到班集体，你们想对她说什么呢？现在，大家就想对欢说的话都写在纸上。”于是温暖的一幕出现了，孩子纷纷拿出笔来写出他们的感受。

“花儿，其实你还是挺负责的，只是以后要注意，不要太小气。”（花是欢字的谐音）

“你永远都是24班的一员，欢迎回家^_^”（笑脸是我批改作业时最爱的符号）

“以后只要你改掉炫富的毛病，其实你还是挺可爱的。”

“你是我这个班认识第一个的朋友，一直都是。”

“有你真好！希望你微笑，因为你微笑使我开心。”

“花儿，谁不犯错误呢，马上改正就是啦。人民还是会原谅你的^_^”

“等你回来：-O”

……

我选了一个漂亮的信封把这一张张五颜六色的小纸条小心地放进去，在办公室等待着欢。在其中一张里我这样写道：“亲爱的孩子，你我都不是完人，都可能犯错误。但是只要我们能认识错误，努力改进自己，不断完善自己，我们都会获得人生的真谛。曾经拥有的不要忘记；已经得到的要更加珍惜；属于自己的不要放弃；已经失去的留作回忆；想要得到的一定要努力。亲爱的孩子，让我们携手共进，共同努力！花儿，你会很棒的！”

看到一脸愧疚的欢在父亲的陪同下走进来，“杨老师，我错了，昨天一晚没怎么睡，知道自己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孩子一直低着头。

我十分真诚地说：“孩子，其实老师一直很感谢你，你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一直相信你的能力，我也信任你的人品，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好孩子，我昨天这样认为的，今天亦是如此。没有谁不犯错误的，知错能改就好。昨天你爸爸跟老师谈起你们家的生意，其实也不容易。他们长期在外打拼，付出了这么多的辛苦和汗水，就是希望给你创造最好的条件，让你好好学习，你要明白父母的苦心啊！”孩子听后，眼眶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接着，我把孩子们写给欢的话递给了她，充满期待地，看着她一张张读下去。我不知道欢是否被感动，但从她的眼中，我分明看见了那晶莹剔透的泪光闪闪发亮。

那一刻，我仿佛听到“花”开的声音。

欢的父亲，一个四十来岁的大汉，在离开之际，居然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我的心灵被震撼了，我做了什么？我不过是履行了一名老师所应当具备的职责——宽容。

时至今日，已一年多了，再也没有人来报告欢的的事情了。每次看着活跃在校园里的她，我不禁会想到那一张张温暖的便条，正是这些便条挽救了一位迷失方向的孩子；唤醒了这孩子善良本性的回归。如今，一有时间我还是会让欢做点小事，让她知道杨老师还时刻关心着她。经过这件事情，我更加清楚地懂得：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无论何时都不要放弃对孩子的信任，要始终守望着他们，等待着他们，要给孩子们多一次机会，多一份宽容，多一份关爱，多一份呵护。这样才能让他们重新扬起自信的风帆，在未来的道路上驰聘远航。